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兒姐姐,玥兒以前不懂事,老惹姐姐生氣,玥兒經過一場大病,現在才終於醒悟了,以前都是玥兒太任性了,玥兒一直想跟姐姐好好的道一個歉,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原諒妹妹?”
布若冷不防的對上了風渺玥愧疚無辜的一張討好的笑臉,頓時微微一噎。別人或許還有可能被風渺玥這一張人畜無害給欺騙過去,但是布若跟隨在風渺音身邊最久,與風渺玥接觸的時間也是最長的。
布若又怎麽可能不清楚風渺玥最是喜歡裝作一副善良大度,柔弱無辜的模樣,給她們的大小姐下絆子。
更別說,這一次應公子中的毒和丫鬟南珠的死,都與這黑心黑腸的風渺玥有著直接的聯係。幾乎隻是一瞬間,布若就已經對於說出這句話的風渺玥豎起了強烈的警惕。
可是麵對著桌上被風渺玥一句話就吸引了注意力的其他三人,布若也不能對風渺玥的賠禮道歉無動於衷。
於是,風渺玥就看見“風渺音”在自己話音剛落就淡淡的點了點頭,雖然因為喉疾不能說話,但是風渺玥卻還是明白了,風渺音已經答應了她的賠禮道歉。
風渺玥的心底止不住的一陣得逞的喜悅,她麵上卻換上一副感動愧疚的表情,她吩咐身邊伺候左右的丫鬟碧珺去取一壺茶水來。
“妹妹知道姐姐喉嚨不舒服,喝不得酒,就讓妹妹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咱們姐妹喝過茶之後,以前的不愉快就都一筆勾銷了。咱們姐妹還像從前那樣,親親熱熱的。”
風渺玥的手悄悄地探進了袖口,指尖摸上了那剩下的小半包毒藥,指尖忍不住顫抖的摩挲了一下,漸漸鎮定下來。
“姐姐若是拒絕,就是還在責怪玥兒,沒有真正的原諒玥兒!”
布若下意識的覺得不妙,想要出言婉拒,卻仿佛被風渺玥早有預料,還不待布若將自己想好的借口脫口而出,就先一步出言打斷了布若的拒絕。
布若拒絕的話語,被風渺玥堵在了半途上,布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能靜觀其變了。這邊碧珺也已經取了一壺新茶端上了桌。
風渺玥看到這壺茶端上來了,就阻止了碧珺想要倒茶的舉動,自己親自接過了茶壺。風渺玥翻過兩隻茶盞,給自己倒了一杯,又為風渺音倒了一杯。
風渺玥將手裏的茶壺放在了一邊,隨手拿起了一杯倒滿了青碧色茶水的小茶盞,給風渺音遞過去。
風渺玥的手指似乎是不經意間的輕輕劃過了杯子裏滿溢的茶湯,布若眼神一閃,抬手接過茶盞的時候,手似乎是不小心碰到了風渺玥的那隻手背。
隻見風渺玥的手指突然放開,茶盞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濺起的茶湯星星點點打濕了“風渺音”的裙擺,浸染出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風渺音”一時躲避不及,麵色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滿麵懊惱的風渺玥。風渺玥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摔碎在地上的那隻茶盞,心裏暗暗後悔自己怎麽沒有抓緊杯子,錯失了一個大好機會。
“姐姐,對不起。玥兒沒有拿穩茶盞,玥兒不是故意的。”
風渺玥不管心中作何他想,麵上卻還是換上了一副懊悔無措的表情,可憐兮兮的對著“風渺音”道歉。
賞樂兒連忙出來打了個圓場,對著“風渺音”安撫了幾句:“玥兒這孩子實在是太粗心了。還在沒濺上多少茶水,音兒就不要和你妹妹一般見識了。音兒去後麵的廂房裏打理一下就好。”
布若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對於賞樂兒的偏心也已經是早已領會到了的,此時也沒多說什麽,布若與風老夫人和風太傅見過禮之後,拋下這一地狼藉就向著膳堂後麵的小廂房走去。
卻不曾知道,待布若離開之後,風老夫人麵色突然沉了下來,將手裏的筷子啪的一聲放在了桌上,飯桌之上一時安靜的可怕。
布若進了廂房,就將廂房門從裏麵鎖上,走到了裏麵的一扇窗子前,悄悄地將窗子打開了一道縫隙。
不多時,一個人影正從那道開著的窗子之中躍入了小廂房內。定眼看去,這兩個人麵對麵的站著,真真是像照鏡子一般,一樣的穿衣打扮,一樣的高矮胖瘦,一樣的麵容五官,還有兩人七分相似的氣質風度。
布若在看到真正的風渺音終於回來了之後,總算是狠狠鬆了一口氣,登時就放鬆了下來,布若這一放鬆,原本假裝的與風渺音有七分相似的氣質風度,頓時就隻剩下了一兩分。這下子,任誰在第一眼看到這兩個人之後,都不會輕易將她們二人認錯了。
