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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鬥詩魁(上)

  這邊風渺音帶著風渺玥淡然離去,確實是看見了賞樂兒的身影,就算沒有賞樂兒在場,風渺音也有自信不會讓昭陽公主將自己怎樣。


  隻是風渺玥就沒這麽自信大膽了,若不是因為昭陽公主這次針對的人是她一母同胞的嫡親的姐姐,恐怕風渺玥是絕對沒有那個膽子敢與昭陽公主唱反調的。


  即便如此,風渺玥卻還是隱隱對風渺音得罪公主,而差點牽連自己不自覺的有些埋怨。


  自從音兒姐姐回到風府,似乎自己身邊越來越不順了。


  先是一起長大的好姐妹給自己下毒,後又是手帕交寧姐姐因為風渺音誤打了自己一巴掌,現在連昭陽公主都得罪了,以後在京中未出閣的小姐們的圈子裏,自己少不得要被疏遠一二。


  這些都是因為風渺音!

  風渺玥驀地一驚,自己怎麽會有這種可怕的想法。風渺音是自己的嫡親的姐姐,自她回來以後更是處處讓著自己,寵著自己。


  風渺玥心裏有些愧疚,又有些驚慌。她從小就被賞樂兒保護在她的羽翼之下,所接觸的都是賞樂兒過濾後的幹淨明媚,從未見過任何後宅陰私。在上京所有的貴族小姐們中間,這是她最引以為豪的。


  因為她的單純善良,因為她的不諳世事,所以她可以任意妄為,可以討厭任何一個貴女,就因為她風渺玥比她們所有人都幹淨善良。


  可風渺玥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這些將不再是她引以為豪的籌碼,她的內心也將被嫉妒醜惡所覆蓋……


  風渺玥頓時嚇得收起所有心思,不敢再去往下深想,但質疑的種子一旦埋下,總有一天會在源源不斷的嫉妒的滋養下,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


  風渺音有些奇怪的看著風渺玥突然變得心虛的表情,隨口問了一句:“怎麽了?”


  風渺玥一個激靈,也不敢看向風渺音澄澈的眼睛,慌亂中也沒有注意到風渺音不同於往日有些冷淡的語氣。風渺玥四處張望,突然定住眼神,雙眼一亮。


  “是娘親!”


  風渺玥得救似的向著賞樂兒所在之處匆匆跑去,甚至忘了拉上一旁的風渺音。


  風渺音神色低沉的望著風渺玥略顯慌亂的背影,心中不由得為自己先前生出的心軟而感到可笑。


  她明明知道風渺玥天性涼薄,眼裏心裏從來就隻有自己,卻還是差點被風渺玥那副天真單純的表象所迷惑。真是記吃不記打。


  風渺音想起剛剛風渺玥匆匆看向自己時眼底閃過的一抹怨懟,又一次為自己不合時宜的心軟而感到可笑。


  隻是一個昭陽公主就可以讓風渺玥完全忘記自己往日對她的好,而露出這樣的眼神。那麽等到牽扯上左之期的時候,她這個向來自詡單純善良的好妹妹又不知道能做出些什麽來。


  風渺音看著風渺玥與自己拉開的距離有些遠了,這才收拾好心情,不緊不慢的朝著風渺玥跑去的方向跟去。


  賞樂兒看著女兒風渺玥皺著鼻子跑向自己的身影,有些心疼也有些慈愛。賞樂兒忙伸出手扶住風渺玥因奔跑而有些微喘的身子,半是責備,半是心疼的給風渺玥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


  “都是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沒輕沒重的,跑這麽快做什麽?娘親又不會離開,小心摔疼了又要跟娘哭鼻子了。”


  “娘親,玥兒才不會哭鼻子!”


  風渺玥見到賞樂兒這才徹底安下心來,忍不住有些撒嬌的嗔道。


  “好好好,我的玥兒是大姑娘了,不會哭鼻子了。瞧你這小嘴癟的,娘還不了解你,你跟娘說,是哪個惹了我們玥兒不開心了,娘給你出氣。”


  賞樂兒見風渺玥情緒稍稍平複下來,這才開口問了風渺玥不開心的理由。賞樂兒淡淡的瞥了一眼姍姍來遲的風渺音,對風渺音的輕聲問候不置可否,她向風渺音微微點了點頭,就有轉向撲在她懷裏的風渺玥了。


  “玥兒別怕,告訴娘,是誰欺負你了。不管是誰,娘親都不會包庇遷就的。”


  賞樂兒意有所指的掃了一眼靜靜站在一旁的風渺音,不是她心狠,隻是比起從小就不在自己身邊教養的風渺音,風渺玥對她來說才是真正讓她感受到如何做為一個母親的感覺。


  自從風渺音回來,她的玥兒就多災多難的,雖然跟風渺音都沒有什麽直接關係,卻也不得不讓賞樂兒聯想到那個命格不好的批字,莫不是風渺音八字克了她的玥兒,才讓她的玥兒諸事不順?


