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渺音想起自己叫斥候收集來的那些證據,隻需要動用一小部分,就足以讓左之期好生焦頭爛額一陣子了。
這件事情暫時被風渺音擱置在了一旁,待到回府之後再另行謀劃,隻是現在更重要的卻是另一件事情了。
“石步廖的事情暫且先不提了,最近安言的身體似乎出了什麽問題,葉落你幫安言看看,是不是舊傷複發了?”
風渺音讓出應安言,心中滿是擔憂,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嗎?我來看看。”
葉落一聽來了些精神,勉強將石步廖的事情擱在了腦後,慢吞吞的從那把雕漆躺椅上爬了起來,挪到了應安言的對麵坐下,示意應安言將右手手腕伸出。
應安言依言照做了,雖說他自己為自己把脈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但是應安言也相信葉落性格雖有些不著調,但是醫術還是很靠譜的,也便就靜靜地等待著葉落的診斷結果。
“應小子的脈象很是平穩,之前的傷勢早就已經痊愈了,不可能會有舊傷複發的可能。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師父你就不用擔心了。”
葉落看應安言脈象平穩有力,絕不像是生了病的樣子,他對自己的醫術很是自信,自然也就告訴了風渺音和應安言不必過多在意。
殊不知風渺玥先前下在應安言的湯藥裏的那種藥粉,正是石步廖特意研製出來,就是為了防止被葉落發現端倪的特製毒物。
石步廖早就已經從左之期處,得知了風渺音素來與無望樓葉落私交甚篤。自然不會不防著葉落。
所以隻要這毒不發作,就與一般補藥沒什麽兩樣,就算是葉落也絕對診斷不出什麽異樣。
風渺音聽到葉落也這麽說,頓時也就放下了心來,忽視了心中那茵茵難以散去的不安。
近些日子,這玄月國可是好生熱鬧啊!
先是國君廢太子,後是廢太子謀逆未遂,自焚而亡,又有昭陽公主一朝失寵,冷宮禁足,太傅府嫡二小姐品行不淑,抄襲名作,並其他幾個世家嫡女也是醜聞不斷,這玄月國百姓,尤其是上京子民,可真是比打了雞血還要熱鬧。
平日裏市井之間互相傳傳八卦,侃侃大山,借著這些高門貴族、大宅院裏的醃臢事消遣一番午後時光,也是極其愜意的。
這不,前些時日還傳的沸沸揚揚的太傅府嫡二小姐的抄襲案還沒淡下去,又一波重彈在上京城的勾欄坊院裏悄悄傳開。
先隻是城中的小乞兒們滿大街的傳唱一個故事,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被坊間有名的說唱藝人改編成了話折子,在天橋底下一轉兒的說,被好事之人改成了唱詞兒,又被青樓名妓們爭相傳唱,一時幾乎風靡。
這故事的主人公還是最近幾日風頭正盛的當朝三皇子左之期殿下!這真是叫這群散播謠言的市井小民們,又是興奮又是害怕。
“話說一位宗室子弟野心極大,偏偏在家中排行老三,非長非嫡,卻又想要繼承父親的權位,竟然心狠手辣的害死了自己的親哥哥,又嫁禍給了平日裏囂張跋扈的嫡姐。
而他自己反倒騙取了父親的信任,又是裝孝順,又是背地裏伸手架空老父親的錢財權勢,等到老父親發現不對時,卻已經為時晚矣……”
“砰——”
這邊廂台子上的說唱藝人正講的唾沫橫飛,底下的小民們吃著茶點,磕著瓜子,正聽的津津有味。而一旁隻一牆之隔的包廂裏,一個身著華貴的俊美男子卻是麵沉如水,重重將手中的茶盞摔在了桌子上。
端木允坐在左之期的對麵,眼看著左之期氣的將茶盞摔在了桌子上,噴濺而出的琥珀色茶湯順著裂開的碗縫正汩汩的往外麵流淌出來。
端木允看了一眼左之期陰沉著的臉色,連原本俊秀的臉都變得有些扭曲了,心中倒是很是同情,這說書藝人已經很是委婉了,在天橋底下那些更加混亂的地方,甚至還有人敢指名道姓的編排。
“之期莫要動怒,現在這留言滿天飛,我們首先要做的不是去追究這幕後之人,而是先將局麵穩定下來,抑製住這京中盛囂日上的流言。還有陛下那裏,一定要將那些官員上奏彈劾的奏章全部控製起來。”
若是讓正在宮中靜心養病的當今聖上知道了這個消息,隻怕是本來就重的疑心又要開始作祟了。左之期好不容易才打下今天這個局麵,正是關鍵的時期,絕對不容許有一絲差錯。
