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紈絝
“什麽傷?”伯思緊張問道。
“像是牙印。”
彩之嘟著嘴,“我問過她,她說是貓咬的。可我看著不像。咱們府上又不是沒養貓,貓兒那牙長什麽樣兒,我也是見過的。”
“你快說說,怎麽個不像法?”仲熠著急。
“她手上那牙印,整整齊齊,圓丟丟的。貓的牙什麽時候長得那般整齊。”彩之抬手,在自己虎口處比劃了一下,“就在這個位置,這麽大的一口牙印。”
仲熠心急,抬手就把自己的手腕子伸進了嘴裏,“是不是這樣?”
彩之探過去小腦瓜仔細端詳一會兒,“比你這小,牙也比這細。”
不用再細問,伯思心裏的假設,已經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自從婁貴妃敗落之後,二皇子就搬到了啟秀宮。又因著陸嬤嬤常帶了太子過去玩,一來二去便熟識起來。
小孩子沒有防備之心,誰給塊糖就跟誰走,也不會想到糖裏是不是包了砒霜。
那日中午,趁著啟秀宮下人們趕烏鴉的功夫,太子沈益德從狗洞裏爬進去,悄無聲息領著二皇子再從狗洞裏原路出來。
二皇子誤以為太子好心陪他玩,於是,不聲不響,歡天喜地,跟在沈益德之後,不知不覺落入危險境地。
此次事件唯一的難點,便是把人悄無聲息給弄出啟秀宮,剩下的一切簡單至極。
陸嬤嬤在啟秀宮外接應,見了二皇子,便抱著他去了偏僻的景陽宮。
殺人不用刀斧,隻一個小小的門海便成。宮裏都有章程,門海裏的水每日得加熱,萬不能凍上。
且冬日裏門海上邊都蓋著棉毯子,隻要不發生火災,很少有人揭開來瞧。如若搜尋不仔細,一旦錯過,便隻能等到明年開春才會發現。
到那時候,別說有用的線索,就是沒用的線索,怕是也剩不下幾根了。
如此串聯下來,伯思額頭漸漸冒起一層冷汗。陸嬤嬤這個歹毒的婦人,簡直是心如蛇蠍。
當然,這主意到底是她出的,還是憐妃出的,並無從考證。左不過她們主仆,一個賽一個惡毒。
兩位皇子雖不是同母所生,好歹也算是兄弟,當真隻能你死我活才行嗎?
想到這,伯思不由自主轉頭看了一眼仲熠。懷疑和恐懼,讓伯思心頭產生一絲裂痕。
仲熠意識到伯思眼神複雜,忙擺擺手,解釋道:“大哥你可千萬別瞎想,他們兄弟跟咱們兄弟,那肯定是不一樣的。”
“咱們是一母同胞,他們同父異母,自然是不同的。”彩之的理解有些膚淺。
“不不,他們之間是競爭關係,咱們之間素來是互相幫襯的,斷不會走到那一步。你看,你當世子這事兒,我就沒放在心上,沒跟你爭,對不對?”
仲熠一攤手,頗有點不事權貴、視金錢如糞土的豪俠之氣。
“如果有朝一日,擺在麵前的是比世子這個稱號更有誘惑力的東西,你還會如此淡然嗎?”
沈鐸嚴試探著問道:“比如,太子之位,亦或皇帝之位,真到那一天,你伸伸手便可獲得,到時你還會如此豁然大度嗎?”
“爹爹”,仲熠尾音拐了一個好聽的調調,嘟嘴看向沈鐸嚴,“太子之位有什麽好爭的?皇帝之位又有什麽好搶的?桐安叔以前說過,皇帝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兒,也不能說自己喜歡的話,長大了也不見得能娶自己喜歡的女人。他的人生,早已經被人給設定好了,傀儡一樣的日子,誰會覺得有趣兒?”
“雖然有限製,但皇權無邊,能輕易決定別人的生死呀。普天之下,唯天子獨尊,萬人敬仰,世人皆得叩拜。這樣的日子,不好嘛?”沈鐸嚴又問。
仲熠揮揮手,“這些都是麵子,不重要。您和娘親都是知道的,我這人從不愛麵子,我也不要被人架得高高的,過沒有自由的生活。
這苦差事大哥要是想做,就讓他做吧。到時候我提籠架鳥,哪有好吃的去哪兒,哪兒有好玩的去哪兒,那樣的好日子才是真正的逍遙自在呢。”
沈鐸嚴扶額,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還有當紈絝的潛質。
關鍵是,好像在仲熠心裏已經認定,這樣無所事事的紈絝日常,竟然是他心向往之的好日子。
疏忽了!
教育還需努力,一日不可鬆懈呀。
他扭頭看伯思,“你怎麽看?”
“我也覺得當皇帝不算好差事,隻是我對吃喝玩樂並沒什麽興趣,到時候如果實在沒人當,我倒也可以勉為其難試一試。”
說得如此委屈勉強,你可知道天底下多少人削尖腦袋,想要謀得這樣的尊貴嗎?
旁的不說,婁裕便是現成的例子。
教育任重道遠,沈鐸嚴深感肩頭壓力重大。
他神情複雜地看了眼林玉慈,大號廢了得練小號,看來生育計劃得重新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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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麻陰天兒。
天空滾著一層灰突突的烏雲,偶有一陣風過,把屋頂的積雪吹落,飄飄灑灑,給人以又下雪了的錯覺。
憐妃誌得意滿,一大早便梳妝打扮一番,早早地牽了太子沈益德的手,來到了養心殿外。
意外的,皇帝並沒有立即宣他們母子進去,而是任他們在寒風中站了一刻鍾,這才宣召。
“臣妾叩見萬歲爺,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憐妃恭恭敬敬叩拜。
沈益德的反應依舊慢半拍,等憐妃說完,方才跪下喊道:“兒臣叩見父皇,祝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跪地磕頭,心頭卻狂跳不止。
龍案後那個形容枯槁的人,真的是他的父皇嗎?
好像上次被封為太子,跟著母妃前來謝恩時,父皇並不是這樣的啊。
他暗暗地扯了扯母妃的袖子,小聲嘀咕兩句。
憐妃一下甩開他的手,朝他瞪了一眼。
皇帝陰寒無力的聲音,在憐妃頭頂響起,“憐妃,讓我說你什麽好呢。”
這句話開頭,便是要問責啦。實在是出乎憐妃的預料,她壯著膽子問道:“臣妾愚鈍,還請萬歲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