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初雪降落之後,又陸陸續續下了幾場雪,趁著天降大雪,劇組節省人工布景拍完了最後一部分收尾鏡頭,給謝鯉、趙清爽這一批最先殺青的主演開了個歡送會。
歡送會上,孟琦生滿臉酒氣拉著謝鯉一頓說,說他回去再好好練,謝鯉點點頭“好的好的我回去就找老師”,孟琦生又問“你現在的大學還讀不,不讀的話重新去考中戲也行啊”。
這話說完,席上頓了個一兩秒鍾,才有副導他們的附和。
他們平常哪敢把“歧視非科班”這種話掛在嘴邊,但有的規則,不是你不去提就不存在的。但並不是說非科班出身就沒戲拍,隻要有人氣、有流量,本人條件不算太差、好歹能扶得起來,總有資本帶著劇本找上門,哪怕是四五線開外也不至於開不了工進不了組。但想要更進一步,比如國內這些老資格的電影電視獎項,除了實績和資曆的要求,多少還是考慮到了出身。
孟琦生的話也很明白:你謝鯉將來要是想好好發展,要麽找個老師下苦功,一年裏別光忙著賺錢、好歹把業務能力加強加強,光吃天賦老本,再多的靈氣也會被消耗光。要麽砍斷後路逼著自己重新考進科班,接受國內最正統最學院派的教學。
他多多少少還是顧忌到了謝鯉選秀偶像的出身,因為這樣的情況有個最明顯也最常見的特性:相當吃粉絲經濟,且收割的都是“超短快”利益,可能一步走錯,整個職業生涯的高光就停留在這曇花一現,將來很難再得到更好的機會……
謝鯉倒是沒急著答話,畢竟其中的程序還是很多,重新回到學生狀態參加高考對已經脫離高中校園兩年的人而言,難度屬實不小。就算他今年19歲,在孟琦生眼裏還是年輕稚嫩得很,也不敢輕易去冒這個險。
聚餐到尾聲,一群人已經不怎麽吃東西,專注聊天喝酒。除了最開始讓謝鯉、趙清爽跟著敬了杯酒後,全程沒再讓他們倆碰,倒也樂得自在,兩人索性把椅子挪開些聊天,隻是聊上一會兒,又有人像才發現似的稀奇問道:“怎麽,你們倆偷偷聊什麽呢?”。
這話既像是隨口一問,又像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調侃這一對年輕男女的關係。
謝鯉拿著手機懶洋洋地看向他,不過兩秒,半垂著的眼簾又重新飄向席上,看上去並不打算接話。
經曆過那麽多個穿書世界,他其實是倦於應付甚至想要消極怠工,雖然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還會繼續出發,剛回來那段時間還有些患得患失,可隨著感覺回來,至少還是穩穩當當的謝鯉本人,就越發想要做得更任性一些。
為了自己心裏暢快,連秦殊這種頂流前隊友的麵子謝鯉都能說丟就丟,何況是其他人。
至於趙清爽,這姑娘今天殺青戲哭了好幾場,歡送會導演致辭免不了又跟著掉了一次眼淚,現在正是放下長期以來緊繃的精神、吃吃喝喝腦瓜子正暈乎的時候,反應可不止慢了一拍。
兩人明明不是出於同一種目的,卻也神奇而默契地用沉默代替拒絕。
對方也不惱,似乎人們普遍對於長得好、又有些資本傲的人格外包容,他也不例外,不僅不覺得謝鯉態度不好、對待其他人沒有平時那種禮貌和耐心,反而覺得這小孩兒私底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在圈子裏密集度如此之高的俊男美女大軍中依然獨特。
怎麽說,不似秦殊那種相當嚴格完美的俊美,也不像方融他們是標準正氣陽光。十九歲的謝鯉,獨有一種清新卻不寡淡的雋秀,像平靜的湖水又像山間的幽澗,平和又清冽,無論是晨光還是暮色,隻要將它們灑在水麵上,就能反射出不同的色彩。
被這樣的人輕輕一瞥,似乎都像充滿著清涼撲麵的水汽感。
他雖然沒怎麽關注過謝鯉曾經在舞台上的模樣,但也能想象到,這樣一幅正當少年的軀殼站在聚光燈下跳動、放歌、閃耀的樣子……
謝鯉不知道人家腦子裏遐想些什麽,他現在就想快點走。
四川靠山這一帶,一旦下雪就特別冷特別凍。一年到冬,除了最初的幾場雪下得還有些新鮮感,雪下得越多越大、謝鯉就越煩躁,更煩躁的是,今晚還要在這兒呆著。
趙清爽因為人在生理期,到了零點就被經紀人接回去休息,謝鯉被秦殊眼神三番五次用眼神暗示“你留一下,我有話和你說”,終於借口洗手出了包廂。不一會兒,秦殊也跟著出來,兩人就靠在明顯低了不少溫度的走廊通道裏。
“謝謝你的禮物。”
光是聽了這句話,謝鯉已經忍不住想走人了。
不是吧,大哥?
