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劍契
黑衣男子忽然想起什麽。他細細打量眼前的白若辰,可無論怎麽看,他的身上都沒有那件東西的一絲氣息。
席台的寧靜,讓白若辰感到幾分意外。他雙目失明,無法看到四周的情況,自然也不知道黑衣男子正觀察著他。另一邊,雨昔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她明明親自感受過白若辰的脈搏,確定其已停止。可如今,白若辰就站在她的身前。除了胸前的傷口,證明他被利器所傷,其餘的猶如正常人一般。
看到白若辰死而複生,葉辰等人既感到驚異又感到疑惑。他們不曾相信人可死而複生,而今白若辰站在眾人眼前,完全不像有事的樣子。這讓他們不禁猜測眼前的白若辰可能是假冒的。
“無論你是不是白若辰,都無所謂,隻要你死在這裏即可。”話音剛落,黑衣男子便指揮一旁的鬥笠男子動手。他在接到黑衣男子的命令後,立刻向白若辰襲來。他沉重的步伐,使得席台顫抖;洶湧的氣勢,讓眾人為之震驚,甚至懷疑白若辰是否抵擋得住他的一擊。
聽到黑衣男子的話,白若辰搖頭輕笑,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他拔出腰間的竹笛,在手中打了個轉,靠近嘴邊。頓時,一曲笛聲回蕩於席台。在聽見白若辰的笛聲後,鬥笠男子的腳步逐漸放緩,氣勢也沒有方才那般的淩人,仿佛換了個人似的。隨著笛聲的加重,他的腳步再也無法邁出,隻得停留原地。
“怎麽會這樣,你到底做了什麽?”看到鬥笠男子停了下來,黑衣男子驚疑道。
“我做了什麽,難道你心裏不清楚嗎?他看上去,與常人無異,可實際上,他不過是一具任人操縱的傀儡罷了。”白若辰一語道破。
“束靈?”白若辰還未繼續說下去,葉辰便已反應過來。
“葉宗主說得不錯,此人之所以能夠隨心所欲地操縱這具傀儡,靠的便是束靈之術。”
聽及“束靈”二字,在場之人中,有不少弟子露出了驚異的麵容。他們知道此術乃由鬼道之人所創秘術,可操作行屍為己所用。而此術在蒼溪之戰後,便已消失於世間。而今,此術重現世間,便掀起如此大的波浪。眾人不禁對鬼道之術感到幾分畏懼。
“居然讓你看出來了。”見事已敗露,黑衣男子也不再掩藏,直言道:“不錯,正是束靈之術。”他的目光透露著無畏。
“即便你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黑衣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輕念幾句咒語,鬥笠男子便又恢複過來。
“鬥魁,殺掉他!”黑衣男子命令道。
在接到黑衣男子的命令後,鬥魁的雙眼突然泛紅,身上的殺氣不斷湧出,氣勢完全勝過方才那般。看來,黑衣男子是下定決心要除掉白若辰。不過,白若辰似乎並不慌張,反倒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提起竹笛,再次靠近嘴邊,一曲笛聲便又回蕩在會場之中。
再次聽聞笛聲,黑衣男子並未感到慌張。他知道白若辰一定會憑借斷魂笛,擾亂鬥魁的行動。他看著白若辰,笑了笑,嘲諷道:“同樣的招數,你覺得我還會上當嗎?”他拍了拍手,台下的弟子中,突然冒出幾人。他們身著黑衣,與鬥魁的裝扮極為相似,想來也是傀儡。他們劫持台下弟子為人質,逼迫白若辰不敢輕舉妄動。
白若辰放下斷魂笛,強忍心中怒氣,緩聲道:“你到底想幹嘛?”
“如今我已走投無路,隻能孤注一擲。若你想要他們好好地活著,就不要輕舉妄動。否則,我可不保證,他們會不會有事。”黑衣男子蔑視道。
“你是在威脅我?”
“隨你怎麽認為,反正你隻需要記住,他們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
“如果這就是你最後的手段,那對不起,它對我沒有任何威脅。”白若辰輕笑道。
他再次舉起手中竹笛,靠近嘴邊。這次的笛聲與方才相比,顯得更加強烈,仿佛一陣疾風,迅捷而又猛烈。
聞此笛聲,台下的傀儡不知為何,居然放開了那些被挾持的弟子。仿佛白若辰就如同黑衣男子手中的符紙一般,能夠隨意操縱傀儡。正當所有人在意此事之時,黑衣男子卻消失不見。
“哥哥,小心!”雨昔喊道。
雨昔的喊聲將眾人的思緒拉了回來。隻見黑衣男子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襲到白若辰的後方,手中不知何時變出一把長劍,劍鋒直指白若辰的後背。
聽到雨昔的呼喊,白若辰嘴角微揚,頭也不回,依舊吹奏著手中的竹笛。正當葉辰等人以為白若辰難逃此劫之時,突然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隻見那人手握一把漆黑之劍,與她身上的白色衣裙顯得格格不入。她憑借手中之劍,與黑衣男子手中的長劍正麵相抗。劍鋒相碰,一陣餘波蕩漾,讓在場的許多弟子站立不穩,險些倒在地上。僅憑此點足以看出此劍威力。
二者相繼被餘波震飛。黑衣男子將劍插在地上,以減緩手中的長劍的顫動。他本以為此劍足以取下白若辰的性命,可沒想到,就在他將要得手之際,突然出現一人,阻止他靠近白若辰。
她向後退了幾步,被白若辰扶住。她抬起頭,見白若辰平安無事,欣慰地笑了。
二者相近,相異之處也尤為明顯。她身著白色衣裙,與白若辰的黑色勁裝極具對比。不僅如此,她的容貌與玉璃等人相比,也不居其下。柳細的腰身,如瀑的青絲,勝雪的肌膚,鮮紅的嘴唇,秋水的雙目。她就宛若一朵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怎不讓人心生憐愛之意?
