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了一階台階時,風渺音才想到風渺玥還沒有跟上來。
“妹妹,不若姐姐到府內等你。”
風渺玥麵色一紅,才發現此刻自己還站在左之期的身旁,半點沒有要挪動步子的意思。
“玥兒妹妹,如果你不想回去,就跟我回宮去。”
昭陽公主拉住風渺玥的手腕,怒氣衝衝的對著風渺音,仿佛作為公主,她與誰好,就是對另一人的打擊一般。若是這京城的小姐,或許心中會不舒服,可是風渺音卻是半點都不在意。
隻是看著風渺玥,看她臉上滿是期待,又很是為難。
“玥兒妹妹如果想去的話,那就去吧,我去幫你跟母親說一聲。”
“多謝公主的好意,我改日遞了帖子再去公主找你吧。”
風渺玥微微行禮,昭陽公主縱然不悅也還是放開了風渺玥的手。她險些都忘記了,這宮中留人,也是要遞了帖子的,畢竟這住在後宮的,不是皇上的嬪妃,就是皇上的女兒。
風渺音轉頭之時,正看到街頭奔來一匹黑馬,那馬上之人,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左之期也看到了,卻也覺得很奇怪,這風渺音一向冷冷淡淡的,此時怎麽會對一個騎馬之人感了興趣。
那人在離風府還有數十丈遠的時候,便跌落下馬。左之期剛想要說什麽,卻見風渺音已經輕點腳尖,掠了出去。
那速度極快,以至於他都沒有看清風渺音的表情。
風渺音的眼中隻有那重重落在地上的人影,她的心中很是疼痛。她篤定,此人必定是應安言。才不到二十天,他竟然就已經回來了。
將人扶起,應安言雖然沒有睜開眼睛,可是嘴角卻已經微微勾起,他終於聞到了他熟悉的味道,那是屬於風渺音的味道。
應安言的嘴唇都已經幹裂,那麵上更是一片土色,看不出本來的皮膚,隻有領口敞開的地方,才能看出一些玉白色。
手搭在他的脈上,才發覺,這身子已經虧損的厲害,他到底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趕了多久的路啊。風渺音心中委實心疼。
也顧不得別人如何看,直接將應安言抱起,掠過牆頭便進了府中。
“我就說這個風家小姐,不知禮義廉恥吧,竟然抱著男人就進府了。”
昭陽公主說完,才注意到風渺玥還站在原地,忙拉了她的手,“玥兒,我不是在說你,我是在說你姐姐而已。”
風渺玥點點頭,偷偷瞄了左之期一眼,才低下頭。她就算再傻,也知道,這風渺音是自己的姐姐,若是她的名聲不好,對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
“公主,這個估計是我姐姐的師弟,否則我姐姐不會對誰都如此的。”
師弟?左之期也想起以往與風渺音在一起的俊俏少年,他幾乎都忘了他,沒想到他隻是離開了京城,現在又回來了。
隱隱的,左之期心中也湧現出幾分危機感,像風渺音這樣的女子,就算無關愛情,他也是誌在必得的,可是如果她心有所屬,又該如何將風渺音順利的給收入囊中?
“時辰不早了,玥兒,也早些回府吧。”
左之期隻覺得自己心裏十分的煩亂,也不想在此處過多的糾纏。縱然心中也有幾分不舍,不過一切不都來日方長嗎。
風渺玥心中有幾分失落,但是第一次聽左之期叫自己玥兒,心中又有些甜蜜,乖巧的點點頭,隻要是他想的,她一定都會做到。
風渺音並不耽擱,抱著應安言中車熟路地找到他曾經住的院子。將他安放在床榻之上,又細細地號了脈。
確定他並無受任何外傷與內傷,隻是疲勞過度,心中才放鬆了幾分。
院子裏跟過來的下人,都在院子外麵向裏張望著。卻沒有一個人敢進來,直到風渺音出來,他們才慌忙地低了頭,四散而去。
隻有一個院子裏當差的下人,硬著頭皮走到風渺音的身邊。
“小姐可有什麽吩咐?”
風渺音點點頭,看不出半分的喜怒,確定她的確在院子裏見過他。
“你去膳房,讓廚娘準備些細粥來。”
那個小廝忙應了聲,慌忙跑出來院子,畢竟應公子在的時候對他也十分得不錯。
葉落也被安置在風府裏,可是風渺音現在也無暇顧及他。反正已經給她吃過了解毒丹,就算不能根除蛇毒,也能保他性命無虞,醒過來後也無大礙啦。
那個小廝將粥端來時,應安言還沒有醒,風渺音喊了他幾聲,卻不見他有任何動作。也隻能端了粥,慢慢的喂他。
小廝站在屋裏,不停的朝著這邊看。
應安言閉著嘴巴,讓這粥有些難喂,風渺音也有些氣惱,再看那小廝還待在屋內,更是有幾分氣悶。
“怎麽?你想過來喂應公子喝粥嗎?”