暗示這麽多次,就為了說這個?
你十一月下旬過生日,都過去十幾二十天了,現在來說謝謝?
平常天天見麵沒吭聲,非要這個時候說?
但是秦殊還就是這樣的性格。
他這個人,有點類似強迫性質的儀式感,在他看來重要的事情,不能隨便在兩人擦肩而過這種碰麵情況下說。比如致謝這種事情,隨隨便便在劇組找個休息時間和謝鯉提一嘴,在秦殊看來,顯得隨意又不真誠。隻不過前段時間忙著趕殺青戲份,謝鯉已經沒有特別多和自己的對手戲,兩人雖然天天都在片場,甚至在賓館的房間都是相鄰著的,按理來說那麽多開口的機會,可秦殊硬是憋到現在……
暫且不提那塊手表價值不菲,更重要的是,許多次的嚐試失敗後,他依然想要改變謝鯉這種絲毫不願意接受自己好意的疏遠態度。
謝鯉不答話,秦殊就一直盯著。
“不用謝,禮尚往來。”
秦殊搖頭。
8萬和實際價值六位數的手表,還是不一樣的。
盡管他也很清楚謝鯉準備這份禮物,其實沒費什麽心思,隻是因為聯合嘉瑞恰好送了、他就從中挑了一塊合適的,甚至還有可能是嚴瞿教他勸他這樣走人情。秦殊幾乎能夠想象嚴瞿苦口婆心地勸、而謝鯉卻漫不在意的表情……
“你回去之後,有什麽打算呢?”
謝鯉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到最上麵,嘴巴也縮進去,聲音甕甕的偷出來。
“考試。”
他又沒休學,眼下差不多也進入國內大學的考試月了,不回去啃書複習準備考試,能幹嘛?
以前在團的時候,除開團體活動之外閑得摳腳,也不外乎是學業的緣故,那麽好的大學、就因為進了娛樂圈而休學甚至退學,說真的可惜了。用謝鯉那些媽粉的話說,多多少少還是要讓孩子混個文憑,娛樂圈的錢不好賺啊。
秦殊聽完也點點頭,“好。”
見謝鯉沒有主動開口的打算,又問:“那考完之後呢,是打算接檔綜藝緩緩?”
謝鯉心裏恨不得回他“關你什麽事”,看著秦殊這副辛苦尬聊的樣子又多忍了兩秒。
“不知道,可能先休息一段時間。”畢竟錢是賺不完的,尤其是當大眾好不容易對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觀的時候,更加要注意保持低調,免得營銷過度口碑反彈最後得不償失。
秦殊點點頭,“那也好,你想要找個台詞老師嗎。”
剛才在席上,孟琦生說的話,謝鯉是聽進去了,沒想到秦殊更是聽得認真。
謝鯉不得不頓了一下。
“我推薦給你一個老師,他教你的話,你將來能做得更好。”
說完,秦殊瞄了一眼謝鯉的表情繼續補充:“不是為了償還你什麽,而是這事兒我恰好能直接幫你。”見謝鯉沒有出聲拒絕,他又道:“我幫你聯係好,但是決定在你自己。”
謝鯉聽得簡直腦殼疼:“你是不是沒事做?”
