第207章 送你一頭小豬
許知意其實從留仙樓回來的次日,便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
關於宴席上的記憶開始時還是清晰的,越是到夜深,便越是混沌淩亂。
要不是許逸申特意問起她與陸廷野的關係,她都不知道,竟是陸廷野將她送回的府上。
她自然沒有公開與陸廷野的關係,隻說他是看在陸心水的麵子上,才會對她格外關照。
許逸申大概半信半疑,想來是出於麵子,到底沒有細問。
許知意有些想見陸廷野,但那人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接連好幾日都沒有蹤跡。
她莫名生出些惱火。
似乎在兩個人的感情中,從來都是他占據著主導地位。
什麽時候他想見她了,便霸道的隨意出入,而換成她想見他,則要等著他來找。
以前沒對他這麽上心的時候,自然無所謂他出現,現在不同,總覺得他在牽動她的心。
她不喜歡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
許知意盡量克製著對他的想念,反而從別人嘴裏聽到的關於他的消息越來越多。
說他因著再一件差事辦的漂亮,更得太子偏愛,日後前途無量。
說陸家最近似乎有一筆生意做得格外成功,若是能夠敲定,隻怕又是可觀的收入。
說陸廷野年輕有為,樣貌養眼,是多少人心中的乘龍快婿,董家已經迫不及待催婚了。
許知意聽得心煩意亂,大概是白日聽得多了,到了晚上做夢時,模模糊糊的夢到了他。
起初她夢到的隻是一間房,擺設與家具都似曾相識。
雕花鏤空的窗戶,奢靡明豔的床褥,屋子裏嫋嫋蒸騰著的煙霧……
明明是在夢裏,她卻隱約聞到了那股香甜的味道。
她看到紗幔之後的床上,似乎陳著具曼妙的身體,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身段婀娜迷人。
許知意不知自己是怎麽進到紗幔裏麵的,但是卻將床上人的臉,看的真真切切。
她見過這張臉無數次,是從小看到大的。
她還在出神之際,放麽那處傳來了動靜,沒過多久,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男人走進來。
他喝得臉頰通紅,但卻能夠看出尚存著幾分理智,因為他在叫她的名字。
許知意張了張嘴,想叫魯恪的名字,卻發不出半分聲響。
她急的去看床上躺著的那個自己,沒想到少女臉色潮紅,神色異樣,她不停的拉扯著身上的衣服,似乎極度的不舒服,領口被扯的越來越大,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
這是…怎麽了?
許知意迷茫無措,還未完全反應過來之際,就看見印象裏進退有度的魯恪,突然激動的朝床上的人兒撲了過去,他將那個她壓在身下,二人貼的緊密,床上的那個她毫無反抗之力,她看到自己軟綿綿的任人宰割,而魯恪也隻是趴在身上,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許知意不解了。
夢境太真實了,就像是真正發生過的一樣,更奇怪的是,她聽到了魯恪在說話。
“我會對你好……嬌嬌……我會對你負責……”
魯恪到底在說什麽啊?
許知意煩躁不已,她很想推開他,然而床上的那個她根本沒有任何動作。
直到有個人衝進來,將魯恪一把拖下去,狠狠砸了兩拳。
陸廷野動作生猛,氣質凜然,沒有人敢阻攔,他停下來時,魯恪滿臉都是血。
即便是在夢裏,許知意還是被這樣的慘樣,嚇的打了個哆嗦。
她以為她會醒的。
夢並沒有結束。
她看到床上的那個她被陸廷野小心翼翼的包裹住,抱著坐近了馬車。
再之後戛然而止。
許知意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半下午了。
青果說她睡了許久,怎麽叫都叫不醒,險些要去喊大夫了。
許知意疲憊揉了揉眉心:“不必了,我沒事,隻是有些累。”
“姑娘睡這麽久還累?”青果不安的關心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要不還是請大夫過來看看,開些藥吃著也好?”
