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柳暗花明又一村
蘇顏南下了大樓剛要往那家瓷器店裏趕，周複淩攔住一輛出租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塞他進去，讓司機趕快到盛嘉街。
“我寧願它落到江懷瑜手裏！”在車上，蘇顏南既心急又憤怒，他懊惱地抓著頭發，頹廢地靠在後座上，盯著出租車正前往的方向，眼欲滴血的模樣看得司機都發毛了。
“別急，辦法總會有。”周複淩掛掉剛打的電話：“我給江亭雪打過電話了，讓他們過來幾個人到瓷願，就算老板娘有性宋的撐腰也不要緊。”
蘇顏南木木地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平靜了一些，剛才拍賣會場的一幕幕重新放映在眼前，他看到姓宋的老人似有似無的笑，江亭雪猶如寒冰的尖銳的聲音，還有台上被燈光照得明晃晃到發亮的花瓶，亦真亦假，似幻似夢，人最可悲的是希望發生的隻是夢一場時，卻同時清楚地知道下一秒睜開眼要麵對的就是血淋淋的現實。今天還隻是一隻古董花瓶，明天，他再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將要親眼看著失去的會是什麽？
令人恐懼的念頭像閃電照亮陰暗的一角荒原，蘇顏南不顧有沒有第三隻眼睛觀看，抓住周複淩的手，走進熟悉的店麵裏，老板娘不知去哪了，隻有一個麵相溫和的中年男人站在店鋪裏擺放木茶幾的一角，坐在唯一一把藤椅上正背對著他的正是宋老爺子。
“顏南，你終於趕到了，我是不是可以物歸原主了？”徐徐吹去茶水的熱氣，老人喝下幾口水，麵帶微笑地轉過身站起來，那個中年人連忙過來扶住他。
“你和龍潛真是像啊。”
“老人家，冒昧地問一句，您和我爺爺是什麽關係？”蘇顏南不得不多加提防。
“嗬嗬……4年我們一起回國的時候，還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你爺爺有遠見，派人把蘇家有價值的財產分藏各地，隻等有心的後人重新聚回它們……我欲歸還，不料你已踏進江家全套半隻腳。”老人突然犀利起來的目光，讓蘇顏南產生一種熟悉的感覺，記憶深處的一張張麵孔也活躍了起來。
“宋之……和珍君？”
“哈哈哈！你這個孩子倒是記得那頭龍給我起的綽號！”老爺子笑得翹起了胡子，不過他很快平靜了下來，看向蘇顏南身後，店鋪的大門。
“怎麽？江家人這麽跟隨我老夫是什麽意思？”
周蘇二人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原來江亭雪已經帶著三四個人到了店門口。
“宋爺爺，我們隻是來看看昨天來這裏相中的一樣東西。”
宋之和接過身旁的人遞來的拐杖，笑了笑，半含諷刺地說：“原來你父親有收藏一真一贗的習慣，我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
江亭雪沒有露出難堪的神色，得體而禮貌地講：“家父在收藏方麵的確有些無傷大雅的癖好，這回在拍賣會上和您一直競價，還望您海涵。家父正想改天請……”
未及江亭雪說完，宋之和冷笑了一聲：“是對手就永遠是對手，不用假惺惺地坐下來說握手言和之類的虛話。反正造個高仿品我也是盈利了一把，能讓江家心甘情願地掏錢，我也是滿意了。”
說罷，老人轉身拜拜手，示意店主把那花瓶取來。江亭雪和一名手下仔細查量後，就按店主出的價直接寫了發票。她剛才在路上已經做好了兩種情況的衡量，這個價錢說到底還是對父親有利的。
蘇顏南看著這場交易完成，剛才的擔憂幾近消失，周轉來周轉去的，耗到現在，讓人沒脾氣。江亭雪因為張秘書那邊還有事需要她出麵，就先打聲招呼走了。