秦殊臉上淡淡的笑意散去,他花了點時間確定了謝鯉的冷淡,盡管不是頭一次被冷待,但走廊灌著冷風,外麵飄著的雪花被黑夜襯得亮的發光,他心裏也跟漏了個孔似的,呼呼往裏灌著冷氣……
“你現在抗拒我對你的一切好意了嗎?”
謝鯉兩手插兜,呼吸間帶出來的白霧很快散在走廊的燈光下。
他別的情緒都能掩蓋得很好,隻有煩躁除外。
“也不能這麽說,本來沒什麽交情,你送我手表幫我推薦,我回頭也給你送一塊兒,就這樣。你不欠我什麽,我也不欠你什麽,我們還沒到那麽要好的地步,沒必要做多餘的事情。”
事實上,謝鯉記得這是他第二次提醒秦殊別做多餘的事。
還沒等秦殊說話,他又接著道:“你覺得我矯情也好,不知好歹也好,總而言之,我隻是表明我自己的態度,需要配合工作的地方我自然會好好配合,其他的時候咱們各走各的,沒必要這麽多來往……”
眼看著秦殊臉上是有些生氣的模樣,謝鯉更不想久留,“你放心,職業素養我還是有的,將來萬一還有合作的機會,我依然會好好配合。”
說著,他自己縮著脖子往有暖氣的室內去了。
秦殊一個人在外麵呆著,臉頰都快凍僵了,耳朵卻是紅的滴血。
他不是自己是更生氣還是更難過,甚至在這一刻想過謝鯉是不是因為曾經自己對他太差,現在已經養成了下意識抗拒一切來自於他的好意的習慣。原來曾經的冷眼旁觀真的會給一個十七歲的男孩子心裏留下這麽長時間的傷痕嗎?
裏麵和導演組一一打招呼告別的謝鯉不知道秦殊心裏想的什麽,他隻知道,這部戲過後,自己會和嚴瞿說清楚,如果還想讓他安安生生在這個圈子裏工作,必須進一步減少和前隊友們的交集,哪怕是久而久之給大眾形成“謝鯉有意避開前隊友同台場合”的印象也行。
一個偶像團體解散的第一年,往往是最難分割、也是最容易切割的節點。
如果單飛之後明顯效果不如從前,彼此之間的聯動必然會重新增多營銷“情懷”。尤其是秦殊這種更適合單打獨鬥的情況,更怕前隊友捆綁吸血。
而謝鯉,他之前的狀況很明顯就是兩者都沾邊,屬於前隊友粉絲眼裏單飛就會完蛋,且會為了保持從前品質的資源而持續捆綁前隊友進行營銷的“吸血鬼”。
按理來說,他這種情況才是最好擺脫的啊……
再次推開包廂門來到走廊,秦殊依然靠著吹冷風,謝鯉沒再和他說話,樓下嚴瞿和西西開車等著,他隻是用餘光掃了一眼秦殊的背影,就戴上衣服後麵的帽子,快步下了樓梯。
下樓之後,西西打開車門首先給他遞了個熱水袋暖手,嚴瞿是免不了問東問西:喝了沒,喝了幾杯,席上情況怎麽樣之類的。
謝鯉直到坐到後座,隔著遮光的車窗,似乎依然能感覺到秦殊一直跟隨的視線,但他太累了,抱著熱水袋將整個後背服帖著靠在椅背,閉上眼睛進入一片昏昏沉沉的天地。
靴子底踩在雪地上的聲音在噪音降低的雪夜裏十分明顯,秦殊直到車燈都看不見了,才伸手捂了一下自己幾乎被風吹僵硬的臉。
有的人,從前是不懂拒絕的逆來順受,他那時想過謝鯉需要一些改變才能更好適應這個圈子。可一年多過去,人是變了,但這種改變,目前看來是有些矯枉過正,已經讓謝鯉的“不會拒絕”變成了“全都拒絕”……
謝鯉和趙清爽從《踏風碎雪錄》殺青的消息沒有公開出去,整個劇組的拍攝工作隨著一批主要演員的完工殺青已經進入了收尾期,在下一輪宣傳運營計劃出來之前,大家都按照之前開拍前簽署的保密協議保持低調,但事情往往事與願違——
