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有一天會還回來

  盛嘉拍賣行在全省範圍內是數一數二的，但是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無論是何地的物品需要找它拍賣，必須運到A市，在這個大廳裏進行，若是委托方執意要求換地點，那對不住了，盛嘉會比你更執意地點問題。


  “他們公司上層缺根筋啊？你說那些大的拍賣行，哪個不是在各地都有據點，盛嘉就愛上A市了？”


  “你有所不知，經盛嘉之手拍賣的東西，不少都和法律擦槍走火，A市可是他們的大本營，離開了這裏他還想平穩地混下去？”


  “嗬嗬.……不過今天的就有一件危險品吧？”


  “嘖嘖，這種大件你我還是觀看吧。”


  “唉。人比人……不能比。”


  拍賣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工作人員在台上來回走動，在安保人員的嚴加看守之下，今天的十件物品安全地在後台等待自己花落誰家。蘇顏南和江亭打扮正式地坐在席間，帶著眼鏡的張秘書神情嚴肅地坐在大小姐的右邊查看資料，周複淩也來了，雖然掛著企業的牌子招來不少注意的目光，但他主要是來觀望的，沒有爭逐之意，既然小蘇呆執意要把複興家族之路走下去，今後少不了這種場合。


  周複淩拍拍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背，剛才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他也聽見了，隻希望蘇顏南不要緊張。


  無論蘇家的東西今日落到誰的手裏，最後他都會幫自己的愛人奪回來。十年不晚！

  主持人逐條宣布此次拍賣的規則和注意事項後，拍賣正式開始。前幾件物品都是小打小鬧，有一件江懷瑜相中的冰種翡翠菩薩，很快就被下手狠快的張秘書以七萬多人民幣的價格奪下。現場不少人意識到江家的存在後，氣氛於無形中緊張起來。


  “最後一件物品還請您多留心.……”


  當拍賣到第九件時，張秘書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一大半任務，最後一件官窯花瓶是被江懷瑜反複叮囑務必要得到的，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放心，會是我們的。”


  江亭雪眯起眼睛輕笑一聲，寒光乍現間，張秘書自覺地回避了幾厘米，虎父無犬女，並非玩笑之話。


  第九件交易成功後，今天的壓軸戲終於要上演了。蘇顏南拽了拽帶不習慣的領帶，用目光尋得江懷瑜的老對頭，宋氏的席位。


  他本以為能和江懷瑜兩立的少說也該是一家上市公司才有足夠的財力與之爭奪，不成想，他們掛的是私人收藏家之名，那裏也隻坐了一位老爺子，以及他的手下。


  “今天最後一件藏品，與我省的清河流域明清時期的名門望族有不可分離的聯係，相傳由明代嘉靖年間……”


  主持人開始介紹最後一件物品了，江亭雪沉默不語，緊盯著台上玻璃櫃中的那件嘉靖五彩束蓮紋玉壺春瓶，剛剛它剛一亮相，未及主持人開口，那奪目的色彩與精湛的工藝已經使得現場發出不少唏噓之聲，光是遠距離觀賞一番就如此了，更別說它的底價了，不少人已經放棄了，和周蘇這沒財力的二人一樣，等著看大頭的角逐。


  主持人還在台上滔滔不絕地介紹可以寫成一篇文物論文的拍賣品，他所說的內容蘇顏南完全知曉，隻是每個字句在隨著時間滴落於他的耳間時，蘇顏南痛苦的內心也焦灼地明白，這東西從今後到不知何時，都歸一異姓人家所有。


  一件物品，雖然有了幾百年的曆史，雖然有著歲月也難將之抹掉的璀璨，但它終究是一樣東西。可在蘇顏南眼裏那就像是一個會張口說話的活人，被關在玻璃籠裏供人觀賞，等待著一個高昂的價錢把自己買走，沒有自由，隻是從屬於誰的問題。


  如果它真的會說話，那估計一開口便是對他這不肖子孫的質問吧.……

  江亭雪已經在指揮張秘書逐價了，她打小就經曆過這些場麵，臨危不亂隻是基本素質。但是此刻，原本她清越動人的聲音不知怎了，像冬季早晨潑到臉上的冰水一般，讓人清醒地一陣陣心驚。


  “荒謬.……”看著越來越高的價錢，蘇顏南也不知道自己於恍惚間吐露的是什麽話了，他的聽覺像消失了，隻有觸覺清晰地告訴他，一隻溫暖如初的手緊緊地包裹住自己的左手，轉瞬，五指相扣的動作，給了他承受一起的勇氣。


  昏暗中，蘇顏南不去看那台上的花瓶，不再聽最後象征著江懷瑜贏了的拍賣價格究竟有多高，他側臉看向周複淩，那雙明亮的眼睛在微笑。


  “相信我，有一天會還回來的。”周複淩輕輕對他一個人說。


  “我相信。”


  “嗯，走吧。結束了。”


  他的男人握住他的手，拉他站起來。這場拍賣會結束了，退場的賣家買家們還在興致勃勃地討論，江懷瑜這隻老狐狸再一次取勝了。


  不過，蘇顏南在退場時，又看見了那位老爺子，他絲毫沒有露出沮喪的神情來，在展廳明亮的燈光照耀下，蘇顏南甚至察覺到他有些得意。


  “顏南！”手機忽然作響，是隨張秘書去後台交易的江亭雪，蘇顏南不知道她為何這麽焦急。


  “快去昨天的那家瓷器店！我懷疑那件才是真的嘉靖五彩！”


  “什麽？！我們馬上去！”蘇顏南握著手機的手有些發抖，他的眼前閃過剛才那個老人家的微笑，強烈的不祥之感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