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你懂了就好
周複淩閉著眼睛，露出胳膊撈他進被窩裏講。蘇顏南在他和被子之間找個舒服的姿勢躺好，理了理思緒說：
“你還記得前幾天他們說我追江亭雪的事吧？估計他們看到的就是趙帆了。”
“嗯，然後呢？”
“然後就很好理解了啊，江伯不同意女兒早戀，但是趙帆來找江亭雪被他發現了，於是他讓手下趕走他。這樣以來，江亭雪和她爸發生了矛盾，而江亭雪又畏懼父親，所以這父女倆的關係就顯得僵硬。唉，可是看趙帆和她的樣子……應該是……”蘇顏南頭一次發現自己不會形容兩個人的關係。昨天趙帆被打傷，江亭雪會跟他走，又帶他到自己家，無疑是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了。趙帆呢，看著不羈，但時刻護著她的姿態誰都能看出來。
“你想說他們是自由戀愛，結果被封建家長硬給拆開了？”周複淩聽他囉裏囉嗦地講了一通後卡殼了，繃不住笑了。
“難道不是嗎？”蘇顏南不服氣，周複淩的語氣擺明了是笑他錯。
“是，沒錯。就是你不該……”他睜開眼睛翻個身，把蘇顏南放在床上，手臂支在他兩側說道：
“他們父女之間的矛盾和你無關，你還是兩個都提防著好。”
蘇顏南望著在正上方俯視著他的男人，眯了下眼睛：
“你怎麽和丁之宇一樣都讓我提防?”
“他是讓你提防我吧？也沒錯，可惜晚了。”周複淩見他一臉迷糊的樣子，忍不住惡劣地嗬一口氣：“我現在隻差直接把你吞幹淨這一步了。”
“唔……你一大早的發什麽qing……”
“才五點多，不早。”周複淩鬆開他，滿意地又接著哄他陪自己再躺會兒。
無奈蘇顏南的生物鍾實在是雷打不動的特種，醒了就是醒了，再怎麽按著他都不肯老實睡了。周複淩也隻好跟著他起床穿衣服洗漱。
到了樓下，周複淩打著哈欠還不想醒，蘇顏南哪見過除他媽媽之外這麽厭早起的。看他時不時又閉住了眼睛慢悠悠地走，蘇顏南腦海裏冒出一種犬類的輪廓。
“撲哧！啊哈哈哈……”他還真像。
蘇顏南一笑，周複淩因早起而不舒服的壞心情都沒了，小蘇呆在清晨涼風中綻放出的無憂無慮的笑容才是最好的醒困法。
不到六點的小區，四下裏隻有輕微婉轉的鳥鳴聲，那些早起的鳥藏匿在未凋零的鬆柏裏，偷偷頓首打量這對時笑時依的年輕人往早餐鋪走。
“喲！你這陣子怎麽來這麽早？還和都和顏南一起？”還是那個做撒湯的小哥。
“啊，有人叫……”周複淩去鹵肉鍋裏拿了兩個鹵蛋，夾了一隻給隻顧埋頭吃的顏南。
這個點的早餐鋪子隻有六七個人，小哥會注意到他們也很正常。在公共場合，蘇顏南不敢和周複淩表現得太親密。一隻鹵蛋滑進了撒湯裏，他舀了舀湯，抬頭示意周複淩不要說。
周複淩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每天第一批到校的，必定是辛苦的三年級。今天特殊情況來太早，竟連高三的也沒幾個。
“我說再睡會兒你不願意，我們教室都沒開。”在空蕩蕩的樓梯口分手沒多會兒，蘇顏南剛掏出班級鑰匙開門，周複淩就又拿著書下來了。
“你配把鑰匙啊。”
“別進去了，去操場讀書。”周複淩按住鑰匙，拉他下樓。
整個教學樓空得隻有回音。晨光不甚強烈，灰藍色的樓還像蒙著一層黛色。周複淩到了都是實驗室的三樓，先跑下去轉到教室那邊。蘇顏南見前麵沒了人影，暗笑周複淩幼稚，這層樓都是教室還跟他玩躲貓貓？
“喂，我都看見啦，你……”他想講我都看見衣角了，下一秒卻被周複淩拉進懷裏。
南麵前是周複淩，背後就是牆了，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那些情侶要躲在三樓偷偷摸摸地做些事情。原來是這樣——實驗室教室的後門處多被開辟出幾平方當小屋儲存東西，這後門處自然是隱僻好去處。
“這是學校。”再怎麽放肆，也不能在學校亂來啊。
“我問你，你怕嗎？”
周複淩冷靜下來的眼睛細看起來陰鷙嚴肅，像有看穿人心的力量。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蘇顏南縮了下身體，又伸手推他：“有什麽好怕的。”
“顏顏，我是要和你在一起的，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看，”他握住蘇顏南的手，堅定地說“我不會離開，記得有我在。”
麵前這雙無暇的眼睛，睜大時帶著悲哀感的無辜每每都直撞到他的心底。周複淩有時也不記得當初心動的原因了，他回想過一次，一瞬間出來的回憶氤氳出的同是清晨。
少年認真地凝視著他，那雙眼睛裏試探性的疑問與澄澈的淚光窩進了他的心底，渴望擁有的情緒眨眼間瘋長如草。
“嗯。”
他還是和平常一樣乖巧地隻發個單音，柔軟的依戀也隻有周複淩能聽懂了。
“你懂了就好，不用怕。”周複淩輕wen在他的額頭上。
咯吱……滴答。
幾乎是聽到奇怪聲音的同時，周複淩和小蘇呆都從溫情中恍過來了。實驗室裏貌似有人？
“走，不宜多留。”這種時候，蘇顏南總比他還冷靜迅速。
速度到了樓下高大的泡桐樹旁，秋風颯爽的滋味像透明的水滴潤著人的臉，蘇顏南和周複淩在勾著晨光的樹影裏相視一笑，哪天回憶起來，他們有多少個值得珍惜的竟都停留在了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