  不管是與不是,賞樂兒心下都有了決斷,這個風渺音還是盡快回她的方寸山去,那裏才是真正屬於她的地方。


  風渺玥躲在賞樂兒的懷裏,聽到賞樂兒明顯偏袒她的話,鬼使神差的什麽也沒有解釋。


  風渺玥想到惹自己不快的是昭陽公主,可昭陽公主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公主,賞樂兒又怎麽會為了自己和昭陽公主交惡。她心虛的想著,反正事情也是因風渺音而起的,她也沒有明說,隻是不解釋罷了。


  風渺玥竭力說服自己忽視身後風渺音直直看過來的目光,抬起頭衝著滿眼關懷的賞樂兒甜甜一笑。


  “娘親,玥兒沒有不高興了。娘親也別再追究了。看這時辰,也差不多要到入宴的時候了吧?”


  賞樂兒心疼的摸了摸風渺玥的小腦袋,心中對風渺音的不喜又加深了一番。她囑咐風渺音好好照顧風渺玥,這才離開不過一會兒,就讓玥兒受了別人的委屈,這個姐姐到底是怎麽當的。還是她的玥兒最懂事。


  “確實是時候了。娘可不就是過來接你們過去的。”


  風渺音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賞樂兒和風渺玥在她眼前上演母女情深的戲碼,有些泛泛,心裏早就沒有了上一世的羨慕與酸澀,隻覺得虛偽和無趣。


  風渺音開始思念起應安言還在身邊的日子了,明明才過去兩天,她竟已不知不覺有些想念了,風渺音打定主意加快步伐,盡快了結這裏的恩怨,她實在是有些厭倦了整天爾虞我詐的日子了。


  風渺音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方寸山上,守著一方藥田,吃著粗茶淡飯,和師父、應安言一起過他們平淡卻溫馨的生活了。


  經這一左一右一耽擱,時間竟不知不覺過了大半。賞樂兒帶著風渺玥風渺音隨後入座,因是宮中家宴,是以當今聖上特許眾官員攜家眷可以不拘禮節,暢飲暢言。


  眾官員攜家眷謝恩入座。


  正式開席。


  當今聖上用以宴請眾官員的宮宇很是堂皇,眾人分列在上首皇帝左右手邊,向下設席延坐,方開席間,一溜兒身著翠衫的漂亮舞姬魚貫而出,在正中的堂上翩翩起舞,宮廷樂師的絲竹聲聲入耳。


  “皇後,今年的鬥詩魁可準備妥當?”


  映著這景致,當今聖上也舒緩了連日來緊皺的眉頭,笑嗬嗬的詢問著身旁端坐的皇後。


  “都已準備妥當,今年的題,連昭陽那孩子也參與了幾分。”


  皇後滿麵笑容,神色端莊。看上去倒真是個慈眉善目的溫婉女子,可風渺音心裏比誰都清楚,這個看上去菩薩般端莊的女人,手底下沾染上的後宮無辜女子的性命比誰都多。


  前世,風渺音為了幫左之期扳倒皇後可是廢了不少功夫。


  風渺音冷笑,這一世,她不再插手此事,她倒要看看,沒了不記自身的幫扶,她那個被早早推到前麵的單純妹妹又能為左之期做些什麽。


  風渺音隻需穩坐高台,看著左之期和皇後為這儲君之爭,撕破臉皮。


  “真是稀奇,昭陽那丫頭居然也能耐下性子,對這些上心,寡人倒要好好看看這丫頭能給寡人帶來什麽新奇樣式。”


  當今聖上開懷一笑,對座下一襲黃裙明豔的昭陽公主笑著打趣。


  昭陽公主對著皇帝陛下到是乖巧得很,她揚起小臉,明媚一笑。


  “昭陽必不會讓父王失望。”


  昭陽公主轉頭對著不遠處落席的風渺音挑釁一笑,眼底劃過一絲算計。


  “如此,皇後便將此次大比呈上來吧。”


  風渺音感受到昭陽公主投向這裏的惡意眼光,也不驚訝,她淡淡的對上昭陽公主的眼睛,溫婉一笑,不管是什麽招數,盡可使來,如此方不至使這整場大宴過於無趣……


  在中庭翩翩起舞的美姬不知何時退了下去,魚貫而出的是兩列的宮中侍人。一列小太監舉著籠箱朝著各家才俊子弟一個個送去,另一列侍女如法炮製托著托盤從各家小姐們前頭獻上。


  這是鬥詩魁大比的第一步。


  抽棋對號——由各家自願參加的男女子弟從托盤或籠箱中抽取一張字條,上麵是一句獨句,打一個數字,隻有猜出自己所拿數字的子弟才能真正獲得參賽資格。


  這也是第一步淘汰。


  鬥詩魁在玄月國流傳已久,是大小節日的傳統曲目,尤其受到上京貴族子弟的歡迎,每逢佳節都是必玩的。是以第一圈下來因為猜不出字謎而被淘汰的幾乎沒有。


  風渺音隨意掃了一眼自己麵前的字條,心中很快有了答案——是一,花中牡丹,唯我獨尊,可不就是個一字嗎?


  風渺音狀似無意的朝著昭陽公主的方向掃了一眼,正撞上昭陽公主奸計得逞的目光。風渺音頓了頓,心道:原來在此處等著嗎?


  風渺音摩挲了一下案幾上的小紙片,輕嘲一聲,若隻是給自己的題目加深難度,那麽昭陽公主的目的恐怕就要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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