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三個人的晚餐
黑色的連衣長裙，叫當地人看著十分晦氣，女人們很少穿，她是個例外。
“呦~好久不見。”
女人不等他走到跟前就放下了雜誌，嫵媚一笑。
“你怎麽來這裏了？”
“小晨來表演，當姐姐的不放心來看看唄。”
“金娜，上次的藥還有嗎。”敲到指尖發麻時，他還是開口問了，她來這裏不為了小晨，就是來釣他的。
金娜反是吃驚：“你還沒好？解藥可是有療程的，我不能跟其他的一樣隨便給你。”
“嗬，你有多少就配多少給我。”丁之宇籲了口氣，外麵天要黑了，他一旦陷在黑暗裏會被頭痛折磨出幻覺。
“嘖嘖，夏揚還真是個混蛋，為了玩你，什麽下三濫的都能幹出來。我說…他又使什麽法子把藥喂你的？”女人翹起二郎腿，黑長裙把小腿處的皮膚襯得一片雪白。
丁之宇別開臉：“我明天下了晚自習去找你。”
“錢可一分不能少。”
“放心。”
離開小角落時，吧台出幾盞吊燈透著和燈罩麵一樣的五彩之光，丁之宇經過打牌人的桌子，扶住一張在自己旋轉的椅子，轉彎輕蔑地瞥了眼一個故作品酒樣的男人。夏揚以為他是個傻子？
“顏南。”到了燈光不甚暗淡，能照亮人臉的地方後，丁之宇身體好受了些，該叫顏南一起回校了。
“嗨，之宇。周複淩也來了。”
蘇顏南的臉上洋溢著不同於剛才的光輝，像是從暮春轉到盛夏。
“你也知道這裏？”
“這是我一個朋友開的，很久沒來，哥們都以為我忘了。”
周複淩向來和人說話不拘束，他在桌子下把手半搭在小蘇呆的腰上，摸完了小腰再捏大腿，酒吧裏的這種半圓形沙發真心讚，怎麽在下麵動作都木事！
蘇顏南（眼神交流）：“別摸了！”
周複淩（眼神交流）：“乖麽~”
蘇顏南：“@#%*￥！”
“顏南你說什麽？”丁之宇坐在他們對麵，以為耳朵也出了幻覺。
“啊，學校停電了，不急回去。要不他現在該在教室裏才對。”他笑嗬嗬地抹臉看周複淩。
“你們晚上吃了沒，我讓哥們做幾個拿手菜，都在這吃吧。”
蘇顏南看起來是雙手讚同，來時在路上買的煎餅根本吃不飽。丁之宇見他答應也同意了。
三人等著上菜，周蘇兩人一直在說話，從照片講到語文，又從語文講到數學……丁之宇在旁邊是聽得一驚一驚的，蘇顏南什麽時候這麽健談過！
一盤土豆肉絲最先上來，盤子往桌上咣當一放，周複淩不滿意了：“你就拿手土豆肉絲？!”
圍著白圍裙的老板叉腰道：“瞧不起土豆肉絲？家傳私房菜！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西餐你慢慢等，你嫂子在做著呢。”
說罷，老板回廚房了，周複淩給蘇顏南遞了雙筷子，蘇顏南給丁之宇去拿了雙來。
蘇顏南先不客氣地吃了幾口：“果然很好吃啊。之宇你嚐嚐。”
“好。”
又不一會兒，飯菜都上齊了，吃了一半的土豆肉絲旁邊擺著蟹肉豌豆沙拉，肉末番茄意大利麵挨著一碗甜粥，啤酒的旁邊是一大份炸雞。中西結合的效果看著很詭異……
有丁之宇在，周複淩不好和小蘇呆親密，於是和他動作頗為一致地大口吃麵。
“……”
丁之宇聽著不絕於耳的吸溜吸溜……聲，覺得他們不是吃晚飯，倒是像籠裏兩隻餓了的倉鼠，隻顧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
他這段時間腸胃不好，意麵吃了會加重不適。薏米甜粥是蘇顏南要給他換的，特意麻煩老板不要放太多糖。
一勺一勺地吃著粥，他的目光越過地下酒吧的落在地上的窗戶。人來人往的是各種腿，時不時有人拉著行李箱經過，輪子咕嚕咕嚕地和水泥地摩擦出噪聲，地麵上的地盤距汽車站不遠。
這飯局好些奇怪。周複淩是知道蘇顏南臉皮薄不好放肆，丁之宇一直不說話；蘇顏南怕周複淩會無顧忌地做些什麽，另一方麵，他又擔心丁之宇會看出些苗頭，就開了啤酒問他能不能喝。
酒是個好東西，瓶蓋子一開，雪白的泡沫堆滿了玻璃杯口，三個人把炸雞當成飯後點心，吃著喝著便有些話聊了。
酒吧舞台上的表演者換了一撥又一撥，丁之宇的樂隊因為在這兒有了點名氣，偶爾有人過來，麵色輕佻地想搭訕，見對麵一個不高興，一個齊調地麵露凶光，甚至另一角還有黑影壯漢威脅似的操起不明物體，大都以悻悻地嚇跑了。
“看來你是有知名度了。要擱以前，收保護費的都早有了。”周複淩笑道。
“你知道不少，以前這店沒換老板時還真有收的。”
“真的？”蘇顏南對沒遇過的事都有好奇心。
“太常見了，不過大都是騙錢的，雖然我也收過別人的。”
周複淩以前什麽沒幹過，他說的是真，是隨意，讓蘇顏南聽了卻很澎湃地想象著，想知道更多。
“你收了會真的保護他們？要是還有人收他的，你不是要打架了？”
“呃，是啊。比你想的還複雜。”
“怎麽……”
周複淩不想讓他知道太多和那時候的自己相關的東西，隻微笑了：“你還是別知道太多好。”
“不諳世事的多了解凶惡好，防人之心不可無。”丁之宇冷語插了一句。
“嗬嗬，他知道的也挺多的。”周複淩有點瞧出丁之宇的意思了，從這人剛見到他和顏南一起後，丁之宇對他的防備有增無減，表麵的和氣不能代表底下的。
“好了，你們聊得我跟小孩子似的！”
二人第一次默契：“不是嗎？”
蘇顏南：“……”
離開酒吧後，蘇顏南和丁之宇回學校拿書。
因為一中的操場對外開放，學校晚上關大門的時間很晚，停電也不例外。周複淩說在教學樓底下等他們。
蘇顏南有班門鑰匙，摸著黑進了教室。
教學樓外麵的大路上燈火通明，車燈閃爍，光影晃亂，教室窗戶的影子一陣一陣地飄，連帶窗邊的丁之宇的聲影。
這一會兒很安靜，但又不是，外麵的車子時不時的鳴笛的聲音和影子晃動的聲影打成一片。
“收好沒？走吧。別叫他等急了。”
窗邊的光線明暗對比最厲害，那些光在丁之宇靜止不動的身上不安分地掃動，嘩一下過了，又踱著腳步過來。
忽然間外麵安靜了。教室裏回歸原始的黑暗，丁之宇握著拳頭，痛苦地想蜷起身子。
蘇顏南不放心地喊他一聲名字，他命令自己拚命忍耐，結果說出的話像出牙縫出擠出來一般。
“你和周複淩是什麽關係？”
問話一脫口，兩人都愣住了。言語一被放出來，好比洪水猛獸同時惡狠狠地咬著他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