同一個鄉裏邊,就隔著一個山頭的距離,《鵠聲》劇組在拍攝期間由於道具引燃不當引發火災,雖然及時撲滅沒有造成太大的經濟損失,再加上前些天鄭州一個影視基地爆破戲引發裝置失控造成拍攝場地局部爆炸起火,這麽兩樁突發事故聯係在一起,成功造成了1+1>2的影響效果,直接撞到槍口上,被年末嚴抓安全問題的官媒給通報了……
平時好事沒見得輪到,隔壁上頭《鵠聲》因為火災被點名,《踏風碎雪錄》這個快收工的劇組莫名其妙跟著躺槍,前一晚還在開殺青歡送會呢,第二天就被一批營銷號引導謠傳采用了政策明文規定的違規合成材料充當降雪汙染林地。
這下好了,不管《踏風碎雪錄》到底有沒有使用違規材料,哪怕把整個後勤組、統籌組和道具組的材料清單都公開,上麵的調查組都得指派下來走個流程,別說主演們覺得莫名晦氣,導演組也憋著氣沒處發。
好巧不巧,就在接近中午的時候,《鵠聲》官博一邊加班加點趕了一篇真情實感嚴肅透徹的認錯小作文,另一邊,徐詡的某個大粉站子又上傳了主演徐詡雙手凍紅生瘡,還在認真聽導演講戲的小視頻,並且為視頻重新編輯了一條文字轉圖片的新動態:
“他降生在純潔沁涼的雪天,也一直那麽通透幹淨。我們想為徐詡過個圓滿的23歲生日,下了高鐵轉了三趟汽車才來到這個小村裏,迎接我們的是他水潤又清亮的雙眼,他那麽期待那麽開心,我卻心疼地想掉眼淚。思考了很久,還是把已經過去了一些日子的視頻發出來,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徐詡的努力……”
往後,大概就是說徐詡他大冬天的過生日沒人慶祝,還要穿著單薄的戲服一遍遍在雪地、泥水裏滑落摔倒,就為了找被雪覆蓋的鬆子。一遍遍地重複鏡頭,導演喊摔就摔,實打實的摔,大下雪天的,他那雙曾經隻拉小提琴的手,凍得紅中帶紫,還有各種傷口……
其實,要這麽給正主賣慘也不是不行,隻要文案寫的好,能讓粉絲共情,讓路人心疼,還不讓人覺得誇張油膩,最起碼的目的就達到了。
可是這是重點嗎?顯然不是。
文案作者在聲情並茂突出徐詡拍戲用心事事親為之外,還不留痕跡踩了一腳比他提前一些日子過生日、劇組特地發了慶祝合照,稱得上是一呼百應、眾星捧月的《踏風碎雪錄》男主角兒秦殊。
節點選取地如此微妙,路人總是憐惜和同情弱者的,甭管徐詡在此之前是家世優越的小提琴天才,總之這一刻,他就是個大冬天過生日沒人慶祝沒人祝福還要挨凍挨摔的小可憐蛋兒。再這麽看對照組秦殊的待遇,往腦子裏一發散,那股氣憤簡直就是自然而然就來了!
當初徐詡不是在謝鯉生日的時候送了他手表麽?而謝鯉有什麽表示嗎?從未有過!
現在秦殊生日,你在合照裏被他攬著肩膀笑得從容宛如得勝,想沒想過同一個拍攝區隔壁上頭《鵠聲》徐詡在挨凍受罪啊?
就因為徐詡不如秦殊紅?就因為徐詡當年沒出道?
前天團唯四粉外加選秀幽靈粉嗅著味兒出來表演了:
[這還用說,當年謝鯉選了秦殊那塊表戴在手上已經說明問題了。]
[雖然天團塑料同事也從沒有發過生日祝福,但我也覺得這事是謝鯉做得勢利了……]
[頂流怎麽能一樣呢,我不是指秦殊不好的意思,而是有點可憐徐詡這兩年的遭遇。]
[等電影上映見真章吧!我雖然不是徐詡的粉,但我覺得他會苦盡甘來,未來可期!]
一時間,剛剛落地北京的謝鯉都懵了:怎麽莫名其妙,鍋又到他頭上來了?
