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有靈性的鳥兒畢竟也不是真的成了精,雖然青鳥白喙的識人辨路的能力非常優秀,但是對於尋找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甚至都不知道具體情況,這樣的地方,對於青鳥白喙來說還是過於困難了。
但是斥候之所以會把青鳥白喙叫出來,並不僅僅隻是為了讓青鳥白喙與風渺音正式見上一麵這麽簡單的,若不然,斥候完全可以在之前就將青鳥白喙帶到風渺音的麵前。
風渺音也正是因為猜到了這一點,才顯得有些不敢置信,她站起身來,想要阻止斥候這樣做,但是斥候卻不容拒絕的完成了手裏的動作。
斥候從青鳥白喙的羽毛下麵取出了一根長長的紅色羽毛,隨後就將那根羽毛與一張紙條一起綁在了青鳥白喙的腿上。
斥候將青鳥白喙輕輕一推,青鳥白喙就“喙——喙——”的叫著一下子竄上了天際,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忽然長嘯一聲,向著某個方向拍打著翅膀飛遠了。
風渺音這才有機會靠近放鬆了戒備的斥候身邊,她朝著窗子外麵打量了一眼,確定真的再也瞧不見青鳥白喙的身影了,這才有些挫敗的轉身看向斥候堅定的黑色雙眸。
“斥候,你這樣或許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難道你不想繼續安逸的生活了嗎?這是風渺音沒有問出口的話,但她想,斥候一定能夠聽出她的未竟之語,因為斥候沉默半晌,忽然對著風渺音釋然的笑了。
“小姐,我想明白了。這麽多年了,我也該想明白了。”
斥候的話同樣讓人聽的雲裏霧裏,但是風渺音卻奇跡般的聽懂了斥候話裏的意思,她心中驀地一觸,有些酸澀,仿佛眼前這個釋然著笑的悲傷的女人,與三年前的雪地裏,奄奄一息、麵容灰敗卻燃燒著活一般的眼神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
這一刻,風渺音摸不清楚,斥候究竟是釋然了,還是終於活了過來。自從三年前大仇得報開始,斥候就死去了一般,作為玉扇娘子鐵蘭的那一半柔情死在了火光衝天的仇恨裏,留下的隻剩下了從地獄裏複活的魔鬼,品嚐著殺戮帶來的快感。
是風渺音救活了她。讓斥候死去的那一半得以憑借斥候這個名字和身份重新活下去。但是斥候的心始終是死的,直到這一刻。
與其說斥候是為了幫助風渺音解憂才重新拾起她金銀劍派大弟子的身份,倒不如說是因為斥候本身也想要去救那個總是呱噪著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不停歇的怪力少女,那個總是一腔熱情的往冷著臉的斥候身邊自來熟的湊的竹桃。
等到被自己放飛的青鳥白喙將信物帶到金銀劍派的帶隊師兄手裏之後,斥候作為風渺音隨侍的默默無聞的平靜日子,必然要走到了盡頭。
身為金銀劍派失蹤已久的大弟子,隻要斥候一日沒有被逐出師門,她就一日是這金銀劍派的首席弟子,就有被門派內的師長們遣回金銀劍派的責任。
另一邊,身在別院之中的一位金銀劍派的領隊之人也恰在同時收到了來自青鳥白喙傳來的消息。
姑且不論那金銀劍派的弟子在看到青鳥白喙現身之後是如何的驚訝欣喜,那些住在這金銀劍派附近的其他門派也都看到了這一幕,並且都認出了這就是多年不見得青鳥白喙,曾經的玉扇娘子鐵蘭的夥伴。
就是這隻鳥!鐵蘭她沒有死?她又回來了?所有人的心裏都在回蕩著這幾個疑問,但是沒有人貿然問出口來。這些沒有跟著一起進入點倉山試煉堂內的弟子,大部分都是這次試煉,宗門裏派出的真正領頭人。
個個都是門派裏麵有些身份的前輩,憑借他們的實力,自然是沒有再進入點倉山試煉堂的必要了,因此那些帶著新秀弟子們一起進入點倉山試煉堂內的所謂的領頭人,其實做多隻能算是二把手。
這個在金銀劍派的住處留下的弟子就就是鐵蘭曾經的小師叔,在門派內沒有領什麽庶務,平日裏清閑得很,年紀也與她們這一輩的弟子很是相近,所以平日裏在所有的師叔之中,這位小師叔最是受到所有弟子的喜愛。
自然的這位小師叔也是一副隨和豁達的性子,與鐵蘭的關係也是亦師亦友,當初聽到鐵蘭出事的消息,這位小師叔根本沒法相信,直到三年後的現在,他也沒有放棄去尋找鐵蘭師侄的下落。
