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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無盡暗夜

  兩個人靜默了好久。


  林玉慈再無隱瞞,內心輕鬆,雙手在身下土炕上摩挲一陣,幹脆脫掉靴子,自顧自躺了上去。


  她瘦弱身體蜷縮成一團,如蝦米一般。


  身旁的沈鐸嚴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林玉慈不知他在想什麽,深歎一口氣,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做法,如此直接沒有任何過渡,確實殘忍。


  從他的沉默可以看得出來,他的痛苦和無奈,與黑暗融合,融進呼吸,讓每一次呼吸都帶了火,把一顆心燙得生疼。


  不知何時,林玉慈沉沉睡了過去。夢裏依舊回到那處山澗,周圍人來人往,上一世的父母親朋,這一世的父母親朋,大家從她身邊經過,麵對她卻像是不認識一般,對她的招呼和呼喊,統統視而不見。


  不知怎麽,在夢裏她便哭了起來。


  兩世為人,孤獨的,隻她一人。


  沈鐸嚴枯坐一夜,黑暗中,仿佛沒有了時間,也沒有了空間,一顆心墮入無底深淵,永遠落不了地;又好像落入無盡虛空,飄飄蕩蕩,不知該何去何從。


  他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總覺得像是一場夢一般。現如今夢醒了,可自己依舊被困在原地,不知該往哪走,也不知去往何處。


  自打記事以來,經曆過生離死別,經曆過血浴狂殺,第一次像現在這般自疑和無助。


  四周一片寂靜,隻有林玉慈淺淺的呼吸。


  她徑直躺下睡著了,仿佛把世俗雜念全部拋去,一心赴死那般決絕。


  明明昨日兩個人還親昵的同睡一榻,三個孩兒圍在身旁喊“爹爹、娘親”,一眨眼的功夫,他心中最在意的那一個溫暖所在,瞬間坍塌。


  她說,她不是他的娘子。


  她說,她對他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她說,她來到這裏本非自願。


  她說,過去五年她小心謹慎,也曾度日如年。


  現在,她一心赴死。為保他生,也為了自己的解脫。


  她仿佛卸下心頭重擔,再不是原來那個人。可是, 他,卻不願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不知熬了多久,久到沈鐸嚴以為,自己已經如老和尚般打座圓寂而去。耳旁卻傳來她低低的啜泣。


  她仿佛在做夢,夢裏受了極大的委屈,她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麽,仿佛在找人,仿佛很焦急。


  貓兒叫一般,傳來她低低的哭聲。沈鐸嚴的心,便也隨著那哭聲一揪一揪地疼。他本能想要像以前一樣,把她攬進懷裏,在她後背拍上兩下。


  可是,伸出雙臂那一刻,他幡然醒悟,雙手停在半空中,如被凍住一般。


  她昨天說過,她不是她的娘子。男女授受不親!以前雖有夫妻之間的親昵,可那時自己尚不知情。現如今已經知道實情,再有肌膚接觸,隻怕她會誤會。


  沈鐸嚴是謙謙公子,君子風度,豈能乘人之危?他抬手在她肩頭輕搖一下,把她晃醒。


  她仿佛受到驚嚇,騰地一聲便坐了起來,愣了愣,醒過神來含糊問道:“天亮了?”


  “不知道,這裏封得很嚴,不能透光進來,感覺不到現在是什麽時辰。”沈鐸嚴緩緩說道。


  林玉慈沒接話,窸窸窣窣整理了一番衣裙,默默地挪到抗沿坐好,摩挲著找到靴子穿上,自顧自站了起來。


  寒冬臘月的天牢極陰寒,土炕上又沒有被褥,她睡得四肢酸疼,兩條腿針紮一般難受。猛一下站起來,膝蓋一軟,整個人差點直挺挺摔到地上。


  “啊”,她輕呼一聲,雙手揮舞著,想要抓住什麽東西穩住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一雙有力的長臂伸了過來,準確無誤輕輕攬在她的腰間。


  林玉慈的身體如冰塊一般,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透著寒氣。隔著衣料傳來他的體溫,幹燥溫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突然就起了貪戀之心!很想不管不顧再一次把他抱緊,哪怕抱一會兒也行。


  “你,小心些。”他低啞聲音響起,扶在她腰間的雙手,暗暗變成了拳頭。


  林玉慈如兜頭被潑了一盆涼水,那點貪念瞬間熄滅。


  他自有他的驕傲。


  兩人慌忙分開,她嘴裏不迭說著“謝謝”,他沒接話,扶著她重新坐到抗沿上,一雙大手,在她小腿上揉搓了一會兒。


  他手掌又大又暖,小腿上那種又酸又麻的刺痛感漸漸消失。


  以前冬日晚上,林玉慈偶爾也會腿抽筋,每當這時候,但凡沈鐸嚴在家,必會如剛才這般,幫她按摩揉搓一番,直把冰冷小腿搓到熱乎乎,方才作罷。


  往日溫情,一去不返。兩個人同時歎了口氣。


  門外傳來人的說話聲,沒一會兒,便是開鎖、開門的聲音,繼而一絲燭光透進來,給暗無天日的牢房內,帶了一絲微光。


  隱約傳來馮至才打罵奴才的聲音,還有人溜須拍馬的訕笑聲。


  又過了一會兒,馬管營領著十幾個人,手執火把,聲勢浩大地走進來。他一邊剔牙,一邊命人打開牢房大門。見沈鐸嚴和林玉慈沒動,便話裏帶刺說道:“怎麽著,在我這地界還待上癮了?不想走?您二位可看清楚了,這可是天牢,不是什麽好地界,就別依依不舍了,走吧,恭送您二位。”說完,衝身後眾人使個眼色,眾人齊刷刷讓開一條路。


  沈鐸嚴和林玉慈先後起身,一前一後往外走。


  天牢入口拐了三道彎兒,每走過一個彎兒,便覺得日光強烈了幾分。走到門外時,隻覺得天光大亮,晃得人睜不開眼。


  兩人不由自主同時抬手,擋在了眼前。


  冬日以來的連陰天氣終於結束,一輪耀眼的紅日,高高掛在天空。皇宮裏的紅牆綠瓦,在耀眼日光下,金碧輝煌,分外亮堂。


  馮至才揣著手站在日光下,見沈鐸嚴二人出來,扭頭衝身後人使個眼色。有人拿著鐵鏈子走向前來,試圖縛住沈鐸嚴。


  沈鐸嚴微眯雙眼望向馮至才,冷冷說道:“不過是談條件而已,何必用這些玩意兒侮辱人。如若你們怕了,倒不如不談。”說完,扭頭便往回走。


  他這一反常舉動,把眾人唬的一愣。


  馮至才也有些慌亂,連忙喝止眾人,不甘不願衝沈鐸嚴說道:“陵王殿下乃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屑於使用偷襲、逃跑那些不入流的勾當。免了!”


  沈鐸嚴腳步站定,心頭已有了盤算,重新轉身,看一眼林玉慈, 二人雙雙跟隨馮至才往勤政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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