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兩碼事
許知意沒見過這支簪子,至少在昨晚睡覺之前,都未曾見過,青果說是在床邊找到的,她卻沉默了小半天。
“收起來吧。”她說:“就放在妝奩最下麵的那層。”
最下麵那層放的都是些過時的、不值錢的首飾,可眼下這支上麵的珠花,圓且大,色澤極佳,便知價格不菲。
青果不確定的問:“姑娘不戴嗎?我瞧著這支倒是配你。”
“不了。”她說:“不明來路的東西,我怕再生出什麽事端。”
這下青果立刻警惕起來,她皺著眉,望了眼隔壁,低聲說道:“是不是她們做的?”頓了頓又緊張道:“這發簪上會不會有毒?”
許知意失笑,說:“許是有可能的,若是真的,那便隻能道你氣運不佳。”
青果被嚇唬住了,小臉耷拉著道:“那姑娘,我還有沒有救?姑娘救我!”
許知意噗嗤笑出聲,敲了敲她的額頭,叫她趕快把東西放好,又催著她上妝。
青果漸漸反應過來,癟著嘴說些姑娘欺負人之類的話。
許知意今天要同趙嬌娥學操辦壽辰宴諸事,早早派人去說了聲,收拾妥當後,便去了主院。
趙嬌娥送許逸申出門,回來後瞧見她,客氣的笑著稱讚她有心,倒也沒有推脫,把壽辰宴的流程與她說起來。
許知意在來之前,私下裏曾思量過,寫了些必要的流程,再聽她講,相差不多,將不足之處暗暗記下來。
其實流程好記,困難在於如何調動府上的人,叫他們老實的把事兒辦好。
這是一門很大的學問。
學的好的,成了善持家者,家旺福旺,學的差的,很有可能會毀掉一個豪門。
趙嬌娥本意便是想讓許知意知難而退,自然不會毫無保留的教出去,說完流程之後,就推辭還有瑣事處理,讓她有事再請教。
她的那點心思,生怕別人看不出。
許知意提都懶的提,便沒有留她。
既是壽辰宴,勢必要請賓客,往年辦宴的時候,請了什麽賓客都有冊子記載,她差青山去尋趙嬌娥要,順便將辦宴的賬本也一並要過來,趙嬌娥不敢明麵上為難,都給了她,雖沒什麽話說,心裏卻覺得許知意真是作精,合著就她瘋了幾年的那樣,還真能把這壽宴辦下來不成?
她自是不信她有那個本事的,即便是有,也不會讓她得意。
當家主母的人是她,許知意這丫頭,不自量力的想借此一事,來同她搶嗎?
趙嬌娥斷然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她決定耐著性子再等等。
若是過了兩天,許知意鬧著不辦了或來求她幫忙,她便順手將差事攬過去,好叫許逸申也看看,府上沒有她操持到底不行。
若是許知意還真支棱起這檔子事,那她倒頗起了些興致,想瞧瞧她能不能好好辦完這差事!
誰知等來盼去的,人家當真還做的有模有樣。
據說擬了賓客帖,還叫了往年負責過的一些下人談話……
趙嬌娥眼睛漸漸眯起來,她是想叫許知意認清,誰才是家中女主人,可之前的教訓實為深刻,此番自是不敢莽撞,被迫著仔細打算。
夏日愈盛,蟬鳴不止。
在許逸申的壽辰宴之前,陸府公子訂親宴先來到了。
許家收了帖子,許逸申不敢怠慢,小門小戶能得此良機,他自是相當重視的,兩天前就再三念叨,叫她們屆時好生打扮,話裏話外攀附巴結的意思,就差明擺在臉麵上了。
可真到了這一日,許知意反而叮囑青果,同往常一樣,撲個淡妝便可。
青果不解的說:“姑娘,今日去陸府的,都是些有顯赫家世的,其中不乏好多年輕公子,不好好打扮打扮……”
許知意笑道:“我隻要衣裳整潔,妝容得體,便不會丟臉,又何必去做那花枝招展,豔冠群芳等勞什子的事。”
今天是董家千金的訂親宴,她必然會盛裝出席,作為賓客,尤其是出身還不高的她,越是裝扮,說不定私下越是會被人當成笑料。
任何事情,野心過於昭昭,就會顯得吃相難看,丟人現眼。
青果不知道許知意是什麽時候偷偷變好看的,就像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臉上的那些嬰兒肥慢慢的消失了一樣。
明明還是看起來一樣的五官,嫵媚靈動的眸子,挺翹的小鼻,還有微微勾起的櫻桃唇,但為什麽,就是覺得比之前要好看些許?
老一輩的婆子們總說女大十八變,想來定是如此。
她給許知意梳妝打扮,又換好衣服,一行人在門口集合。
許兮菀見到她之後,臉上本來還帶著笑意,旋即消失了不少,不知哪兒來的脾氣,自個先鑽進了馬車。
許逸申今天隻想著好好結交達官貴人,顧不得許兮菀鬧脾氣,招呼許知意上了馬車,便奔著陸府出發。
陸府在京城地位卓然,單單是府邸,就足足占了整整一條街。
他們在西頭停下,說是往裏麵沒有位置了,許逸申跳下車看了看,心下著急,道:“看來還是到晚了些,旁人都來這般早?”
陸家上次辦喜還是在四年前,新來官員都等著攀附的機會,雖說陸家不敵從前,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哪敢輕視?
許知意跟在許逸申身後,乖巧的亦步亦趨。
往裏麵走的深了些,人便跟著多了起來。
她稍稍抬眸,入目倒是些與她年歲相仿的姑娘們,有些眼熟的麵孔,大多都是不認識的。
想來京城不算小,名媛淑女也不計其數。
小廝看過帖子,客氣的將他們往府上帶,位置是早就安排好的,許逸申和她們分開。
許知意和許兮菀,和其他未出閣的姑娘們坐在一起,她們的桌子,與主院裏的那些,用幾張屏風隔開。
女孩子們在一起,說的話繞不開今天的定親宴。
有羨慕董北蘿的,也有對此不以為意的,說董北蘿不過是仗著有個好家世,還有對此事抱看好戲態度的,說訂親和成親是兩碼事。
許知意掃了眾人一眼,都是恨不得將全部家當穿在身上的,珠光寶氣,看的眼睛還有些發疼。
她淡笑著搖搖頭,舉起茶杯抿了口,誰知不期然的瞧見朱紅長廊下,有雙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她。
唔……
茶水滾燙,且她被嚇到,險些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