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到輕巧,卻叫我怎麽可能放得下心來?”
風渺音見應安言自己能夠站定,約摸恢複了七八成的樣子,也就不再堅持,收回了了雙手,垂在身側,卻對著應安言極不讚同的皺起了眉頭,
“不管你說的怎樣天花亂墜,等明日裏到了無望樓,你都得叫葉落給你再仔細瞧一瞧脈象,看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應安言看見風渺音這般堅定的神情,自然也不會駁了風渺音的麵子,當下隻好滿口應允了下來,風渺音這才滿意的放下了心來。
隻是剛剛那個有關於師父遊塵的話題,就這麽被一驚一乍的給揭了過去,兩人誰都不再提了。
但是風渺音心裏卻還是暗自記下了這件事情,留待日後在慢慢細問。
第二日一早,風渺音就通知門房備下了兩匹快馬,隨著應安言,一人一騎,輕車熟路的向著城外無望樓處策馬趕去。
這上京城,天子腳下的百姓還是一派承天盛世的景象,上林街、東西兩市上集的,趕朝的商販和百姓們絡繹不絕,風渺音經過這幾處繁華街市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熙攘盛世,太平天下之下湧動著的滾滾暗潮隻怕是就快按捺不住了,隻希望到時候,不論上京的權貴圈子如何汙糟動亂,這玄月國的百姓能夠少一些被波及到,百姓終歸是最無辜的那個。
自古朝動變亂國家興亡,最苦的還是那些無權無勢,庸庸碌碌的普通百姓。風渺音心中忍不住長歎一聲,左之期狼子野心,隻怕是要忍不住對玄月國的朝堂伸手了。
這便就到了城外無望樓的地界,應安言拉緊韁繩,馬兒便受到束縛,停了下來。應安言翻身下馬,回頭看了一眼緊跟在他的後麵也隨之翻身下馬的風渺音一眼,確認無事,這才上前應門。
秋瞳早已經等在了門邊,見到應安言和風渺音的馬蹄之聲遠遠的傳了過來,不用二人應門,這邊就從裏邊把大門給打了開來。
“風姑娘,應公子,我家樓主已經在廳內等候多時了。請隨我來。”
秋瞳還是往常的那一番臉色,連表情也沒有半分變化,還是一副嚴肅老成的正經模樣,真讓風渺音有些好奇了,怎麽葉落那個不著調的性子竟然能帶出這樣穩重的屬下來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風渺音與應安言對著一臉正經嚴肅的秋瞳點了點頭,權做打了個招呼,這便跟在前來接應的秋瞳一起進了無望樓。
倒是應安言有些好奇了,往日裏聽說風渺音要來無望樓,哪一次葉落這小子不是眼巴巴的迎到了前院,恨不得立馬見到他期盼已久的準“師父”風渺音,好多多表現一番,得到風渺音的認同,被正式收入門下。
今日怎麽忽然轉了性了,竟然這麽正正經經的在正廳議事庭候著,他倒是學會沉得住氣了。
應安言存著一分疑惑,心中卻不免要猜測,難道葉落果真是認識這個石神醫,且兩人之間隻怕還頗有一番淵源。否則,怎麽會叫向來不著調的葉落也認真了起來。
應安言的猜測很快就被癱坐在正廳議事庭堂上的一把雕漆躺椅上,一臉生無可戀表情的葉落給驗證了心中猜想。
“師父,安言,你們來了。”
葉落正癱坐在這把突兀的雕漆躺椅之上,很是有些沒精打采的抬了抬手,跟著正往這邊走來的風渺音和應安言打了個招呼,又繼續癱在那裏裝死,渾身上下籠罩著一股子生無可戀的悲憤。
“我說,你這又是玩的哪出?”
風渺音無奈的看了一眼正躺在那裝死的葉落,搖了搖頭,哪有人把躺椅擺在議事正廳的主座上的?
應安言也是一臉了然,果然剛剛覺得葉落突然穩重下來了的想法都是錯覺,葉落還是那個不著調的葉落,就算這件事有些棘手,葉落的反應還是那麽一貫的有他的個性。
秋瞳將風渺音和應安言分別安置好了座位,這才一臉不忍再看主座上躺屍的葉落的表情,拱手告退了。
待秋瞳下去之後,風渺音才看著兀自在那裏擺造型的葉落,歎了口氣,衝著他開了口:
“好了,這下可以告訴我們了吧?那個石神醫你是認識的,是也不是?”