隔壁的火是他放的嗎?不是啊!
徐詡的傷是他弄的嗎?也不是啊!
那怎麽……就又雙叒叕開始罵他謝鯉了啊?
嚴瞿雖然懵了一下子,但職業素養已經使他流暢而專業地向公關組下達了一係列緊急指令。等到車一路從機場堵到家裏,他已經差不多理順了,順便還能安慰一下謝鯉。
“沒事,這事兒不用你出頭,劇組會有表示的。”
看上去是《鵠聲》和鄭州那個隱秘項目被官媒點名,來不及互撕就索性多拉一個下馬,畢竟法不責眾麽!於是乎,雙方采取就近原則直接抓到《踏風碎雪錄》這個開機至今都很低調的軟柿子捏。
除此之外,中間發揮“關鍵”作用的還有徐詡團隊,更大的層麵他們操作不了,於是就渾水摸魚借用生日將秦殊扯上、還順帶的將謝鯉這個撕逼老工具人帶著,充當了“火上澆油”的那個“油”。謝鯉的好用之處,自然不必多說,而這一點,徐詡團隊很早就知道。
在事態逐漸從三個劇組的互撕發散到秦殊、謝鯉和徐詡三家的罵戰,《踏風碎雪錄》劇組官方也終於有了動靜:在出事之後的二十四小時之內,和上麵指派來的調查小組協同材料專家驗證了劇組一些道具材料的違規性質,結果是無任何違規。
這一回應,吃瓜群眾表示差點意思。
還以為能撕得起來呢,最好是三個劇組一起隔空對線,誰有理,他們支持誰!
大概是營銷號那邊的套餐還沒到期呢,在《踏風碎雪錄》官博發布了配合調查的檢查報告之後,依然陰陽怪氣地用“吃了項目優先級紅利”諷刺劇組班底背景強大,就連這種關係到自然森林資源保護的事情也能“特事加急特辦”……
進入川地之後,整個拍攝過程都掐著表盯著天氣預報瞅準大雪開工的總導演孟琦頭一次因為這種互相汙蔑口碑的營銷鬥爭壓不住脾氣,氣得讓下麵的助理發了他們前幾天才拍的一段廢掉的鏡頭:
“看看,這是我用的落雪材料!天上自己下的!沒花一毛錢!”
和《鵠聲》裏徐詡在雪地裏找鬆子不同,他雖然也凍著,但起碼一身破棉衣也是棉衣,多少還戴了個帽子,那《踏風碎雪錄》呢?不妨好好看看這個二十秒不到的視頻。
畫麵裏,秦殊、謝鯉方融他們,哪一個不是穿著光好看卻不頂用的古裝?
唯一一個披了披風、看起來稍微暖和一點兒的謝鯉,人家騎在馬上,瞪著的長靴沿著小腿曲線往上,為了方便騎馬而撩到一旁的衣袍下,甚至還能清晰看到被順滑布料襯出膝蓋骨瘦削的形狀,如果觀眾脖子上麵那個腦子不是用來湊身高的,應該能猜到這戲服不會厚到哪裏去,起碼是沒有保暖這種效果的……
就不說鏡頭裏給出特寫的時候,謝鯉頭發覆著雪粒,眉毛、甚至睫毛也停著雪花,不隻是他,大家身上都落著雪,他們站在原地停留的時間越長,發間、肩頭的白就越積越多。利箭劃破寂靜,幾個黑衣刺客從林中鑽出來,又是幾箭直奔謝鯉而去,秦殊直接吊著威亞從他的馬上飛撲過去將人一起帶到路邊,兩人飛快的在雪地裏滾了一圈紮實的!
這條二十秒的、拍廢了的鏡頭,成功把大眾焦點直接帶偏——
[這神仙運鏡……哪怕還沒出後期,我都對整部劇的質感充滿期待!]
[同一片山頭,這邊拍古裝武俠,那邊拍現代山村,群演們會串戲嗎?]
[看得出來,同樣的天氣下,古裝更難受點,頂著大雪拍戲、還要吊威亞跳馬什麽的。就這居然還是拍廢了的一條?那你們過的那一條得是什麽樣兒啊?]