“你沒事吧?”白若辰關切道。
“你不必為我擔心,別忘了,我可是劍靈。”她麵露微笑,讓人見了,心皆為之跳動。
“在我心中,你從來都不是劍靈,而是我的知己。你與我相伴許久,應該明白我的心意。”白若辰的話,為她帶了一絲暖意。她一直陪在他的身旁,自然知道他所言非虛。曾經的她經曆過無盡的寒冷與孤獨,而今,她陪伴在他的身旁,心中的孑然之意也漸漸散去。
“謝謝你,若辰。”熙悅莞爾一笑。
“你好些歇息,剩下的,我自己解決。”白若辰接過熙悅手中的浮塵劍,把她安置於一旁。
“下手這麽狠,閣下還真是想置我於死地啊!”白若辰用劍指著黑衣男子,語氣逐漸加重。
“是我失策了,沒想到,你居然還留了一手。”黑衣男子倚劍立身,看著一旁的熙悅,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不屑之意。
“若無防備,我恐怕又得亡命於此。”白若辰諷刺道:“不得不說,閣下的偷襲之術,可謂高深,居然能暗無聲息地出現在我的身後。若是尋常弟子,恐怕真就得殞命於此,而你偏偏要殺的人是我,這就較為可笑了。”
為何白若辰會說,偷襲他是件可笑之事,難不成他真有預卜先知的能力。黑衣男子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一個答案。
安靜的氛圍,並未讓白若辰感到意外。他大概能猜出黑衣男子此刻是何表情,不過這也不足為奇。
“罷了,料你也猜不出。我雖目不能視,但我還有神識。不客氣地說一句,在場之人中,無一人神識可強於我。”
聽聞“神識”二字,黑衣男子恍然大悟。白若辰之所以能預判自己的進攻,靠的便是三境神識。再加上白若辰一早便施展了神識布界,整個玉竹林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黑衣男子的一舉一動,早就暴露在他的神識之中。
“是我小看你了。你還是一如既往,任何事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旁人不過是你的棋子。”
“閣下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白若辰無法理解黑衣男子話語之意。
“也對,你終究不是他,也代替不了他。”黑衣男子的回答,讓白若辰摸不著頭腦。他總感覺黑衣男子話中有話,卻始終無法參透。
眾人對黑衣男子的回複,也頗感疑惑,唯有雨昔一人,站著一旁,神情恍惚,仿佛對黑衣男子的話,有所感悟。
“我對閣下之言並不感興趣,隻想知道閣下為何要殺我,難道你我之間存有仇恨?”白若辰至今為止也不知道黑衣男子為何要針對自己。
“說得不錯,你我之間確有仇恨。若非是你,我又怎會淪落此等地步?若非是你,我又怎會痛失摯愛?”黑衣男子狂笑一聲,指著白若辰,激動道。似乎他所經曆的一切,皆是拜白若辰所賜。
“閣下莫非是認錯人了?我與閣下素不相識,怎能說奪人所好,置人淪亡?”白若辰一副無辜的樣子。
“不可能,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我皆銘記於心。縱使你身首相離,燹骨成丘,我也能認出。故而我又怎會認錯人?”黑衣男子極其堅定,仿佛他對白若辰極為了解。
“閣下竟對我如此熟悉,這一點的確讓我頗為驚訝。不過,閣下既然如此恨我,為何非要今日才動手?難不成是想當著眾人的麵,讓我身敗名裂?”白若辰仿佛已看透一切。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已至此,我已無需再言。”
“既然閣下不想說,那我們就換個話題。”黑衣男子的回答,並未出乎白若辰的意料。
“若我猜的不錯,你是想問,我這一身的鬼道術法是從何而來?”黑衣男子一眼便識破了白若辰的心思。
“既然閣下都把話敞開了說,那我也不再拐彎抹角。”白若辰收起笑容,語氣變得嚴肅。
“眾人皆知,鬼道之術早於數百年前,便消失於蒼溪之戰中。即便有傳言說,鬼道之人曾在蒼溪之戰的最後,留下兩本秘籍《河圖》與《洛書》,並放言道:‘三魂春秋定《河圖》,七魄晦朔知《洛書》。’可待仙門百家攻上蒼溪峰,將蒼溪峰裏裏外外尋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這兩本書。至此,便有人懷疑,那些傳言不過是鬼道之人放出的流言蜚語罷了,目的便是恐嚇人心。漸漸地,這件事也就淡出世人的眼中。直至今日,鬼道之術重現世間,這讓我不由自主地將你身上的鬼道術法與兩本秘籍相聯係。”白若辰將心中的想法一一道出。
頓時,會場一片寂靜,無論是韓煜等人,還是台下的諸弟子,都無一不陷入沉思之中。在白若辰還未開口前,他們從未想到將黑衣男子身上的鬼道術法與《河圖》、《洛書》兩本秘籍聯係起來。他們本以為這兩本秘籍隻是傳言,可經白若辰這麽一說,反倒讓他們覺得黑衣男子身上的鬼道術法與這兩本秘籍脫不了幹係。。
“說了這麽多,無非是想問,我身上的鬼道術法是否與《河圖》、《洛書》有關。”黑衣男子挑明道。
“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作為交換,你是否也應該告訴我,你身上的劍契是怎麽一回事?或者說,浮塵劍為何會在你的手中?”黑衣男子直視著白若辰,那目光仿佛把白若辰看得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