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真相
白若辰伸出手,握住諏訾劍,奮力一拔。一股鮮血伴便隨著諏訾劍,噴湧而出。韓煜連忙向後退了幾步。此刻,白若辰已無力站立,雙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站在洛塵身後的雨昔,看著跪在地上的白若辰,思緒驀然一片空白。她緊握玉佩的手垂落下來,整個人仿佛失了魂。她不敢相信,昔日一直陪在她身邊的白若辰,今日竟會隕落於此。可事實如此,任她如何欺騙自己,也不過是竹籃打水。
洛塵回頭,看了一眼雨昔,想要開口說什麽,卻又不忍。他知道她與白若辰的關係,也知道白若辰的隕落將對她造成多大的打擊。而今,他的心中已是懊悔萬分,如果他沒有帶白若辰參加百日圍獵,事情或許就不會發展至此,白若辰也不會隕落。可如今,一切皆已太晚。
雨昔漠視眾人,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來到白若辰的身旁。她跪在白若辰的身旁,任憑地上的鮮血染紅她的白裙。她顫抖著,伸出手,輕撫他的臉龐,眼角不知何時湧出幾滴淚珠。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於地,與鮮血融合在一起。看著奄奄一息的白若辰,她的心宛如刀絞。她想要開口,卻又欲言而止。
白若辰費力地舉起手,握住她的纖纖玉手,輕聲細語道:“不必為我傷心,這是我做的決定,自然也應由我承擔。”
“為何不一早告訴我,為何要一個人承擔?”
麵對雨昔的質問,白若辰搖了搖頭。他不想再多說什麽,也不想讓她知道。他隻想在最後的時刻,好好地陪著她。
“你還是一如既往,什麽都不肯說。即便是對於我,你也選擇默不作聲。也罷,如今即便知道了,也無何用。”白若辰的沉默,並未出乎她的意料。
“對不起,我不能再伴你左右,也不能在你危難之時,幫你解圍。”白若辰致歉道。
“你沒有對不起我,反倒是我對你有虧欠之意。如今即便我想要償還,也為時已晚,不如來世,你再長伴我左右,你依舊是我的哥哥,我也依舊是你的妹妹。”她看了一眼白若辰手中的望舒劍,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堅定。
“或許來世有緣,我們再會相遇;或許來世無緣,我們永隔一方。緣起惜緣,緣滅隨緣。原有緣,緣無圓,願圓緣,緣已遠,緣可遠。若說無緣,緣何相聚?若說有緣,緣盡何生?”伴隨著最後一句話,白若辰垂下了頭。他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亦“停止”了生命。
席台一片沉寂,唯有雨昔一人緊緊地抱著白若辰的身軀,流著眼淚,哭訴道:“你相信時間會撫平一切,可時過境遷,你已不複醒。”
“哈哈哈!”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一陣笑聲。
眾人望向笑聲的來處,隻見一位門派弟子從人群之中走出。他身著黑衣勁裝,臉戴麵具,僅憑笑聲隻能推斷他是一位男子。他走上席台,看著已無氣息的白若辰,笑聲越加狂放。仿佛白若辰的死,對他來說,就是一件喜事。
“你是何人,為何大笑?”見黑衣男子欣喜若狂,韓煜極為不滿地問道。白若辰雖犯下大錯,可他仍是諸弟子心中的世家弟子之首。韓煜身為五大家主之首,秉公處事是他行事的準則,可他也是一位惜才之人。麵對此等英才卓礫之人,韓煜的心中也不免感到一絲惋惜。而今,有人公然挑釁,韓煜自然會站在白若辰這邊。
黑衣男子仿佛沒聽見韓煜說話似的,根本不理睬韓煜。他走到白若辰的“屍體”旁,仰天長笑,狂妄道:“沒想到你也有今日,真是天助我也!”
聽到黑衣男子的話,眾人一頭霧水,他們不知道黑衣男子與白若辰是何關係,但他們肯定二人之間必有仇恨,否則白若辰的死怎會讓他如此高興,說不定,白若辰的死就是他借刀殺人,刻意而為之。
“出言不遜,辱吾弟子,真當不怕死嗎?”洛塵拂袖一揮,一陣強風掠起,黑衣男子踉蹌地後退了幾步。
“洛宗主好大的脾氣,不過這威脅不了我。連他都喪命於我的手中,我又豈會怕你們?”黑衣男子指著白若辰,狂笑道,根本沒把洛塵等人放在眼中。
他們一開始隻是猜測白若辰的死與黑衣男子有關,沒想到,他竟毫不避諱地承認了他借刀殺人的舉措,這點倒是讓洛塵等人頗為震驚。
“狂妄之徒,真當我仙門無人?”葉辰拔劍而起,星紀一揮,一道劍氣便向黑衣男子襲來。
正當劍氣將要擊中黑衣男子之時,突然從人群之中竄出一人,擋在黑衣男子的身前。他頭戴鬥笠,臉帶麵具,身著粗衣,瞧身形應是一位男子。隻見他僅憑雙手,輕易地擋下了劍氣。
“這怎麽可能?”葉辰難以置信地看著鬥笠男子。
尋常之人若想接住此一擊,必定要動用周身靈力,強行抵擋。但他卻僅憑雙手,便可接下自己的一擊,而且毫發無損。這讓葉辰不禁感到擔憂,恐怕鬥笠男子的修為不簡單。韓煜等人在看到葉辰的劍氣被鬥笠男子輕易抵擋後,心裏也不禁發出與葉辰的同樣的感慨。
“話都還沒說上兩句,便動起手來,仙門百家還真講理啊!”黑衣男子嘲諷道。
“你來此處是何目的,白逸的死與你又有何關係?”葉辰漠視黑衣男子的嘲諷,質問道。
黑衣男子揮一揮手,鬥笠男子便退到了一旁。他看著葉辰,哂笑道:“仙督大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適才,我還在說白若辰便是命喪我手,怎麽一轉眼的功夫,你都給忘了。”