“都說是藥三分毒,不吃也罷。”許知意吩咐她去準備熱水洗漱,便陷入了思緒。
夢境與記憶中的事情,發生了重合。
那個夢不是夢,而是當晚發生的事,隻不過之前她記憶混亂,如今恢複了而已。
她不僅想起了前麵發生的,還知道兩個人進到馬車裏,發生了什麽羞恥的事。
他居然那般親吻她……
許知意臉燒的通紅,濃濃的羞澀過後,便是瘋狂的想念。
他們都有過肌膚之親,為何這幾日陸廷野卻不來見她了?
按照他的性子,這並不應該啊。
她想,臨近過年的前兩個月,朝中總有做不完的事,他應該也是忙的脫不開身。
許知意簡單洗漱過後,被告知陸心水來探望她了。
她忙叫人請進來。
陸心水已經成了府上的常客,許逸申有意讓二人結交,自然每次都很是歡迎她來。
陸心水出身好,性格好,每次過來都很闊綽,府上一眾下人,也十分喜歡她。
青果特意泡了好茶,還燒上炭盆,她一進來,就將備好的手爐交給她。
陸心水笑的開朗,道:“謝謝青果。”
“同她客氣作甚。”許知意打趣道:“你怎麽來了?這麽冷的天,我看雪又下大了。”
她在家的這幾天,京城裏麵下了雪,雪不算小,都已經能沒過腳踝了。
天冷的時候,許知意便不愛動彈,以前是,現在也是,她笑稱自己也是會冬眠的。
陸心水瞧著她,嘖嘖的兩眼冒光。
少女穿一身緋紅的襖裙,白絨絨的衣領貼在嬌豔的臉上,下顎明顯,骨相極佳。
靈動烏黑的眼睛,眼皮微垂,帶著幾分失神與恍惚,小巧的唇微微張著,帶著幾分笑。
生成這副妖精模樣,她作為個姑娘家,都被勾的隻剩下三分魂兒,別說是男人了。
她頓時理解了她三哥。
這誰能扛得住啊?
難怪素來不近女色的三哥,總是為她做出很多出格的事情來。
人家這張臉,整個天底下都找不出來幾張。
許知意一開始確實沒注意到她視線,直到對方眼神太過火熱,她才蹙眉轉過來:“做什麽這麽盯著我?”
“瞧你好看唄!”陸心水誇獎人的話張口就來:“你就這麽盯著我看一看,我的心都要受不了。”
“少貧嘴。”許知意歪了歪頭,懶洋洋的翻了個白眼:“來我這兒作甚。”
“看你唄!”陸心水沒個正經樣子,笑嘻嘻的道:“都說了你好看,多看幾眼長壽。”
許知意索性不再追問,反正她到後麵都會說的。
兩個人亂七八糟的聊,她有心說起那晚宴會上的事情,陸心水便提到了。
她說:“你是不知道,我那晚也不巧喝多了,因為看到阿蘿恢複過來,難免高興嘛,這一高興喝多了,就把你給忘記了,回到府上後,都睡了一覺,還被我三哥拉出來,詢問你的下落。”
許知意眼前浮現出那個畫麵,甚至清楚的還能想象出,陸廷野當時的表情是怎樣的。
陸心水繼續道:“後來我三哥去找你了吧?你沒事吧?”
她顯然不知道當晚發生過什麽,估計消息也是被陸廷野封鎖的。
許知意笑笑,不以為意的道:“我能有什麽事,喝多了而已,後來被他送回來的。”
“我三哥對你是真上心。”她說著說著,突然頓住,半晌說道:“他是看不上阿蘿的,想來和董家的婚約早晚是要解除的,這麽一想,何必兜這麽大的圈子,早在他提出想要娶你的時候,阿爹同意了,哪還能有這麽多麻煩事呢。”
許知意不置可否,實在也不知說什麽。
“對了,我這次來,三哥讓我告訴你,他近日忙的脫不開身,昨天他就又出城去了,不知道為什麽臨近年底,大案特別多,他被太子看重,自然要為太子分憂。”陸心水說著,坐近了些,挽住她的胳膊:“三哥求你別生他的氣,他其實每天都在你睡著之後來看過幾眼呢。”
“是嗎?”許知意癟癟嘴:“這話說得聰明,我睡著之後哪裏還能知道?他說來看過,我自然不知道,就是沒來看過,還不都是由他說的算。”
陸心水當即不讚同:“我三哥才不屑與在這種小事上騙人呢!他肯定來看過。”
許知意知道她說得對,但還是心裏不順暢,輕哼了聲:“誰稀罕他啊,他來不來看我,我才不在乎呢!”
