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風波再起
10月29日 晴
今年臨近十一月的天氣異常蕭殺刺骨。連淩都穿上保暖衣了。這幾天沒在我家睡,他怕我凍著了(淨把我當小孩看!)……反正他屋裏有空調。嗯,還有他。
今天是第七天了,爸爸發短信告訴我他們下周末回來。我還是想他們的,希望媽媽的病能早一天完全好起來。這麽多年了,她把我當成姐姐時,我沒法向她表露我的痛苦。因為或許沒有我,姐姐會好好地活著,這一家就是完全沒有殘缺的三口之家。
罷了,我不用否定自己的存在,隻是有時深深地愧對他們,因為我的存在方式,我選擇的路,遠不止會讓我一個人痛苦。
這是後話,說不清的,不想無謂的罷。
蘇顏南停住筆,筆尖在紙上洇出幾滴墨跡,冬天連鋼筆都用不順了。
“數學寫完了嗎?”周複淩冷不伶仃地問一句。
蘇顏南合上日記,極不情願地又繼續看函數。
“你寫什麽呢?剛才看你就在做這一題。”
“寫日記。唉,怎麽還有這麽多,浪費時間。”他翻了翻後麵,好麽,還有兩三頁才能做完。
他又趴在桌子上寫了,在草稿紙上寫幾步就畫些其他東西,周複淩想湊過來看,都被他擋住了。
“你寫你的,不許看。”蘇顏南遮住,又換了一麵幹淨的紙重新算。不過周複淩真想看的話,小蘇呆根本藏不住。
“這是什麽?是兩個……”周複淩一手拿著搶過來的草稿紙,一手拉住蘇顏南不讓他夠到。
“給我!別看了!”周複淩借身高的優勢欺負他,蘇顏南連跳著都碰不到那張紙,又氣又羞地對著他的手腕咬了一口。
“哎呦!別咬別咬,你牙真尖。”周複淩把拿著紙的手放下來了,去掰他的嘴。
“好了,這虎牙~一咬一個口子。”周複淩捏著他的下頜,讓他鬆開,手腕上浮現個被弄得濕噠噠的一圈紅印。
“唔!儂來(鬆開)……”自作孽不可活,這下反輪到他要周複淩鬆手,不僅是捏疼了的問題,還有他的手指……擦!
“這幾天吃酸的吃多了麽?看這口水~下回別咬這麽狠了啊。”周複淩攪著他口中柔軟的小舌,執意立立規矩。
“嗯……”蘇顏南惱得要哭了,周複淩這才鬆開手。
“下回不許畫這種東西。你從哪看的?少閱覽不健康漫畫。”
“準你懂得多不準我看是吧!哼,我寫作業了。”
蘇顏南一生氣,那是一聲不吭,愣是把數學題一口氣給寫完了。
“要我檢查麽?”過了沒說一句話的一小時,周複淩摟住他的肩膀,粗略地給檢查了一邊,居然沒多少錯的?小蘇呆生氣的時候動力很足啊。
“我寫完了,回去睡了。”
“哎,還有曆史呢,這地理也沒寫完吧?”
蘇顏南剛拿著數學書要帶著一身骨氣錚錚而去,就聽見周複淩跟無賴似的拎起他忘在桌子上的文科作業。像揪住了他的小尾巴一樣得意。
“……”
曆史老師要求寫筆記,資料書寫完了還得用紅筆自己改一遍。好在這段時間地理學得不難,看一會兒他都寫完了……今晚絕對不待他這兒!
