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急產
眾人忙循聲看去,隻見一群人,簇擁著兩人慌慌張張下山而來。
待走近了看,中間那人意外的卻是高滄贇。他懷裏抱著一臉痛苦神色,不停呻吟的林彤佩。
這是動了胎氣,要生產了?
林玉慈嚇了一跳,慌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隻見林彤佩衣裙下擺處片片血汙,很是刺眼。她因為痛苦,臉上表情有些扭曲,一隻手扶著肚子,正不停地“哎喲、哎喲”地呼喊。
高滄贇從小嬌生慣養,從未吃過什麽苦。此時抱著肚大如籮的林彤佩,十分吃力。旁邊隨行的丫鬟仆婦也都幫不上忙。
林玉慈不由擔心。
雖說素來關係不睦,到底是姐妹至親,此時見他們如此艱難,林玉慈又如何忍心袖手旁觀。
她小跑著迎上去問道:“這是怎麽了?摔了?”
高滄贇顧不上回話,隻往前走。旁邊的丫鬟回稟道:“夫人剛才喊著肚子疼,想著許是累了,坐下歇會兒能好,沒想到剛坐下,就見了紅。”
見紅?那就是要生了。
林玉慈可是經曆過生孩子那道鬼門關的人,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此時見林彤佩這番樣子,比她當日情形還要急迫幾分。
她扭頭看看,從此處下山,腿腳快些,也需要小半個時辰。從山下快馬加鞭趕回城裏,又需要一個時辰。
這,可如何是好?
林玉慈不由也跟著著急起來。一時沒了主意,隻緊張地望著高滄贇一行人的背影。
高滄贇從小體質弱,現在已經是咬牙在撐。沒走幾步,腳下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幸虧手上用力,牢牢把林彤佩抱緊在懷裏,否則她整個人可能會滾下山坡。
眾人忙扶著林彤佩坐到地上,高滄贇站起身,試了試,腳踝處酸疼難耐,自己走路尚且費勁,更何談抱起一個大肚婆。
一時情急,夫妻兩個急得雙雙哭了起來。隨行而來的丫鬟婆子也都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白白慌張,卻幫不上忙。
林玉慈扭頭望向沈鐸嚴。她知道有些話不好張口,可此時救人危難,如若袖手旁觀,隻怕高滄贇一家三口以後再難團圓。
林玉慈實在是不忍心。
沈鐸嚴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可林彤佩以前是侍郎府的小姐,現如今又是高夫人,男女授受不親,如何幫忙。
他略一思索,想起早上出門時,因著擔心小家夥們體力差,爬山勞累,安排侍衛們特意預備了一頂輕便的竹子小轎。此時,正好可以拿來一用。
於是,忙扭頭吩咐隨行侍衛,分成兩班,抬上小轎,把林彤佩送下山。
高滄贇作揖感謝,跛著腳慌忙跟了下去。
經此一事,眾人也沒了賞秋的雅興,索性收拾東西。
三個小家夥被眼前情景嚇壞了,站定在原處,看著娘親指揮丫鬟婆子收拾東西。
“姨母是好東西吃多了,把肚子撐爆了嗎?我剛剛看到她衣裙和鞋子上的血了。”彩之不無擔憂地問道。問完,低頭看看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不由擔心起來。回想自己以往吃撐時,確實肚子難受,便開始憂慮,怕自己也會像姨母那般。
“傻瓜,姨母不是吃東西把肚子撐爆的,她,大概是要生小娃娃了吧。”伯思糾正道。
仲熠不明覺厲,默默站到了伯思身旁。
彩之依舊困惑,追問道:“那小娃娃又是如何到姨母肚子裏的呢?”
伯思皺著眉頭想了想,這問題太難,實在想不出來,便轉身想找個大人問問。
誰知,他剛剛轉身,一旁伺候的侍衛和丫鬟們,便一個個都顧左右而言他,躲向一旁。
伯思想著,大概他們也不會,怕被問到尷尬。於是,暗暗打定主意,這麽難的問題,回頭得找夫子問問才行。
夫子知識淵博,什麽問題都知道。他從沒見過梅花鹿,卻也憑著想象,給他們畫過,雖然畫得有些失真,粗看之下,倒也有個三四分相似。
伯思把問題存疑,可彩之那邊卻沒有停止思索。她又問道:“大哥,你說姨母肚子裏的小娃娃,會不會是她提前吞進肚子裏的?”
這問題有些血腥,伯思皺了皺眉。
仲熠一直沒說話,此時見伯思也被難住了,便存了出風頭的想法,湊過去問彩之:“那你說,姨母吞小娃娃進去的時候,會嚼嗎?”
彩之咬著手指想了想,越想越覺得血腥,不禁幹嘔起來。
那邊指揮著眾人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叫三個孩兒下山的沈鐸嚴,見彩之幹嘔,很是緊張,忙走過來把她抱進懷裏,問道:“乖女兒,怎麽了?是不是風吹著了?”
彩之尋了半天,也沒找到人答疑解惑,此時蓋世英雄一樣的爹爹自投羅網,自然不會放過,便把剛才自己的疑惑,一五一十地跟沈鐸嚴說了出來。
沈鐸嚴起初有些想笑,可聽到後邊,對上彩之好奇又疑惑的大眼睛時,便覺出壓力和尷尬了。
偏身旁的伯思還在給他施壓:“爹爹,你可不許蒙騙彩之喲,她本來就不夠機靈,你若騙她,她以後會被人笑話的。”
沈鐸嚴不由額頭冒冷汗,支吾兩聲,含糊說道:“這個問題,回頭讓娘親告訴你答案。現在咱們須趕快下山去才行。”說完,抱著彩之,便急匆匆往山下走。
等他們氣喘籲籲到山下時,林彤佩已經被安置在了馬車裏。
高滄贇慌亂徹底失了方寸,隻顧著催車夫快些回府。
林玉慈不由擔心,便自告奮勇到車上去照顧林彤佩,又命自己府上的侍衛,挑一匹腳程快的馬匹,快馬加鞭先行進城,去請穩婆。
林彤佩此時已經疼得渾身冒著冷汗,一張臉刷白,躺在車廂裏,彎腰捂著肚子,像一枚蝦米一般。
林玉慈囑咐道:“你先別用力,忍一忍,堅持到家再說。”
林彤佩此時痛得快要靈魂出竅,間歇性肚子痛,持續性腰部酸脹,直覺自己快要被撕裂了一般。
當然,除了驚嚇,還有恐懼和害怕。她咬著牙,趁著陣痛的間歇,嘶啞的聲音說道:“這,又怎麽控製得住呀。”
林玉慈想起自己生產當日,穩婆教她呼吸的法子,於是說道:“你別憋著勁,張著嘴呼吸,莫用力。”說完,坐到一旁,攬著林彤佩的肩膀,把她抱進懷裏,不時幫她擦著額頭的冷汗,疼痛間隙時,又伸手幫她揉著後腰和肚子。
高滄贇被安排騎馬回去。
他早被眼前情形嚇破了膽,腿腳發軟,光上馬就上了兩次,才得以成功。
沒走幾步,卻又心急如焚,不停夾著馬腹,恨不得長上翅膀飛回去。
那馬兒也是個烈性子,出其不意尥了一個蹶子,差點把高滄贇給掀落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