“你!”被黑衣男子這麽一說,葉辰的怒火又一次竄上了心頭。
“難道我說錯了嗎?”黑衣男子諷刺道:“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仙督大人。白若辰之所以能命喪我手,還得多虧令千金相助。”
“我?”玉璃一臉疑惑地看著黑衣男子。
“不錯,正是你!若非你身上的濁心香,白若辰又豈會發瘋?若不發瘋,他身上的以太又怎會出現在你們的眼中?如此說來,反倒是你害了白若辰。”黑衣男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是你,在我所用的熏香中下了毒?”被黑衣男子這麽一提醒,玉璃突然想到自己平日裏所用的熏香。她今日出席盛會,自然需要好好地梳妝打扮一番。可沒想到,就是這個普普通通的熏香,卻害白若辰丟了性命。
“恐怕白若辰至死也沒想到,他竟會為親近之人所害。不過,這也怪不了你,要怪就怪他奪走了屬於別人的東西。”黑衣男子的語氣逐漸變得沉重。
“你撒謊!若辰哥哥絕對不會奪人所好。”玉璃反駁道。
“不會?”黑衣男子仰天長笑,似乎對玉璃所說的一點也不讚同。
“你笑什麽?”麵對黑衣男子的大笑,玉璃的臉色變得凝重。她拔起插在地上的正則劍,緊握在手中。
“我笑你太無知,就連他是什麽樣的人,你都不知道。”黑衣男子指著玉璃,怒吼道。
黑衣男子歎了一口氣,平複心情,說道:“曾經,我也相信過他,可到最後,我才發現,我對他的信任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明明說過自己不愛她,可到頭來,他卻奪走了我的唯一摯愛。不過這也沒什麽,當我接到他的死訊時,仿佛有一道希望之光向我照來,我重新拾起了信心。正當我準備向她吐露心意之時,我卻得到了一句話。”
“他從未奪走屬於你的東西,隻因她不屬於你。”雨昔打斷黑衣男子的話。她拂去眼角的淚珠,拿起白若辰手中的望舒劍,拔劍而出,指著黑衣男子。
“我為她傾盡所有,可到最後,她卻選擇了他。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黑衣男子的情緒變得越發激動。
“要怪就隻能怪你們相遇太晚,她的心已完全屬於他。”麵對黑衣男子激動的情緒,雨昔依舊表現得平靜。
“說得不錯,相見恨晚,心已他屬。可如今他命星已隕,又有何人能從我手中奪走她?”黑衣男子得意道。
“執迷不悟,終傷自身。”雨昔歎息道。
葉辰等人站在一旁,看著二人說來說去,卻始終不明白二人到底在說些什麽。
“執迷不悟如何?傷及自身又如何?若得不到她,我的一生又有何意?”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便得到了,也會立刻失去。”雨昔之言似乎是在勸說黑衣男子。
“我已失去過一次,如今我好不容易再次得到機會,又怎會輕易放棄?縱使會失去,但我也曾擁有過,亦可無悔矣。”
“難道你還不明白那句話嗎?”
“我怎會不明白?就是那句話,帶走了我僅剩的一絲希望,帶走了我的全部!”黑衣男子的情緒徹底爆發。
究竟是什麽話,能帶走一個人的所有,能讓一個人的情緒變得如此激動。葉辰等人不禁對這個問題感到好奇。
“我本以為他的離去,能為我帶來機會。我可趁此機會,向她表明心意。可到最後,我卻隻得到了那句話……”話還未說完,便聽見雨昔的身後傳來一句話:“終身一躍入辰海,但尋故人不歸來。”當聽到這句話,黑衣男子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震撼,雨昔的眼中也閃過一絲驚異。
還未等眾人弄清是怎麽一回事,白若辰突然抬起頭來,仿佛起死回生一般。眾人見此,不禁嚇了一跳,就連黑衣男子的目光之中也透露著驚異。
“你沒死?”黑衣男子調整思緒,冷靜下來。
白若辰並未回答黑衣男子的問題,而是嘴角微揚,化作一道黑氣,消失於眾人眼中。
“何為生,何為死?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人向死而生,鬼向生而亡。二者之間,不過一念。生死一念,善惡一念,一念三千,始於精微而跨越天地。”席台四周響起一陣聲音。
“裝神弄鬼,算何本事!”看不見白若辰的身影,黑衣男子心中的擔憂越發加重。為了逼迫白若辰現身,他不得不用激將法。
“何必大呼小叫,我不就在你身後嗎?”白若辰拍了下黑衣男子的肩。
黑衣男子還未來得及轉身,便被白若辰一掌擊飛。他一手接地,一手捂住後背,雙腿費力地站著。白若辰的這一掌,可謂突如其來,他根本沒做任何防備。
“你詐死?”黑衣男子強忍著劇痛,問道。
“不,我的確死了。可我沒說過,我不能起死回生啊!”白若辰得意地笑著。
此刻,黑衣男子方才明白,自己原來一直都在別人的算計之中。白若辰之死,便是引誘自己露麵的一個誘餌。可笑的是,他算計了所有人,卻沒有想到白若辰已看破了他的詭計。
“你真的是白若辰?”黑衣男子懷疑道。。
“不是我,還能是誰?”白若辰反問道。
麵對白若辰的回答,黑衣男子將信將疑。眼前的白若辰,無論是外貌還是神情,都與之前一模一樣。可人死不能複生,除非有外物相助,方可逆轉乾坤,顛倒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