下定決心的小蘇呆去找他的紅筆,摸了半年也沒遭到,一抬頭見周複淩在另一堆書的那邊拿著兩支筆,筆尖對著筆尖在玩什麽無聊的把戲,那隻紅筆不是他的麽。
“你看,你剛才畫的我給你實體化一下,就是這樣的……”知道蘇顏南看過來了,周複淩拿著兩支筆,摩擦著它們的筆尖,紅的黑的水筆跡抹得兩隻筆頭上都是的,混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下流!”下一秒,周複淩的手上又多了一圈牙印。
蘇顏南氣得慌,也忘記剛才自己胡亂畫的東西比這還不堪了。周複淩聽他終於說了句話,放下筆硬讓他和自己坐在同一張椅子上,好生嚴肅地說他:
“你還知道下流!畫畫是能隨便畫的麽,未cheng年人不要被不好的東西裏越陷越深……再說,”周複淩一轉臉,禁不住笑地伸手摸他一把:“你哪用得著畫?想來跟我說麽,我瞞逐不了你?”
“你!你……”蘇顏南見他一會兒正經一會兒無恥,也是不知說什麽好了,終於以自己不爭氣……的結果結束了這場爭執。
馬丹,明天要跟他講清楚,不能胡來,不能戲弄他,不能把
我當小孩看!不能……
後來夜深後,蘇顏南驚異於自己怎麽又醒了,動了動腿,他臉發燙地離周複淩稍微遠點後憤憤地想。
不過,在黑暗中不小心觸到冰冷的牆麵,蘇顏南想起了那天早晨在實驗室後門周複淩說的話。稍不留神,那些簡單的語句就讓他心裏對枕邊的人有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回下手,又拉來睡死了的周複淩的手臂枕著回到夢中。
明天吧,有什麽明天再說吧……
可惜第二天早晨周複淩異常地不但不用反複叫就醒了,還親自下廚房煮麵做早飯。早上才醒的人大抵是不能拒絕一碗香氣四溢的雞蛋麵的,蘇顏南吃著麵就忘了昨晚一直想到了夢裏的所謂立規矩的事。
竟然忘了。蘇顏南到教室開始新的一天晨讀時,想起了這茬連連搖頭,隻恨自己經不住溫柔攻的誘或心。
“蘇顏南!外麵有人找。”窗邊的女生又開始盡職地傳話了,蘇顏南心想他來的正好。
出了教室,哪有周複淩的影子。走廊上除了各幹各的的同學,就隻有一個他差不多高的男生像在等人了。
他認出來了,這是隔壁的隔壁理科班的劉勇。
“劉勇,你找我?”
“我有話想跟你說,你不忙吧?換個地方說話。”
他看起來有些猶豫,蘇顏南不明就裏,但劉勇是以前一起順路回過家的同學,後來他不在小區租房子住後,兩人就不怎麽常見了。
“行。”
“謝謝你。”劉勇溫和地笑了下,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很快消失。
要在清阜一中裏找一個清靜的說話去處,還是很容易的,教學樓夾著的花園,車棚旁的小樹林,甚至操場,雖說吵了些,但兩個人邊走邊說話還是沒人會刻意過來聽的。
劉勇卻是一直在他前麵走著,不知不覺地走到了C教學樓下的白色軒榭處。
這裏的藤蔓植物都枯萎了,那些春夏季粉紫嬌妍的花朵們不再一嘟嚕嘟嚕地垂下,風一來,吹得幹枯的藤葉摩擦著粉白的軒榭,好些個寂寞落魄。
“呃,怎麽走到這了?”
劉勇抬頭望著那些枯掉的葉子,蘇顏南這才覺得他是有什麽心事,依他內向的個性,怕也不好跟別人說罷。
“顏南。我退學了。”半餉,劉勇不再注視其他,隻是望著他講。
“退學?!為什麽?你成績很好啊…你不是還想考……”蘇顏南還沒說完,劉勇搖了搖頭接著說出更讓他不敢相信的話:
“我犯了錯,是學校勸退的,你下午就會看到學校通告了。”
“你怎麽了?”
“顏南,我想跟你說的是那天早晨我看見你和那個男生了,在實驗室外。”
蘇顏南想假裝忘記,卻不敵劉勇接下來的話:
“那天我在實驗室坐了一晚上,你要小心,不要像我一樣。”
劉勇的臉上刹那間洶湧起的悲戚,像潮水一樣吞噬了蘇顏南故作鎮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