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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哀求

  字條很窄,還帶了鋸齒形毛邊,一看就是匆忙之中撕下來的。


  柳如許接過來,粗略掃上一眼。


  字跡潦草,淺黃色紙張上還沾染著點點血跡。


  他不由皺起了眉頭,凝眸細看,隻見字條上寫著:“沈家因我失了一條人命,算來,殺父大仇得報,此生無憾!我走了,不用找我。另外,照顧好我娘。”


  短短幾十個字,其中意思柳如許竟然看不太懂。


  “沈家失了一條人命?殺父之仇?這.……什麽意思?”


  他先看看柳夫人,她那邊一頭霧水,說不清明。再看伯思和仲熠,他二人各忙各的,仿佛根本沒聽到柳氏夫妻的對話。


  仲熠正研究擺弄著桌上的木雕筆架,很是專注入神。


  伯思正舉著一本書看,小臉藏在了書後,不知是何神情。


  滿堂學生,除了他倆之外,都看著柳氏夫妻,議論著顧書庭的出走。


  唯獨他二人,無事人一樣的存在。


  依照仲熠和書庭的關係,這簡直太反常了。


  過於反常,答案便呼之欲出。


  柳夫子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麽。


  他擺擺手,示意夫人鎮定些,隨即背著手站到仲熠身旁,幽幽說道:“這天寒地凍的,他能去哪兒?再者說,看這字條上的血跡,十有八九是受傷流血了,他為何受傷?又為何傷後突然離家?”


  仲熠手上頓了頓,隨即心虛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如若是被朋友欺負了,傷了心才走,他定是故意躲著咱們,怕是找也找不回來。”柳夫子說完,斜眼又看仲熠。


  仲熠年紀小,哪兒分辨得出成年人的套路,不由心頭慌了起來。


  “寒冬臘月,他一人流落在外,白日還好說,如若晚上,隻怕會凍死。”


  仲熠終於耐不住,蹭地一聲站了起來,“夫子既然擔心,為何不趕緊去找人?”


  “找人?我這裏滿打滿算,不過六個人,還多是老弱婦孺,怎麽找?”


  柳如許一副為難模樣。


  “眼下學堂十幾個學生,算上小廝家丁,起碼三十來人,分頭去找,一定還來得及。”


  仲熠有些慌。


  “沈二公子說得沒錯,找人就得人多才行。”


  “不行我們報官吧,我爹爹認得城東、城南的兩位捕頭。讓官老爺幫忙,自然更快些。”
……

  眾人紛紛出謀獻策。


  柳如許看一眼仲熠,正色道:“既然大家這般提議,自然是好,那就分頭行動吧。”


  眾人分了幾組,東西南北各個方向,自有人去尋。


  ****

  翌日一早,柳夫人前來陵王府拜訪。


  林玉慈尚在休養中,不便見客,以此婉拒。奈何柳夫人直言有重要的話要說,非見不可。


  不得已,這才命人把她讓進內室。


  誰知柳夫人一進門,二話不說,“噗通”一聲便跪到了林玉慈的床前。


  “求王妃您大人大量,原諒書庭這一回吧。”話一開頭,便哭了起來。


  林玉慈嚇了一跳,一邊說著:“柳夫人快請起,有話起來再說。”一邊衝方玉珂使個眼色,讓她把人給扶起來。


  誰知,柳夫人避開方玉珂, 膝行幾步來到林玉慈麵前,哀求道:“民婦此舉,也可看做負荊請罪。還請您大人大量,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饒過書庭我兒這一回吧。”


  “書庭你兒?”林玉慈不解。


  柳夫人滿臉漲紅,羞赧點頭。


  “這事兒說來話長,本不想再提的。誰知書庭闖下禍事,眼下離家出走,不敢回家。作為他的親娘,我現在懇請王妃,原諒他這一回,好不好?咱們同為母親,想必您也能體諒我這份心。”


  林玉慈心頭百轉。


  沈鐸嚴自是沒再提及那事兒,隻說讓她好生休養。可從柳夫人現在的焦急樣子來看,他必然是為了不讓她過於傷心,才把實情隱瞞的。


  她低頭盤算好,這才抬頭,探究神色望向柳夫人。


  柳夫人識趣,忙說道:“王妃啊,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書庭他爹已經去世了,如若追究責任,我這個當娘的自然責無旁貸。要打要罰,我孟素雲一人受著。別的也不奢求,隻求沈家兩位公子,日後再見書庭,能給他一條活路。”


  這其中,怎麽還有伯思和仲熠的事兒?

  林玉慈扶額,懶得打啞謎,衝柳夫人說道:“你且把原由經過速速說來。”


  柳夫人這才反應過來,王妃林玉慈怕是依舊被蒙在鼓裏呢。


  於是,她就把顧書庭的身世,以及他這次報複沈家,製造的這起意外,一五一十都跟林玉慈說了一遍。


  林玉慈聽得心驚肉跳。


  顧書庭素來給人乖巧不善言辭的印象,卻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如此腹黑之人。


  仲熠一顆心善待他,最後卻如農夫遇到了毒蛇,一腔熱血付之東流,最後還要被咬上一口。


  知道內情的仲熠,必然是極傷心難過的。


  林玉慈不由心疼,再看柳夫人時,便徹底沒了好臉色,厲聲說道:“這事兒,我怕是不好輕易做決斷。柳夫人求我,也是白求。”


  “王妃,同為當娘的人,想必您也能理解我的一片心。”


  “柳夫人不必拿這個說辭,正是因為當了娘,才更懂得教導孩子向善的道理。”


  “王妃此話沒錯,隻是,民婦命運不濟,不曾遇到良緣。當年我和顧真,也就是書庭他爹,也是遵從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了原配夫妻的。可是,他一心舞刀弄槍,立功殺敵,一直到生了孩子,他依舊對我冷冷的。


  那時我也心灰意冷,想著顧真不知疼惜我,我下半輩子守著孩子,隻能將就著過活。可誰知,竟然遇到了柳如許。


  那時他是顧老先生的弟子,暫住在家裏。一來二去熟悉了,便……

  我走時,書庭剛剛兩歲。顧老先生怕他受委屈,長大後被別人戳脊梁骨,對外便謊稱我死了。


  老先生一生正直,把孩子留給他,我也是放心的。可誰知,顧家式微,接二連三出事,眼下書庭真成了‘孤兒’。


  我自是尋了個機會,哀求著柳如許把他接到了家裏。對外直說收養他,也沒打算告訴他實情。我隻想看著他長大、娶妻生子,也就無憾了。可誰知眼下又出了這等事兒。


  他既然犯了錯,必然得受懲罰,隻是,這懲罰,作為母親,我代他受。還請您大人大量,勸勸王爺和兩位公子,饒過他這一回吧!”


  柳夫人說著,抽抽搭搭又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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