左之期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如今為了謀取大事,將手下的大部分人手都派了出去,本就人手不足了,如今這突然來了一出,正好打左之期一個措手不及。
最令左之期感到憋屈的正式因為如此一來,左之期為了抑製住京中流言,不被老皇帝聽到,隻能將為數不多的人手盡數用到維係流言之上,對於那幕後之人的追究,恐怕隻能幹看著卻毫無辦法。
這讓本就生性霸道,眼底容不得一點沙子的左之期極度不甘。可是端木允說的對,現在正是關鍵時期,這麽多年都隱忍下來了,左之期絕對不允許一切就在這時功虧一簣。
“打馬回府。”
今日出來本就是因為聽說了京中正喧囂日上的流言,既然如今已經聽到了,那麽左之期也就沒有在繼續留在這裏聽人怎麽編排自己的興趣了。
左之期做下了決定之後,就麵色如常的離開了這家茶館。端木允將茶錢放在了桌子上,也跟著一起出了茶館。
“阿允,府裏剩餘的人手,隨你調動,將京中的流言壓製起來,父皇那邊、宮裏的折子,我自會想辦法解決。”
左之期淡淡的吩咐了一句,便與端木允分頭行動,花費大量精力與那幕後之人展開了一場拉鋸戰,讓左之期好一陣焦頭爛額,連太傅府風渺玥那裏都顧不上了。
轉眼半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眼看著就要到了那日風渺音與十裏鋪的一言堂接應人唐無心約定好的日子了。
而風渺玥的臉這幾天也越發的痊愈了,紅疹褪去後新長出來的肌膚更加嬌嫩白皙,風渺玥已經可以不用再帶著遮光擋風的麵紗了。
這讓素來愛美的風渺玥歡喜不已,成日裏搗鼓自己那一張愛惜的不得了的嬌嫩臉龐。隻是風渺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總覺得自己的臉會被偶爾的日頭給曬黑了,被冬日裏疾馳的寒風給吹僵了。
於是風渺玥平日裏隻要一出院門,就一定會帶上一張薄麵紗遮著臉頰,倒是越發的有了一種異域的美感,這倒是讓風渺玥有了意外之喜。
隻是或許是因為風渺玥為了養傷,近乎好幾個月都沒有再踏足上京貴族小姐的茶花宴會圈子裏了,是以風渺玥最近即使臉傷漸漸好了,也不見有哪家熟識的小姐給遞了帖子到風渺玥處,邀請她參加什麽聚會。
風渺玥隻以為賞樂兒跟她說的,是因為賞樂兒幫風渺玥推了那些應酬交際,還有些抱怨賞樂兒拘她拘的太緊,哪裏會知道賞樂兒這是心虛不敢告訴風渺玥實話。
隻怕是現在風渺玥已經被列上了上京各大家族女眷們頭一位拒絕來往的對象,實在是因為風渺玥在坊間的名聲太臭了。
甚至那些以前,曾有過想要替自家子侄輩的求娶風渺玥過府的貴太太們,也無不慶幸當初賞樂兒毫不猶豫的拒絕,現在倒好了,風渺玥的親事徹底無人問津了。
“大小姐,有鴻鵠來的信件。”
風渺音的貼身侍女布若捧著一封用蜜蠟封起來的素箋,從書房內走了出來,雙手遞給了正在院子裏走動放鬆一番的風渺音。
風渺音接過了那封信箋,撕開封口,就從裏麵取出了兩張薄薄的信紙來,這是斥候的印記,風渺音一眼就認出了宣紙落款之處的那個素色小章,鋪開信紙,飛快的閱覽了起來。
風渺音快速掃過一眼,大致知道了這是有關於前些日子,風渺音吩咐鴻鵠情報組織將收集起來的一部分左之期的罪證散播了出去,現在留言基本已經被左之期的人給控製住了。
風渺音淡淡的想著,這個端木允到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才不過短短七天,端木允就憑借三皇子府上那些殘餘的人手將這件事情平息了下來,果然不愧是左之期手下第一謀士的名號。
對於端木允,風渺音倒是沒有什麽厭惡憎恨的感覺,各為其主罷了,前世盡管他明明知道左之期隻是在利用自己,左之期其餘的親近部下都明裏暗裏看不起風渺音,隻有端木允眼中看到的隻是風渺音的能力,始終對風渺音以禮相待。
風渺音也敬佩端木允的智謀和為人,所以盡管這一世風渺音與端木允站在了不同的對立麵上,在可能的情況下,風渺音都不會對端木允趕盡殺絕。
既然此事,端木允插手已經擺平了,風渺音也就賣他一個麵子,就此收手了。
“回信給斥候,叫她的人可以收手了。此事所要帶來的效果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