“口是心非的女人。”陸心水拆穿她:“還有一件事,宮裏再過段時間就會有祈福大會,是皇上專門請了寺廟的高僧到宮中做法事的,曆年來大臣們的家眷也可以參加,到時候我們一起?”
天氣寒冷,許知意不太愛動彈,推脫說道:“隻怕我們許家小門小戶是沒資格的。”
“若是得了資格,咱們一起去。”陸心水想了想說道。
畢竟這種祈福大會,什麽官職的人能夠去,都是皇上說了算的。
陸心水在府上待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臨走前才想起來身上還揣了東西來的。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紅色的袋子,丟給許知意:“送給你的。”
“什麽啊?”許知意趕忙接住:“你小心著點,差些就砸到我了。”
“我哪兒敢砸到你啊,你現在可是我三哥的寶貝疙瘩,我寧肯砸到自己都不舍得砸你。”陸心水笑的咯咯的:“至於裏麵是什麽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三哥給你的,你自己看吧。”
陸心水蹦蹦跳跳的離開了,她這個人明媚活潑,像是永遠都沒有煩惱似的。
就算是偶爾不開心,也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是女孩子間最幼稚的比較與競爭。
許知意看著那道身影消失不見,才好奇的打開紅色錦袋。
錦袋上麵繡著花紋,是鳳凰的圖樣,看得出來做工很是精細。
打開錦袋,從裏麵倒出來一個小吊墜。
吊墜是黃金的,隱約能看出形狀,像是隻小豬腦袋。
腦袋頗為圓潤,兩隻大耳朵栩栩如生,尤其是豬鼻子,鼻孔張得很開。
兩隻眼睛笑彎了,雕刻的非常形象,儼然一隻呆頭呆腦的小豬,活靈活現。
許知意驚訝不已,吊墜上麵還拴了根紅繩,長度應該適合掛在脖子上的。
她生肖正好是屬豬的。
陸廷野寫了字條放在裏麵。
他這個男人,做了好事,從來都不會不留名,習慣性的會在她跟前炫耀邀功。
他要她記住為她做過什麽,要她記得他的好,一點點增加對他的好印象。
心機不少,卻又真誠的叫人一眼就能夠看穿。
他對她邀功,更像是在對她撒嬌。
“送你的,喜歡嗎?”他每次的信都很直白,下一句更是直接顯露本性:“喜歡的話,下次見麵記得親我。除了嬌嬌的吻,我什麽報酬都不要。”
色胚。
許知意準備把字條燒掉,但鬼使神差的,還是將字條存放了起來。
傍晚的時候,許邕上學回來了。
他特意拐了趟點心鋪,從那邊拿回來了賬本,來她屋子裏研讀。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天。
他們姐弟似乎因著阿婆的去世,關係緩和許多,彼此間不再劍拔弩張。
許邕學東西很快,有很多地方幾乎一點都透,也不知同誰學的,天生的做生意這塊料。
他說以前大舅楚棟在世的時候,曾經跟著學過一點,知道些許皮毛。
“那時候你才四五歲大吧?”許知意推測著。
許邕點點頭:“是的,不過識的些字,也認識幾個數。”
許知意有些餓,叫青果去端些點心來,同時叮囑他繼續看,又不懂的再問。
青果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來一封信。
“誰送來的?”許知意無精打采的接過。
看這天明天還會下雪,這麽冷她哪裏都不想去,就想在屋子裏窩著,誰邀請她都不樂意動彈。
她嘀咕著打開,等看清是魯恪的邀約時,改變了主意。
有些事情,她想的差不多,所以打算當麵說清楚。
魯恪約她見麵的地方,是在點心鋪旁邊新開的茶樓。
她到的時候,已經是半下午了。
今日雪下的確實紛揚,下了馬車才走一小段路,到茶樓的時候,如瀑的青絲上已經沾染上薄薄一層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