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轉機
轉機？
段大老爺搖頭歎氣。嫁給皇帝的女人，皇帝一嗝屁，還有屁的轉機。不被拉去陪葬守陵，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想到這，老爺子灌下一口烈酒，悶頭不語。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鐸嚴實在不知該怎麽再勸。
大家都不說話，氣氛將至冰點。
段秦月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神情無助又可憐。但是事情因她而起，她不表個態，好像挺不通情理的。
“爹，我的事兒我自己會考慮，您就別擔心了。吃飯就吃飯，說那麽多，把三個小家夥都嚇跑了。”
段秦月的抱怨，成功激怒了段大老爺。
“但凡你腦瓜子聰明些，何至於拖到現在？我們不替你籌謀，依著你那慢吞吞的性子，指不定得拖到什麽時候呢。”
段大老爺扭頭看李氏一眼，老兩口又是歎氣。
在邊疆待了許久的秦月，從來說一不二，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重話。她臉上掛不住，起身便準備回宮。
眼看著要不歡而散，林玉慈站起身，一把按在秦月肩上，讓她重又坐下。
林玉慈笑著說道：“父母為子女籌謀未來，可謂一片苦心。我們應該理解。”
段大老爺眼前一亮，跟李氏雙雙看向林玉慈，點頭如搗蒜般認同，如遇知音一般。
“不把伯思過繼給月兒，咱們也是一家人。這情分，不會變的。”
林玉慈抬手在沈鐸嚴手背拍一拍，眨了眨眼，讓他放心。
她又說道：“鐸嚴跟我說過好多次，段太尉當年對他有知遇之恩，這份情誼，他一輩子都不會忘。
月兒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跟親妹妹沒什麽不同。日後月兒遇到什麽困難，我們必定第一時間出手相幫，絕不會袖手旁觀，您二老盡管把心放到肚子裏。”
她說得真誠懇切，段大老爺吃下一顆定心丸，寬慰了許多。
林玉慈又道：“眼下朝局動蕩，聖意難測，您對我們一家的關照，我們心領了。可是，時局不夠明朗之前，一動不如一靜，免得旁人嫉妒，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您說，對不對？”
段秦月瘋狂點頭，化身小迷妹。
段大老爺無從反駁，隻得點頭稱是。
“所以，剛才您提議的那件事兒，還是先放一放。至於以後，誰又說得準呢。也許就如鐸嚴說的，也許明天，也許明年，偶遇轉機，便是春暖花開。
月兒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們還是要抱著希望的。”
李氏被林玉慈的話打動，暗自嘀咕道：“就是，當初這門親事我就不同意，可有太皇太後和公公做主，根本沒我說話的份兒。
現在這情形，說不準咱們月兒什麽時候就熬出頭了，你還非鬧這麽一出，是準備把她綁死在那座死氣沉沉的宮裏嗎？
依我看，就聽鐸嚴和玉慈的話，一動不如一靜，看看情形再說，莫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李氏的抱怨，讓段大老爺很沒麵子，再加上烈酒上頭，壯了幾分膽色，他破天荒地衝李氏吼道：“你個老太婆，出主意的是你，改主意的是你，現在把自己擇幹淨的也是你，合著就讓我一人背鍋呀？”
他氣勢先揚後抑，一路走低，到最後變成委屈巴巴的可憐模樣。
李氏嗔怪瞪他一眼，夾了一塊魚肉放他碗裏，哄小孩一樣勸道：“好了，怪我，都是我的錯。大老爺您快消消氣，吃飯吧。”
倆人一來一往，撒了一桌狗糧，段秦月悶頭扒飯，嫌棄得不想多看一眼。
沈鐸嚴回身吩咐下人，把三個小家夥請回來繼續吃飯。
伯思重被按坐在李氏身旁，他早沒了起初的放鬆，戰戰兢兢，手腳都不協調了。
李氏見了很是過意不去，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照舊拚命給伯思布菜，甚至因為心存歉疚，比剛才還要更加熱情。
沈鐸嚴和林玉慈已經勸過伯思，可小家夥半信半疑。
李氏越熱情，他越拘謹。
這頓飯，大人們吃得賓主盡歡，孩子們吃得消化不良。
從段家出來時，已經是二更天了。
沈鐸嚴喝了不少酒，騎不得馬，被安排坐進馬車裏。
車裏坐不下一家五口，伯思和仲熠自告奮勇，騎馬跟在後麵。
彩之困乏得很，一上車便去會了周公。
沈鐸嚴斜靠在座上，眯眼偷瞧林玉慈。彩之趴在她腿上睡著了，她正有一下沒一下，輕撫著彩之柔軟的發絲。
沈鐸嚴醉眼朦朧，開口不善，“真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人。”
這話聽著不妙。林玉慈扭頭看他。
隻見那位爺懶洋洋衝她一挑大拇哥，“過去這些年，竟沒發現你口才了得，能言善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誇得毫不吝嗇，卻又十分反常。
沈鐸嚴這人素來內斂，很少誇人如此直白。
林玉慈心裏美得冒泡，湊過去撲閃著長睫毛，問道：“嘴上抹蜜了？誇人這麽賣力？”
沈鐸嚴喝多了，懶洋洋靠著好舒服，送上門的溫香軟玉，不偷白不偷。趁林玉慈不備，一縷酒香從她唇上蜻蜓點水般掠過。
偷襲成功，“賊人”嘿嘿直樂。林玉慈看看懷裏的彩之，嗔怪瞪他一眼。
幼稚！
偷香客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一邊回味林玉慈勸段大老爺那番話，一邊說道：“不得不說，你這招真高！”
林玉慈瞥他一眼，沒接話。
他自顧自又說道：“段叔剛提的時候，我腦子就炸了。要是換成旁人，我沈鐸嚴站起身就走，才不會給他說下去的機會。別管窮富，我生的起便養得起，何至於為了榮華富貴那些破理由，跟自己的親生骨肉分開。
可段太尉於我有恩，我即便再氣，也不能不給他麵子。當時心裏那個憋屈啊，別提多難受了。
哎，沒想到你接過去話頭，三言兩語就解決了。不光拒絕了他們，把關係反而拉得更近了。
段大老爺那人，膽小怕事，不堪重用。但秦月卻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日後錘煉好了，放到邊疆便是猛虎，那可是能替老沈家守住國門的寶貝。
皇帝他有眼無珠，活該是他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