“不不,小人不敢。”
每次小姐過來,和顏悅色的,沒想到今日竟然這麽怕,讓小廝也嚇了一大跳,慌忙退了出去,還不忘帶上房門。
風渺音也沒有阻止他,現在她也的確不想讓人打擾。沒有見他時還好,此時見他這個樣子,風渺音真是又氣又急,他當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她給師傅寫的信,師傅到底看了沒有,怎麽就這麽又將他給放下了山。
喂著喂著,風渺音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喂到哪裏去了,隻聽應安言咳嗽幾聲,風渺音才發現,她喂得飯竟然有些喂到了鼻子裏,怕是嗆住了應安言。
幸而,應安言也醒了,風渺音忙拿起一方帕子,講那些粥給擦掉,將粥放在了一邊。
“你醒了,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應安言輕輕的搖了搖頭,想要掙紮著坐起,卻是沒有半分氣力,在馬上就算再苦再累,一想到她,應安言還能強撐著回來。
現在,人見到了,應安言倒是打不起什麽精神了。
“你別起了,先將粥喝了。”
風渺音按住應安言的身子,又端了那放在矮幾上的碗,折騰了許久,那粥已經不燙了,正好入口。
一碗粥喂完,應安言的肚子又叫了幾聲,雖然這臉被土糊著了,看不出臉紅,但是風渺音卻能感覺出他的促狹。
“你這是餓得久了,你說,你這麽急的往回趕是作甚?”
風渺音剜了他一眼,又到門口吩咐了幾句,才坐到了窗邊,到水房舀了清水,幫應安言擦臉。
曾經他重傷在方寸山上時,風渺音也是如此照顧他的。隻是現在時間流轉,一切都物是人非了。也不會有人再進來打趣,這小子來了,音兒都不要師傅了。
應安言的眸中閃過一絲傷感,風渺音隻以為,他還是在擔心自己還在生他的氣,臉上的表情也更暖了幾分。
“你可知道,那匹馬在回來後不久,吃了兩口草,也就死了。你這人,不愛惜自己,還害死了一匹馬。”
那匹馬他已經騎了三天了,中間他沒有休息,更是讓馬也沒有能休息,這馬身上如果細細看的話,還有他好幾掌帶了內力的掌印。
安置好了師傅,從方寸山上下來,應安言隻想快些回到這裏,卻也害怕回到這裏,他不能想象風渺音知道後會怎樣,更不敢告訴她。
風渺音將他的臉擦幹淨後,才滿意了一些。
“你也別傷感,它也死得其所,頂多我不把它殺了吃馬肉。”
那小廝敲了敲門,風渺音已經起身去接粥了,並沒有看見應安言眼中一閃而過的淚光。
“這麽多,應該夠你吃了。”
起初,還是風妙音在喂,後來估計是應安言吃的不太習慣,便不讓風渺音再喂,自己將粥往口中灌。
“我給師傅的那封信,師傅看了沒?”
應安言方才還在喝粥,聽到這句話,卻猛烈的咳嗽起來。咳得滿臉通紅,風渺音忙上前去幫他拍,許久,他才好了一些。
“你無事了?”
應安言點點頭,將碗放在一邊,便躺下不再說話,風渺音現在隻懷疑那封信是不是沒有給師傅看。
“師傅對我的那張藥方怎麽看?”
“師傅說,可用。”
風渺音點點頭,也不多言,隻靜靜的坐在一邊。
她裏麵的確是有一張藥方,是她新想出來的,但是應安言走後,她才想起她忘記寫一味藥材。他現在竟然告訴自己可用,她現在更是相信,師傅肯定沒有看這封信。
或許是應安言偷偷看了信之後,怕師傅將他留下來,根本沒有到方寸山,就偷偷折回了。
被風渺音看的極其不舒服,應安言偏過了頭,避開她的目光,今日他真的好生奇怪,如果真是這樣,她又不會怪他。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應安言點點頭,看著房門閉上,他才閉上眼睛,伸手抹了抹胸口的那一個小玉瓶,他知道啊,她們總有一天會回方寸山的,如果到時候,沒有見到師傅,風渺音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