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意外的兩人相逢
蘇顏南找個理由跟爸媽交代後，和周複淩老早地來了車站，正是返校的時候，候車站裏全都是人。
要回校坐火車，全市所管轄的縣市之內的學生都隻能從市裏的火車站走。K市的火車站新建沒幾年，但是麵積卻比原來不止增加了一倍，每次到這裏都讓人有種強烈的漂泊感。
“東西都帶好了吧？”
“嗯，那人跟你說什麽時間在這見麵了嗎？”
“沒有，我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整理了一番東西，周複淩把蘇父蘇母給他們倆裝的當地小吃拿了一袋，遞給蘇顏南。
“早晨走得急，先吃這個墊點。你不用擔心，既然在候車室，他們也帶不了什麽危險物品進來。”
“我不擔心，你也吃啊。”蘇顏南並不害怕，這裏有這麽多人，就算是黑道也不能直接上吧。
“我去趟衛生間……你在這兒看好行李，別亂走。”周複淩擺了擺手，站起來往候車室的另一邊去。
“好。”
獨自在大廳裏看著兩個人的行李，蘇顏南無聊地一邊啃著幹巴巴的餡餅，一邊四處張望，不知那人會是人群中的哪一個。
“嗨，小朋友。” 嘈雜的人聲中一個聲音顯得格外朗然。
他以為是誰在逗旁邊一直在哭個不停的小孩，並沒有為之所動。行李堆在腳邊擠一堆，蘇顏南低頭尋思要不要把周複淩喜歡的那種餡餅的給找出來，於是他專心在一堆吃的裏翻找著。
“這麽餓？複淩沒有給你喂飽就來趕火車了？”還是那個聲音，蘇顏南驚愕地抬起頭來。
麵前的男人烏黑的短發襯著白皙的臉龐，一雙漂亮的眼睛暗裏含笑。蘇顏南想象了很多種模樣的古幸，卻沒想到會是這種驚豔中自帶淩然的氣勢，但沒有讓人敵視的傲態的人。根本不像是傳說中很快要接過幫會老大位置的少爺……反而，蘇顏南訕訕地走神想道他是讓人第一眼就能有清晰印象的人。
不知道為什麽，周複淩還沒有回來。蘇顏南定下神來，站起來禮貌地笑道：
“你是古幸？”
“幸會，蘇顏南。”
男人收斂了笑容，帶著玩味的眼神盯著他看，讓人覺得很不自在，蘇顏南冷靜地接著問他這次來見周複淩有什麽事。
“哈哈，你還真不會偽裝啊，也難怪他會……”古幸隨性地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像看見了什麽好笑的事笑得開心。
“看來周複淩這回養了隻貓，對外人會伸出爪子是麽？”
“有話還請您好好說。”蘇顏南看向他的眼睛，他全然不懼的樣子，反倒讓古幸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
“行，我這回並不打算見他。”恢複了常態，一身黑衣的男人雙手插兜，站在離他稍遠一點的對麵微微眯著眼睛看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條來。
在候車室的另一邊，灰色外套的矮個男人在人群中特別不起眼，周複淩在擁擠的人群裏左轉右側，終於跟到一處人少的角落。
“站住！”
“嘿嘿，周少，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麵吧。”男人轉過臉來，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樣！
“他人呢？”
“啊~你說大少爺？”男人擠了擠一對小眼睛，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大少爺可是對你的小朋友很感興趣啊。”
“再敢繼續跟蹤他你們一個都別想好活！”
周複淩攥住他的衣領，被勒得要喘不過氣的男人一踢腿，趁他躲開時逃離掌控，周複淩料知是調虎離山之計，擔心那人會對小蘇呆下毒手，沒工夫和他繼續對峙，飛快返回候車大廳。
還沒有從越來越多的人群中擠到蘇顏南旁邊時，周複淩接著身高的優勢，遠遠地看到那邊的椅子上，穿著上次他們在A市一起買的襯衫的少年，安然地坐在那裏。周複淩鬆了一口氣。
“去這麽久？”
“衛生間人多。”周複淩嗬嗬笑道，不是調虎離山之最好，但願隻是衝著他一個人來的。
“周複淩，你不要騙我了。”蘇顏南未曾抬起頭來，他盯著被打掃得能反射出眼前的人的笑臉的大理石地麵，眼睛一陣發酸。
“這是他給你的，我沒有打開看。”紙條遞給了周複淩。
攤開，是已經不再熟悉的字跡。
“此石頭已非彼石頭，我等可以再見麵的那一日。幸。”
“他是不想見你？石頭是什麽意思？”
周複淩把紙條揉成團，想伸手揉揉蘇顏南柔軟的頭發，這個動作不知不覺成了自己的習慣。但是小蘇呆此時，顯然相當不領情，他避開了周複淩的手，執拗地盯著他，要一個答案。
“他以前給我起的外號，興趣來了就會這樣叫我。幫會的人私底下叫他罌粟，其實他更像夾竹桃，看著純真爛漫卻讓人一旦不設防備地接觸後就會明白，到最後中毒的是自己。所以我才不想你和他接觸，對不起。”
“我說過了，如果他來，不，無論什麽會來，我都和你一起。”
“我已經不是周少了，顏南，我隻是想當個平凡人。”
很久了，從那段時間裏走出來，像用掉了半輩子的時間，他曾經用四年的時間快速而畸形地成熟，他不想再回去了。那時候再叱吒風雲，現在他也隻是個普通人了。其間的落差，放別人看來可能覺得是衰落頹廢，但是周複淩期望的人生是平凡的。
這些，蘇顏南都知道，但他忍不住想那時在風裏雨裏闖蕩的周複淩，孤獨的身影，踏破了黑夜，隻是想要得到最普通的一個白天，因為白天有光，他不用過著蟄伏在黑暗中的生活。
這些本是周複淩一個人的經曆，蘇顏南這些天都知道了，他看著眼裏含著愧意和一絲落魄的周複淩，心裏發疼。
“無論怎麽樣，你在我眼裏都是周複淩啊。”
火車鳴笛，候車站裏的人群湧動起來，嘈雜著各自尋著自己的道路，蘇顏南拎起行李，周複淩沒有說話，他遞給他旅行包，在這麽多人麵前，他們的愛卑微到難以用情人間最簡單的方式表達。
目送他離開自己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知道他不是在生氣，他的小蘇呆可以很懂事到隻用一句話就可以安撫。可錯落的人群漸漸隔絕了視線，他心裏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衝動，好想就這麽過去狠狠地抱住他，別再各自為他鄉之客。
“周複淩！回來我去S市看你！”
遠遠地，那個少年衝他擺手，他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大聲回應。
“我等你來！”
我等你，曾經說等你長大，漸行漸遠之時，突然遠遠地看到那個少年長成了能和他站在一起的男人，笑得那麽得意，這麽好看到心眼裏。後麵的道路還有很長很長，火車站開始督促另一輛車的旅客進站驗票，周複淩朝另一眾人群走去，他好久沒有在想軟弱一次之前不再想如何去對付明天，隻因為有一個人和他在一起了。
你已經長大了，小蘇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