風渺音拍了拍布若的肩膀:“辛苦你了,布若。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布若點了點頭,取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揉了揉自己有些幹澀的麵部,長舒一口氣,卻忽然神色一凜,叫住了正欲往外麵走去的風渺音。
“大小姐,等等。剛剛二小姐突然跟化妝成您的我道歉,還要敬我一杯茶水。我懷疑那杯茶水有問題就借故將它撒了。待會兒您回去可要千萬小心二小姐的詭計。”
風渺音應下,轉身繼續向外走去,心裏麵細細思慮了一番布若的話,對於風渺玥幾次三番的挑釁算計徹底沉下了心來。
看來風渺玥與她之間注定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了,可笑自己之前竟然還百般猶豫,錯過了一個又一個一勞永逸的機會,這才給了風渺玥一次又一次可以傷害到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的機會。
風渺音眼底閃過一絲狠意,對於風渺玥徹底沒了耐心,她的手指摸到了一包特意從葉落那裏要來的粉末,不無惡意的想到,這個風渺玥不是喜歡用毒嗎,那她就給風渺玥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也讓風渺玥自己嚐嚐被人下毒的滋味。不過風渺音可不打算就讓風渺玥以命償命,賠上一條性命就這麽一了百了。
風渺玥欠下的太多,就這麽幹脆的死了太過便宜她了,風渺音要的遠不止於此。風渺玥最喜歡什麽,名利榮華?還是青春美貌?
風渺玥要的,風渺音都會讓她得到,然後讓她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她想要的環飼期間,可是她卻不能感受到分毫。
風渺音走向了膳堂,一入室,風渺音就察覺到了室內不同尋常的奇怪氛圍。風渺音壓下心底的疑惑,淡淡的打了個照麵,也沒說什麽,風渺音可還記得自己現在是一個因風寒感染了喉疾,不便說話的設定。
風渺音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觀鼻鼻觀心,也不好奇多問,隻是陪著眾人靜靜地扮演著一個木頭人的職責。
良久,風渺音才聽到首座上的風老夫人疲憊的開了口,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你們可知道,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為什麽我這個老太婆要讓大家都聚在一處,用這頓晚膳?”
風老夫人見眾人的視線都被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卻忽然話題一轉,不再提自己今日為何會突然將眾人聚在一處,辦了個家宴來的原因,而是頗有幾分疾言厲色的數落起了賞樂兒和風太傅兩人。
“老爺子才走多久,你們看看這個家都成了什麽樣了?長輩沒個長輩的樣兒,小輩也沒個小輩的樣子。”
風老夫人說這話時,著重看了賞樂兒和風渺玥兩人一眼,賞樂兒羞憤難當,強拉著滿臉不服氣的風渺玥低下了頭來,做足了一副愧疚難當的姿態,隻是心裏又是如何不服氣的,就沒有人能夠知道了。
風老夫人也不看一眼在一旁兀自做戲的賞樂兒一眼,她看了一眼一直安安靜靜,極力降低存在感的風渺音一眼,歎了口氣,音兒是個好孩子,她還是那句話,是太傅府對不住這孩子。
風渺音忽然對著正看著她的風老夫人寬和的笑了笑,毫無一絲怨懟陰霾,風老夫人又是一歎。
正如風老夫人不明白賞樂兒為何對於處處優秀的風渺音如此苛刻,偏心得沒了邊;賞樂兒也不明白,風渺音到底是哪裏好了,竟然如此的風老夫人的看中。
相對於剛剛才受到風老夫人的責備的風渺玥,風渺音這邊可謂是春風得意,風渺玥心裏閃過一絲妒恨,忍不住跳出來將風渺音的注意又引到了自己這邊,她想起了那杯還未發揮效用的香茶:“姐姐,剛剛茶盞不下心撒了,現在妹妹想要將功折罪,在敬姐姐一杯,若姐姐願意前塵往事,與妹妹一筆勾銷,就喝下這杯茶水,咱們姐妹兩個一笑泯恩仇。”
風渺音看著風渺玥的手指又一次劃過澄淨的茶湯,她的眼神閃了一閃,若無其事的接過了茶盞,對著風渺玥舉了舉手中的杯盞。
風渺玥看著風渺音動作,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忙同樣的舉起自己這邊的茶盞,與風渺音的茶盞在桌上輕輕的觸碰了一下。
兩隻杯盞之間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風渺音的手也不經意的拂過了風渺玥的杯盞,一絲微不可見的粉塵隨著空氣散入了風渺玥的茶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