[別的不說,就衝這陣容我一定給孟老師貢獻收視,看到這一眾帥哥,我的眼睛都被淨化了,快點定檔快點開播!]
被撕了一通,到這個點兒上又莫名神隱的謝鯉終於能安心補個覺了。
這一覺睡醒,直接到了傍晚,嚴瞿給他帶來兩個好消息:謝鯉之前在上海買的新房子,這會兒應該是改裝的差不多了,如果沒時間,可以讓西西過去幫他看看。另外,備案成片50集《踏風碎雪錄》、總共預計出演了48集的屬於謝鯉的片酬已經打了40%到他的賬戶了。
謝鯉揉著眼睛懵了半分鍾,打了個哈欠:“喔……”
“咱們先休息半個月,把你這個學期的課結了。往年邊,再把事情收拾起來也來得及。”說著,嚴瞿就把他拉起來,“我昨天去接你的時候,你沒和秦殊鬧矛盾吧?我看他臉黑沉沉的。”
“我和他能鬧什麽?”
謝鯉醒了卻依然靠在床頭看手機上的未讀消息,秦殊還是在微信上給他推了台詞老師的名片,不僅如此,對方還主動發來了好友添加……
所以說,這人,到底圖什麽啊?
但不管怎麽說,晾著這麽位老資格也不合適,謝鯉趕緊同意了申請,並且第一時間解釋他沒及時添加的原因。
趁著這個空檔,他簡單把事情和嚴瞿說了一下,包括殺青當晚孟琦生說的話,嚴瞿不得不站在謝鯉的角度立刻撇開對秦殊的偏見來思量這事兒。
“這個專業提升隻能盡快不能拖延,孟導這麽說,是有他的道理。我那兒給你壓了起碼七八來個本子,都是篩選過的,就是不想這個節點接,等明年開春這劇一波,你有屆時的底氣無論再接什麽戲,也好過現在手裏的這些。”
謝鯉也懂這個道理啊!
隻是還沒得他說出心裏的糾結,微信裏就收到藺瑛老師的回複:
小謝,我這段日子都在北京,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過來找我。另外,還附帶了一個定位,顯然是藺瑛老師眼下的住址。
這隨和又體貼的態度,簡直把謝鯉搞得負罪又矛盾。
秦殊在中間必然是使了不少力氣,否則人家中戲的老教授憑什麽對一個偶像出身的野路子溫和相待?但他本人又實在不想再和秦殊產生人情來往……
對此,嚴瞿隻是挑了挑眉毛,“渣”得幹脆又理直氣壯:
“送上門來的好事,為什麽不要?秦殊他心甘情願給你推薦用得上的資源人脈,你放心用就是了,他既然都說好、那一定很好。至於什麽時候想抽身走人,不要顧忌,直接走就是了,反正和你現在單方麵和他鬧掰相比,能有什麽差別?何況以秦殊那種性格,他還能不顧風度不顧逼格公開掛你跟你對線?”
謝鯉:……
那倒也是,現在的他,有些觀念的確變得薄弱多了。
而人性的底限一旦放低,很多事情做起來反而不會產生微妙的厭惡情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屑一顧,和理所當然。
就這樣呢,嚴瞿還覺得謝鯉想得不通透:“你呀,現在完全可以把他當成工具人嘛!這樣負罪感是不是少一些了?有些事情對秦殊而言就是動動嘴皮子輕而易舉能做到,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再說了,要是真的能成,也不是他本人來教你台詞,你將來真正該好好感謝的是藺瑛老師!”
謝鯉又冷靜了半分鍾,朝嚴瞿點點頭:“你說的對。”
然後,他點開和秦殊的對話框,發送:謝謝
似乎有點單調,謝鯉又加了個不那麽輕佻、比較嚴肅真誠的默認笑臉表情,順帶還把句號打上,就這麽發給了對方。
※※※※※※※※※※※※※※※※※※※※
好了,接下來是舔狗的工具人反利用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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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月末了,俺不得不加班,周末也沒休來著,趁著今天下午補休,接著之前碼的補上一些,算是前兩天的,辛苦大家等著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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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魅~ 10瓶;雪妍 2瓶;
謝謝老板們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