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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鬥詩魁(下)

  對於這場鬥詩魁比試,風渺音原本就沒打算傾盡全力,若不是擔心開頭兩局就早早落敗太過刻意,風渺音連這字謎都懶得猜。


  風渺玥偷偷看了風渺音一眼,心裏有些糾結,她又偷偷朝前邊已然落座的三皇子左之期處看了一眼,這才一咬牙,不在掙紮。


  “音兒姐姐,待會兒的比試,姐姐可是答應過會幫玥兒的。”


  風渺音看著風渺玥隻口不提剛才的誤會,隻一心惦記著自己的那點兒得失利益,心中冷嘲。


  “玥兒妹妹且放寬心,姐姐一定幫玥兒大放異彩。”


  風渺音看著風渺玥寬懷的笑笑,可不是嗎,站的夠高,才能摔得更疼。


  風渺玥開心的一把摟住風渺音的胳膊,揚起小臉,甜甜的應了一聲:“姐姐對玥兒最好了!”


  風渺音裝作無意的將手臂抽出,抬起手捏了捏風渺玥的臉頰,寵溺的搖了搖頭。


  第一場比試正式開始,由皇後身邊的一位姑姑唱號,將大家猜出的字號一一念出,兩兩相對。


  而風渺音猜到的是一號,便自然排在了第一位。巧合的是,與風渺音相對應的號碼正是坐在她身旁偷偷扯著自己衣擺的風渺玥。


  風渺音看著風渺玥在聽到唱號後,緊張的偷偷打量自己的眼神,對著風渺玥狡黠的眨了眨眼。風渺玥立馬想起剛剛兩人的約定,頓時鬆了口氣,又高興起來。


  這一場眾人的比試兩兩相對卻各不相同。風渺音和風渺玥的正是最為簡單的穿銀針的遊戲。在風渺音有意的放水之下,在規定時間內,風渺玥比風渺音剛好多穿了一根銀針,險險獲勝。


  倒是昭陽公主似乎並不驚訝,可能在她眼裏,風渺音本就是個鄉野村婦,胸無點墨,能猜出第一道字謎就已經很讓她意外了。


  昭陽公主一副成竹在胸的傲慢模樣讓風渺音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若她的算計不是在題目難度上,那麽又會在哪裏等著她?


  風渺音倒不是害怕昭陽公主有多少能耐,隻不過有些時候太過愚蠢和自以為是的對手遠比一個腦回路正常的人要難防的多,因為她們愚蠢起來永遠不計後果。


  風渺音可不想橫生枝節,將自己過早的暴露於人前。


  一個小宮婢端著另一組比試的用具匆匆從風渺音身前經過,突然重心不穩,一個不小心就要向風渺音風渺玥兩人身上傾倒過去。


  風渺音反應迅速剛想閃避,卻被身旁的風渺玥突然推了一把,直直的擋在風渺玥身前,小宮婢手中的墨盤墨汁飛濺在地,沾汙了風渺音的一片裙擺。


  風渺音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風渺玥也為自己慌亂之中的所作所為而嚇得不清。


  那小宮婢見犯下大錯,嚇得臉色發白,噗通一聲伏跪在地,連連告罪。


  此處的動靜引起了帝後二人的注意,不待兩人詢問,昭陽公主先一步開口。


  “父王,不過是一個冒失的小宮婢不小心弄髒了風家小姐的衣裙,讓兒臣帶那風家小姐去換一身衣裙就好。”


  昭陽公主討好的看著帝後二人,這才得了允許,轉身滿意的向著小宮婢所在的地方走去。


  “玥兒,你沒事吧?還好你姐姐護著你,不然你接下來的比試可怎麽參加下去。你這賤婢好大的膽子,竟敢襲擊我風家的小姐!”


  賞樂兒摟過驚魂未定的風渺玥心疼的看了看,這才嚴厲的斥責犯事的宮婢。話語間硬生生將風渺玥推出長姐擋災的舉動給扭曲成風渺音主動挺身而出護著妹妹。


  身邊鄰座的各家女眷也有不少目睹了真相,心中難免對賞樂兒明顯的偏袒有些不喜看著安安靜靜斂眉站在一旁有些失落的風渺音,都不由得生出一絲憐惜。


  多好的姑娘,可惜命格不好,不然就衝這寵辱不驚的大方性子,給自己家族的子侄娶回家來,也是極好的一樁美事。


  “你這賤婢,粗手粗腳衝撞了風家小姐,還不趕緊滾下去領罰。”


  昭陽公主對著小宮婢輕蔑的斥了一句,那小宮婢如蒙大赦,趕緊退了下去。昭陽公主這才對著賞樂兒微微頜首。


  “本公主奉母後的指示,帶風大小姐去換身衣服。風大小姐,咱們走吧。”


  昭陽公主不耐煩的衝著風渺音說完,就領著一行宮婢向著九曲回廊走去。風渺音被賞樂兒催著隻好也跟了過去。


  倒是風渺玥有些急了,她急得伸手一把拉住風渺音的袖子,對著風渺音略顯冷淡的回眸,有些心虛的咬了咬牙。


  “音,音兒姐姐,玥兒不是故意的。玥兒…”


  “無事,姐姐不怪玥兒。”


  風渺音強忍著不耐,雖不至於翻臉,倒也是難得的沒了往日的寵溺親切。


  “那…那姐姐可否給玥兒留下一首賞梅的詩作,娘親說待會多半是會比試這一項目。”


  風渺玥越說聲音越低,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哀求道。


  “玥兒隻是借鑒參考,姐姐也知道的,玥兒對於詩詞之道所涉不深。”