沒想到卻在這一天的下午收到了來自鐵蘭的消息。小師叔的心情真可謂是複雜極了,一時之間百感交集,但是卻沒有忘記一件事情,那就是按照青鳥白喙腿上綁著的信紙裏麵所提到的信息地址,前往承中客棧去與斥候他們一行人會麵。
小師叔沒有一絲懷疑,因為青鳥白喙就證明了一切,青鳥一聲之中隻會認一個主人,主人死,青鳥也隨之絕食而亡,這青鳥白喙看上去被養的皮毛水滑,一看就是得到了好的照看,所以小師叔斷定這些年鐵蘭生活的還算安穩。
他心裏麵的擔憂和心疼也終於可以稍稍慰藉一些了。小師叔沒有遮掩的大大方方的就往信紙上麵所寫的地址走去。
他不必遮掩,也不必避人耳目,金銀劍派自家的事情,別人就算是懷疑打探也得不到什麽想要的消息,這也是斥候沒有在信中特別囑托小師叔在來的時候避人耳目的一個原因。
小師叔來到了承中客棧,遠遠的就在客棧的門口看見了等待已久的斥候等人。小師叔快步靠近,來到斥候身邊,他看著斥候用麵具覆蓋的半張臉,麵上很快的收拾了表情,沒有露出絲毫異樣的神情。
斥候神色一緩,看到來人是自己的小師叔之後,斥候對自己接下來要與小師叔談的話就有了更多的把握。
斥候再看到小師叔沒有對她臉上的麵具露出探究追問的表情之後,心中一鬆,感念道:不愧是小師叔,從來都是最能體諒別人的那一個。
斥候將小師叔迎入了客棧二樓的房間內,兩人就像是昨天才剛聚過的老朋友一般,絲毫沒有流露出一絲時間帶來的隔閡。
等到他們站在了斥候的房間之內,斥候才終於正色到:“小師叔,我本來就是已死之人,僥幸撿回一條性命,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斥候在小師叔的對麵坐下,想了想還是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自己這次主動現身的原因:“小師叔,實不相瞞,我有一事相求。”
小師叔看著斥候堅定的神色,聽她大致講了一番這些年的遭遇,也是歎息不已,聽到斥候所說的那個請求,是想要動用金銀劍派的勢力,查出一言堂在這衡水鎮的據點所在。
小師叔想了想,這件事情對於別的人來說或許有些麻煩,但是對於同屬於十二門派之一的金銀劍派來說,想要查出一言堂分舵在衡水鎮的位置,其實並不算什麽難事。
小師叔爽快的答應了這個許久未見的自己最疼愛的師侄,然後正色道:“阿蘭你也不要太過妄自菲薄,不管你在外麵經曆了什麽,認識了誰,變成了誰,金銀劍派永遠是你的避風灣。隻要你願意,你隨時都可以回家來。”
斥候垂下雙眼,眼神有些恍惚,“阿蘭”這個稱呼已經有好些年不曾聽人喚過了,斥候突然就想起了那些年幼時的回憶。
那個時候,長輩們總是親切的喊她阿蘭,而那些年幼的師弟師妹們,則最喜歡圍在她的身邊,纏著她教他們金銀劍法,崇拜著笑著喊她蘭師姐。
斥候避而不談這個話題,隻當做沒有聽到,她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代我們小姐向小師叔先道個謝了。等到一言堂內亂平歇,我們一定會親自上金銀劍派表示感謝的。”
小師叔心中一歎,沒有再說什麽,他隻是緩緩的頷首表示接受,然後留下了一句日後再見,就起身離去了。
對於小師叔來說,能夠確認斥候還活著,甚至生活的還算安穩殷實,就足夠他們那些做長輩的安心下來的了。小師叔也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撤回那些還在外麵搜尋斥候的人手了。
現在更重要的是,要把那些人用在尋找一言堂在衡水鎮的勢力據點,一言堂左護法唐嶽峰這個人向來狼子野心,喜好投機取巧,武林正派人士之中很多真性情的前輩都不太喜歡這個人的行事作風。
是以小師叔對於算計唐嶽峰沒有任何的心裏負擔,甚至因為從斥候那裏聽說了這個左護法唐嶽峰似乎涉嫌勾結域外勢力的魔教,妄圖對中原武林發起侵吞,隻單單看這一點,這個唐嶽峰就值得他們金銀劍派的情報勢力去探查一番了。
金銀劍派與這衡水鎮的鎮長等一些交好的勢力私下悄悄地查探著關於一言堂據點的消息,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在這小小一方衡水鎮中,藏匿偌大一個一言堂分舵實際上根本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