“你們兩個坐吧，看看外麵都下雪了，等會再走，我還想跟顏南敘一敘。”
店主搬來兩隻椅凳與他二人坐下，又新沏了幾杯茶後，就留這一方靜地與他們聊天了。
宋之和是沒見過周複淩的，詢問他是哪裏人，當聽說他姓周時，不免吃驚了一把。
“你太爺爺不會是叫周昌杉吧？”
“是的。”
“哎呀！那實在太巧了，我很久沒去清阜過了，原來你們兩家的淵源一直沒斷呐，這是好事，好事！”
蘇家與周家的淵源，蘇顏南經過這幾年的研究已經知曉了許多，他也已經撰寫了一部分，隻是這些家族史中有很多不便於公諸於世的內幕，所以便沒有與其他人講過。就連對周複淩，他也隻是說過一點點基本的關係而已。
不過，周複淩顯然對這宋老頭的話有興趣了，他看了看小蘇呆，笑著請宋之和講一講。
“看來你知道的不多嗬，周家在以前也是清阜的大戶人家，這個你該知道吧？隻是比蘇家還早衰落了一步。但是蘇家當年的管家就是周昌杉，傳聞他就是周家後人。唉，後來我也是與龍潛通信才知道周昌杉也是為蘇家幫了不少忙。不然啊，說不好聽的，你現在可是看到顏南這孩子的。”
“是這樣……”
周複淩忽然從內心生發了一種別樣的情感，他真心感激太爺爺的所作所為，雖然老人家在他出生之前就去世了。但現在他身邊就坐著小蘇呆這麽生動的個活人，看來太爺爺是造福了好幾代人啊！
蘇顏南坐在旁邊附和地笑著，宋之和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便回到今天的正體上與他說：“不用擔憂。真的花瓶其實還都在我這兒，而且龍潛放在我這裏的寶貝不止一樣，哪天有空了你到江蘇找我，我帶你看看。”
東西還在？蘇顏南沒有聽明白，連忙問是怎麽回事，老人家得意地擺手道：“幸好我留了一手，江家拿走的兩樣其實都是我十多年前訂下的仿品，真品其實並沒有這麽精致，時間那麽久了，中間又經過戰火顛簸，哪能保存這麽完好？”
蘇顏南目瞪口呆，這回他真領略到什麽叫功夫到家了，和著老人家為了防江家，早十幾年就開始布局了！江淮瑜再鬼靈怕也難以想象得到！
像是找到了親切的戰友，知道東西還放在宋老爺子那他就放心了，他講名字和人對上號後，就信任了這位老人，畢竟不但小時候見過，而且也是被爺爺寫到日記裏的人。
相談甚歡了半天之後，到了飯點，宋老爺子一定要邀他二人一起吃頓飯，於是幾個人吃過午飯後，他們才從盛嘉回到賓館裏。
房卡剛一打開門，還沒來得及插進卡槽裏，蘇顏南抱住周複淩，埋在他的懷裏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今天實在是既起伏又幸福。不過，美好的總是短暫的。
燈亮了，周複淩抬起他的臉，為他取下眼鏡，露出那雙帶笑時中有些盈盈的杏眼，迷戀般地輕吻在他的額間。
“今後發生了什麽都不要急，你看今天，柳暗花明又一村嘛。”
“嗯，知道了，我會改改心急的毛病，道理先生。”
“你叫我什麽？”
“道理先生，一講人生道理你就蠻正經的。”看到周複淩似懂非懂，蘇顏南幹脆扒著他的肩膀，嘴唇貼在他的耳朵旁接著說：“但是無論你怎麽樣，我都喜歡。”
“小孩子說話要負責！”乘其不備，周複淩不顧他的驚呼，一把將之攔腰抱起，在懷裏顛了幾下，收到脖子被一雙手臂摟住的效果後，他輕咬了一番近在咫尺的臉蛋，蘇顏南也放開了回應。
“瘦了，馬上快期末考了吧？看書之餘多吃點飯。”
“對啊！”蘇顏南仿佛聽到一幾春雷，這三個字太破壞氛圍，想他這幾個月為了搞研究的事，可沒怎麽好好看書……
“期末考前好好看看書就可以了，大學考試不難。現在先…今天主.動點好不好…嗯？”周複淩抱著他幾步到了床邊，把他放下來，居高臨下地撐著手臂靜靜地看著他。
“嗯……”總是被他意圖曖昧的目光看一眼，蘇顏南就會覺得身上發熱，有些話不必多說，隻用二人心中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