應安言也一眼就看到了葉落在風渺音的話一出口,就忍不住表情一僵,繼而又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繼續努力的擺著造型。
風渺音半晌沒有再開口,隻是靜靜地看著雕漆躺椅上的葉落,默默在心中數著:一、二、三、四……八。
果然不出八息,葉落就輾轉反側的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了,葉落猛的從躺椅上撲騰了起來,一抹臉,對著風渺音和應安言兩人悲憤的喊到:
“是是是,我還真就認識那個姓石的了。”
葉落嚎了一嗓子,又看到風渺音麵無表情的繼續看著他不說話,一旁應安言也沒有接話,隻是淡笑著看著他在這裏賣力的表演,頓時又忍不住把身子一側,雙手捂住臉,一臉憋屈的繼續說道,
“不光是認識,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人多半是石步廖,我與他還曾經有過一段同門之宜。”
“不過他後來因為品性不端,被逐出師門了!他這個人最是爭強好勝,性格陰晴不定,與你們口中描述的那個性格孤高卻是有禮君子的那個人倒是有些不同。”
“說不準是我弄錯了也不一定?”
這最後一句話,葉落說的自己都有些底氣不足了,因為他也實在是清楚得很,那個風渺音所說的“神醫”石先生,種種外貌描述和那手熟悉的醫術手法,這世間除了石步廖,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風渺音看到葉落將他所知道的說的差不多了,這才將心中思索了良久的話題給拋了出來。
“如此說來,這個所謂的神醫根本就不是什麽真正的神醫,而是江湖上那個鼎鼎有名的毒醫石步廖了。”
風渺音眼中一陣沉思,“那麽三皇子左之期找來這麽一個毒醫裝成神醫來給當今皇帝治病,就有那麽一些耐人尋味了。”
“可不是嗎!就我所知,當年他與我同拜入家師門下,他卻是不願好好研習治病醫術,隻喜歡鑽研一些旁門左道,尤其是毒之一道。我師父看他行事狠戾,根本就沒有一顆仁者之心,根本就不適合學醫,就將他逐出了師門。”
“而這個石步廖若是在被逐出師門之後,沒有再繼續學習治病救人之術,那麽就憑之前在我師父那裏學到的一點點皮毛,根本是不可能這麽輕鬆的就將老皇帝的頑疾治好的。”
葉落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明顯了,這個石步廖根本不會治病救人,隻會用毒。那麽老皇帝的病又是怎麽好轉的,究竟有沒有治好,就是一個很是耐人尋味的問題了。
應安言心中已經大致可以猜到,三皇子左之期為老皇帝尋來的這個所謂的石神醫根本就不是什麽救命稻草,隻怕反倒會成為玄月國老皇帝的催命毒藥。
“我倒是聽聞一事,”
風渺音幽幽開口,想到了前些時候,鴻鵠組織裏的情報組織斥候給自己送來的江湖上一些奇人異士的情報之中,倒是有提及到毒醫石步廖這個人的一些消息。
“這個石步廖可不得了,據說他已經可以製作一種毒藥,甚至能令將死之人回光返照,之後數月慢慢衰弱致死,殺人於無形……”
風渺音說到此處已經足夠其餘人等微微變了臉色。
“這倒像是石步廖會做出來的東西。”
葉落喃喃道,隨即想到的事情卻是讓葉落著實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麽三皇子和石步廖這是要共謀謀反啊!”
或許已經不是謀反這麽簡單了,三皇子用這種虎狼之藥給老皇帝,那麽這就代表著三皇子已經做下了萬全的準備,隻怕是現下玄月國的大半江山已經被左之期握在了手中。
風渺音的心情有些複雜,盡管她早就知道,左之期是有帝王之才,這輩子就算是沒有自己的鼎力相助,左之期得到皇位的結果也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可是真的到了此刻,風渺音心中反而有些複雜了。但是風渺音心中清楚,這一次,沒有風渺音在前麵以方寸山遊塵大弟子和太傅府嫡長女的身份在前麵頂著,應安言的地位必然沒有前世那般穩固。
隻怕是已經讓不少老臣心中隱有不滿了。風渺音不打算就這麽讓左之期就這樣順風順水的登上帝位。
但是這玄月國宗室之內,找遍所有成年皇子,風渺音還真的找不出另一個能夠有帝王之才的宗室子弟來與左之期媲美的。
所以盡管風渺音在厭惡左之期,她也知道自己身在玄月國,就算她不認可皇室左家的人,但是玄月國的百姓是無辜的,她不願意看到玄月國因為無人繼承,而使內憂外患連年烽火,百姓流離失所。
雖說大動是不可以了,但是小小的推波助瀾一番,給左之期找點不快,製造點小麻煩還是可以讓風渺音小小發泄一番的。
風渺音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左之期繼承皇位已經是業已成為定局的了,但是人做錯了事總該要付出點代價的,廢太子左之衛的冤屈也該申一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