  風渺音眼中徹底沒了溫度,賞樂兒提前將試題告知了風渺玥,風渺玥也半分沒有向外透露,而今自己被她推出來擋災,風渺玥還想著榨幹自己最後一絲價值。


  風渺音簡直要被風渺玥理所當然的厚臉皮給逗笑了。用自己的單純天真當做理所當然犧牲別人的籌碼,這虛偽自私的嘴臉,還真是跟前世的情形一模一樣。


  風渺音也懶得廢話,抽筆揮灑一首小詩,便擱下筆,向著昭陽公主的方向走去,前有狼後有虎,可她風渺音卻早已不是前世那個還傻傻相信親情的癡傻女子。


  既然風渺玥那麽想贏,那她就成全她,這首小詩足夠驚豔滿朝文武,隻是不知道她那個嘴上口口聲聲隻是借鑒參考的好妹妹到底能不能“借鑒”的起了。


  風渺音拋下身後拿到詩文滿心歡喜的風渺玥,和皺眉看著自己滿心芥蒂的賞樂兒,她的心中一片平靜。


  轉過九曲回廊,眼前早已沒了昭陽公主的身影。風渺音頓在原地,冷冷的站了半晌,毫無探究昭陽公主目的的好奇心,轉身欲往回走。


  果不出她所料,見到自己要回去,躲在暗處的人就心急了。


  風渺音平淡的看著突然衝到自己麵前的小宮婢,等著她先開口。


  “風小姐,奴婢是昭陽公主身邊侍奉的,昭陽公主已經先行一步,叫奴婢等在此處,帶著風小姐前去偏殿換衣服。”


  風渺音不發一言的跟在小宮婢的身後,默默記下經過的路線,卻發現越走越偏僻,這些路線也越來越讓她感到熟悉。


  這是——禁宮的路線?


  兜兜轉轉她竟又一次踏足了這裏,前世她最終被幽禁於此,飲下鳩酒,今生本以為再也不會踏進此處一步,沒想到竟在這種情況下被帶到了這裏。


  小宮婢趁風渺音愣神之際想要默不作聲的偷溜,卻被早有準備的風渺音抓了個正著。


  “怎麽?你主子給你下的命令你都已經完成了?”


  風渺音陰寒的聲音在小宮婢耳旁幽幽響起,讓沒想到自己會被抓個正著的小宮婢險些嚇破了膽子。


  “風小姐再說什麽?奴婢不懂。”


  “你將我引到這裏,想要做些什麽,你以為,若是我將你押到陛下和皇後娘娘麵前,他們會相信你什麽都不懂嗎?”


  小宮婢原本就心虛的臉色頓時嚇得冷汗津津,也不管昭陽公主的威逼利誘,一股腦的全招了。她算是看出來了,昭陽公主招惹了不能惹得人物,這回隻怕要惹得一身騷了,她們這些被當槍使的,真的出了什麽事,除了自己誰也不能指望。


  “是昭陽公主威脅奴婢帶貴人往這禁宮走的,奴婢,奴婢也不清楚昭陽公主想要做些什麽。隻是約摸清楚這禁宮裏頭,關了個不能提的人物。”


  “是誰?”


  風渺音隱隱摸到了答案,心中漫上一絲不好。


  “是廢太子。”


  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在風渺音背後響起。而風渺音背後赫然便是禁宮之所在。


  風渺音驀地轉過身來,而那小宮婢早已被風渺音點了睡穴,此刻已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廢太子左之衛一向俊朗的臉色瘦削的厲害,眼底是淡淡風霜,幾月未見,廢太子便像是換了個人一般,整個人的氣質都塌敗了下來,像隻鬥敗的獅子。


  左之衛淡淡的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宮婢,心中對風渺音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認知,忍不住將心底那條計劃又加深了幾分可行性,對風渺音不由正視了幾分。


  “風大小姐來的不湊巧,怕是正好被孤的好弟弟給算計了進去。或許應該再加上一個孤的好妹妹。”


  左之衛眼底閃過一抹諷刺,淡淡的自嘲道。


  “先太子為何會被幽禁於此處?”


  風渺音心底的不安被漸漸放大,那個昭陽公主真是讓她給小看了,難怪這一路行來,禁宮往日嚴密的守衛竟不見絲毫,以致她直到近前才反應過來這是何處。


  若她心中猜測沒錯,那麽今天,恐怕就脫身不易了。


  “興許過了今天,世上就再沒有我左之衛了。”


  左之衛突然緊緊的盯著風渺音,這是他如今最後一絲希望了,他連往日裏“孤”的自稱都舍棄了。


  “若我能助風大小姐全身而退,不知風大小姐該怎樣答謝於我?”


  風渺音看著左之衛不語,這世上她最不願與之有所牽扯的就是帝王之家。可先下並不容她有所選擇,風渺音靜靜地看著左之衛,等著左之衛的條件。


  左之衛心中鬆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如今我已是困獸之鬥,可這一切都是拜左之期所賜。我手裏有他私通官員,意圖篡位的把柄,他便狗急跳牆想將我趕盡殺絕。隻恨我毫無防備,被手下心腹背叛。那些證據亦被左之期給奪去,我失去證據不敢妄言,又失信於父王,被幽禁於此。”


  左之衛背過雙手,眼底閃過一抹異彩。


  “如今我已是絕路一條,隻希望風大小姐可以信守諾言,待得脫身之際,將左之期的種種罪行昭告天下,為我平冤昭雪。”


  “這是我最後的底牌,你可拿著這塊令牌,去城外十裏亭,算作我最後的答謝。”


  風渺音聽著遠處傳來的陣陣腳步聲,又看著左之衛平靜等待的背影,深深望了一眼身後的宮廷,轉身頭也不回的向著左之衛指給自己的那條密道穿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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