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另一位客人
的確……從嚴格意義上講，他和劉海認識的時間還沒超過三個小時，不過是從他坐在餐桌旁，打開采訪記錄後才攀談起來的，就憑一個認識的名字，以及他剛才說的話，劉海就信任他到這個地步了？
前有江懷瑜的教訓，蘇顏南站在這屋子的門檻之外，心生很多疑問不敢邁步進去。
這屋子看著光線不大好，最裏裏麵的地方一片昏暗，劉海就在裏麵背對著他彎腰找著什麽，也許是半天沒聽見有動靜，他向身後擺了擺手：
“嗨，蘇！你怎麽不進來？我拿好東西給你看。”
聽著劉海青春的聲音，蘇顏南暗自歎了口氣。算了，就算是誆他的也認了吧，看他該不是那種有壞心思的人。
放下一些忐忑，走進屋裏後，蘇顏南才發現這裏與前鋪的雜亂不同，東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最裏麵的原來是一張老式木床，隻是上麵也放了箱子，看來這件屋子並不是給人住的。
“呼！我那瓷器去哪了，怎麽找不到了？肯定是老姐閑得無聊又翻我東西！”
劉海直起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蘇顏南剛想跟他說帶我隨便逛逛就行，就望見劉海腳邊出現一截白色的東西在動。
“劉海！你腳邊的是什麽？”
蘇顏南瞪大了眼睛，那東西毛茸茸的，聽到他說話之後似乎還輕微地掃動了一下！
“嗯？我腳邊？”
順著他的視線低頭望下去，劉海笑了起來：“我地老祖宗唉！你怎麽跑這屋窩著了？可別把我的寶貝給弄碎了！”
說著，他彎腰把腳邊的東西抱了起來給蘇顏南看，原來是一隻蹲在箱子旁的長毛白貓。
“喵~”
那白貓可能是不喜歡被人親近，扭頭別開了劉海要靠過來的臉，看向蘇顏南呆立的方向，冷不伶仃地叫了一聲。一黃一藍的眼睛配上像雄獅一樣毛發蓬鬆的臉，可愛中又有些睿智。
“哈，原來是隻貓啊。”看來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蘇顏南也笑出了聲，剛才的緊張全被這隻貓給攪沒了。
“你叫它老祖宗？”
“嗯，你別看它一看人眼睛就亮晶晶的跟小貓咪似的，其實它都十多歲了，是隻老貓啦。”
“喵……”看來老祖宗不喜歡被人說它老，掙紮了幾下它跳出劉海的懷裏，跑到蘇顏南腳邊蹭來蹭去。
“這隻貓不怕生？”
蹲下來摸摸貓咪的腦袋，老祖宗相當配合，甚至歪著腦袋要蘇顏南給它撓耳朵。的確是隻老貓了，貓耳朵裏也長出了白毛，正是一隻貓步入老年的象征。
“嗯，其實它不是我家的。它整天在這附近遊蕩，吃飯的時候會來，這院子裏陽光好，它也好來睡覺。”劉海也蹲了過來，蘇顏南覺得他看這隻貓的眼神從開始就有幾分無奈，不知是為何。
“蘇，我東西沒找到，那就帶你隨便溜溜行嗎？”
這番話正和了蘇顏南的意思，劉海向老貓伸出手，抱起它和蘇顏南一起出了屋子。
“等我鎖上門。”
“好。”蘇顏南低頭看看卻發現老祖宗不見了。
“唉？貓呢？”
劉海哐當幾下鎖好了門，又拽了拽以防萬一，他搖搖頭，搭著蘇顏南的肩膀往外麵走：“肯定又上房頂去了，它自由得很呢。走吧，我帶你到附近也都瞧瞧。”
在前鋪和姐姐打了聲招呼，劉海的姐姐拿下眼睛有點驚訝，隨即她應了一聲，又繼續看書。
離開古董店，又到了生長著高大的香樟樹的街道上，劉海因為沒拿出東西與他看，有些抱歉，蘇顏南見他如此也心生愧意，劉海真的隻是個率真的男孩，沒有別的意思。
“青宕口以前住過很多A師大的老師？”
“不少，說是臨時宿舍，可後來很多人都在這兒安家了，學校也就沒再要他們搬，我姥爺就是這樣的，他從工作起就在這兒一直住，直到幾年前去世了。”
“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都之前的事了，不過那個唐國現在還住在我家對麵，身體好著呢，你要去瞧瞧嗎？”
“如果可以的話……不過我沒有什麽登門拜訪的理由。”
“不要緊！我認識就行，唐爺爺喜歡別人跟他聊天，你放心和我一塊就是。”
“那太謝謝了！”唐國是當時的教務處主任，他對當年的事一定了解得更多，能去問問也很好，說不定他們計劃采訪的教師中就有他呢？
劉海的家離他家的店鋪不遠，走不了幾百米就到了，這裏雖說是老區，但規劃得好，完全沒有髒亂差的任何一個角落，的確是宜居之地。若是有心四處都望望，你會發現這裏幾乎家家戶戶的陽台都長滿了植物，爬出陽台窗戶的藤蔓已經變黃了，上麵還有絲瓜在寒風中蕩悠；將近凋零的菊花種在盆裏，也已經隨著將要被冬天推走的秋天凋零了；不過更多的其他植物依舊在這江南綠著，好似在時刻珍惜冷天來之前的每片陽光。
“上樓吧，到樓上看的話花更多，其實也奇了怪了，我們這邊的人都喜歡養花，我媽也特別喜歡。”
上了樓，樓道的狹窄程度讓他想起了清阜，盡管這個城市比清阜的等級高，可也會有最平常的居住地住著最平凡的人。
比如他、周複淩、爸爸媽媽、江亭雪……說白了就算名人又怎麽樣呢，還不是要過柴米油鹽的生活，如果不是肩膀上擔負著的責任，他何曾不想與周複淩在這種陽光甚好的周末待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做，隻是安靜地地坐著，曬曬太陽，聊聊天也很美好……
劉海在前麵走著，哼著不知道名叫什麽的歡快的小曲，蘇顏南跟在他後麵走著，看著他那份單純的快樂，越走越有點羨慕。
“到了，我敲門了哈。唐爺爺沒睡午覺的習慣，不用擔心打擾。”
咚咚敲了幾下門後，屋裏一陣腳步聲，門開後是一位戴著圍裙的阿姨。
“劉海？來看唐叔啊？”
“張阿姨，這是我朋友，是A師大的學生，我帶他來和唐爺爺聊聊，他沒出去吧？”
“沒有，家裏正好也來了客人呢。快進來吧！”阿姨熱情地請他們進屋，蘇顏南正猶豫這屋裏地板這麽幹淨要不要脫鞋再進去，屋裏客廳傳來幾聲笑聲，看來主客相談正歡。
“阿姨，屋裏來得是誰？”
“你也認識的，江先生嘛，也到你家店裏去過吧？”
“哦，是他啊！顏南？”劉海扭頭，正要告訴蘇顏南江先生是誰，卻發現他麵無表情地看向他身後。
“劉海，這是……蘇顏南？”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看到了劉海身後的人後，雙眼一亮。
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蘇顏南內心厭惡地想要立即轉身離開，結果非但沒有挪開腳，心中一股氣力反推著他往前走了一步，並為他戴上溫潤合適的笑容：
“江伯伯？好巧，居然在這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