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回那個家(上)
終於又迎來了周末。
蘇顏南起了個早,洗漱完回臥室到桌前推開窗子,四處的雄雞正啼得歡。
下樓去小區早餐鋪買包子和燒餅,做撒湯的夥計打完了雞蛋正拿著陶壺往大鍋裏加調料,扭頭跟坐他身後的食客說話。
“你說這壺啊?是有年頭嘍,我爺爺沒開店時它就在我家,估計是建國前的東西了。”
“我以前在家裏擺陶瓷的櫥櫃見過一套類似的。”
“是嗎,那這東西還真值錢?”夥計驚訝地停下活兒,端詳了下被自己當成醬油瓶的器具,“難不成這是啥時候的文物?!”
“哈哈,我是在我家廚房櫃子裏見的。”
被耍了的夥計凶狠地瞪他一眼,“逗我呢!以後別擱俺家吃飯。”
“值錢不一定,但有曆史的東西值得珍惜。哪天你不拿它當成油瓶也別扔了。”
夥計招呼服務員端撒湯,抹了把汗笑笑:“這東西算鎮店寶了,年紀比我爸都大,怎麽敢扔啊!上次有個老頭想買下來我都沒理他哩。”
“嗝,我吃好了,走啦!”
“不送!”
蘇顏南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好奇地去看那個陶器,正好被出來的食客擋住視線。
“小蘇呆起得挺早啊?”
果然是周複淩……蘇顏南看到收錢的小姑娘聽見這稱呼正捂嘴笑,連忙瞪他:“說了多遍!叫我名字。”
“好的,顏顏!”
這下姑娘也不捂嘴了,直接嘻嘻笑起來。蘇顏南一聽這新稱呼惡寒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下了錢就要走,撤離前覺得一聲不吭不妥,又回頭道:“都快六點二十了你還磨蹭?”
“別走,找你的錢!”姑娘接著樂,周複淩拿過零錢去遞給他。
“你怎麽知道我六點半要到學校?”
“第一次見麵時啊。”蘇顏南還記得當時他看見手表時的慌張勁。
“記得倒清楚。那我去學校了顏顏再見~”
“不見!”
蘇顏南拎著早餐轉身朝家走,連個正臉都不露。看到他一副賭氣逃離的樣子,周複淩對著少年的背影擺了擺手,也向學校走去。
離學校還有一個路口的距離時,周複淩意識到哪裏不對勁,扭頭看看,街上大都是上學的高中生,還有早起的生意人。馬路邊的那家保險公司還沒開門,門前照例停放著幾輛轎車。周複淩又看了幾眼那些車,過了馬路。
待他進了學校,其中一輛白色小車迅速倒車,離開。周複淩站在學校靠大門裏長的一棵樟樹下看了個清楚。
*
蘇顏南拿上昨晚收拾好的東西,帶上兩份早餐出門。到了樓下,丁之宇正在等他。
丁之宇肯早起是件類似於皇帝賜恩的事,他連忙奉上早餐聊表敬謝之意。
接過早餐,看那邊的早餐鋪人滿為患,正處高峰期,丁之宇無奈道:“看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說得沒錯。”
咬了口還冒熱氣的燒餅,蘇顏南一邊咽一邊說:“你喜歡這家早飯的話隻要我起早就行了。”
“那就太幸福了。”
“嘿嘿,幸福不好?”
蘇顏南從來沒有晚起過。即便在他家過夜,第二天他還在夢中時蘇顏南就會穿衣服起床,就是沒啥事,隻能幹看著丁之宇睡覺,他也要和天差不多時間睜眼。
說好了的皖北民居其實就是清阜農場那一塊地方,離縣中心遠,蘇顏南騎車帶他駛向太陽升起的地方。騎到半路,丁之宇吃完早餐,要下車帶他。
“哎,你被蚊子咬了,脖子後好紅一塊啊。”坐在自行車後麵,蘇顏南一抬頭就看見丁之宇白皙的脖頸後上一塊紅印,用手碰了碰又不像蚊子叮的鼓包。
被冰涼的手指碰到,丁之宇渾身一僵,差點控製不好方向。
“哦,是挺癢癢的。”
蘇顏南坐在車後麵沒事幹,繼續盯著那塊紅印研究:
“你家蚊子挺毒啊?咬這麽大一塊,估計個頭也不小。回去買個蚊帳用吧。”
“正準備買呢。”
冒了一身冷汗,丁之宇罵著家裏的那隻“大蚊子”,用蚊帳停止蘇顏南的繼續研究。如果他看見自己身上其他痕跡豈不是要問是不是掉螞蟻窩裏了。
半小時多的路程結束,他們上北環城路,在茂密的楊樹林裏穿插著幾條通往農田盡頭的小道。托附近一家造紙廠的功勞,現在這裏的農田大多荒廢,地裏不是從要幹涸的溝裏挖出的淤泥,就是把自個兒當成莊稼的垃圾。
越往裏走,鄉間的泥路越寬,樹林遮掩著農田,髒亂和荒蕪掩蓋著世外桃源。
再次穿過一片樹種混雜的小樹林後,柏油鋪的路漸顯露在腳下,麵前的是一片老舊的居民區,以及擁有廣闊田地的農場。
這是真正的老縣城中心。
蘇顏南輕車熟路,抄近道從一窄胡同走,拐個彎鑽過一處破了洞的籬笆,爺爺的家就在麵前了。
朱門黯淡,門口的一對石獅子早被搬走,成了農場孩子在打穀場上的玩意兒。和粗糙的水泥地形成對比的門檻,光滑的外表顯示著這兒也有過人影繁華的景象。
“到家咯!”
蘇顏南拿出鑰匙開門,大銅鎖被打開後,晃了晃門發現還是推不開,他這才想起上次自己把門從裏麵也插上了。
“你怎麽從裏麵插門的?從裏麵插了又翻出來鎖門?”這圍牆不算高,但他想象不出蘇顏南翻牆的模樣。
“當然不是,我插了前門又從後門出來到前門鎖的。”他推車子帶丁之宇去後門那裏。
“裏麵有什麽東西嗎?你防賊呢。”
“有書啊,貴重的早存讓我爸存銀行去了。不過附近的鄰居少了不少,人少了東西就不安全了……”他們正走的這條巷子寂靜得連鳥叫聲都沒有,蘇顏南就怕哪天這裏會真的變成鳥不拉屎的地方。
後門是一扇鐵門,同樣用把大鎖緊鎖,哐當哐當……開了門後,丁之宇聽見一陣動靜從牆頭上傳來。
“喵喵……嗚嗚!”一隻黑白相間的大貓不知什麽時候蹲在上麵正朝他示威。
“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