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奶娃的玫瑰疹(1)
林玉慈一下子衝進萊蕪院正房,隻見肖媽媽正抱著沈仲熠來回踱步。
小奶娃哼哼唧唧地哭著,雖然聲音不大,細細分辨,那哭聲分明已經沙啞。
林玉慈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來,幾步走到跟前,問道:“這是怎麽了?著涼了嗎?”
肖媽媽一臉驚恐,抖著聲音求饒:“王妃贖罪,奴婢沒照顧好二公子,奴婢該死。”說著,騰出一隻手欲自己打臉。
林玉慈一下子按住她的胳膊,讓她重新抱好小奶娃,說道:“你先不用自責,細說一下到底怎麽回事。”
肖媽媽一邊回憶,一邊說道:“二公子今日上午還很好,吃奶、玩耍,都跟平常一樣。午睡起來後,我發現他蔫蔫的,不太精神,但當時也不發熱,吃奶也正常,我便沒有多想。沒想到日暮時分,二公子居然發起了高熱,到現在奶也不吃,隻一味哭,奴婢也不知二公子這是怎麽了。”
林玉慈一邊摘掉鬥篷、風帽,遞給侍月安置,一邊去銅盆裏洗了手。待身上的寒氣散了,這才伸手抱過來小奶娃沈仲熠。
隻見粉嘟嘟的小奶娃,哭得滿臉淚痕,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任林玉慈輕聲喚他,哄他,也不睜眼。
林玉慈抬手在他小額頭上試了試,燙得嚇人。再一看,奶媽給小奶娃包了兩層抱被,裹得嚴嚴實實。
林玉慈想罵人。
她把小奶娃放到床上,先解開包被渾身檢查了一下。除了發燒,並沒有其他的症狀。再包起來時,她撤掉了一層,而且也不像之前裹得那麽嚴實,而是虛虛的,鬆散地包著,方便散熱。
果不其然,沈仲熠小奶娃的哭聲減弱了些。大概是餓了,張著小嘴,左右地尋著。
林玉慈忙把他遞給肖媽媽。奶娘接下孩子,自去了東暖閣。
林玉慈猛然想起另外兩個小奶娃,進屋之後還沒見到蹤跡,不由得心揪了起來。她拎起裙角,快步跑去東廂房。
所幸另外兩個小奶娃並無異常,吃飽喝足,剛剛睡下。
林玉慈的心,稍稍安穩了一些,回到正房,坐在桌邊休息。
沈鐸嚴吩咐安置好,先去威嚴堂換下鶴氅和靴子,又怕今日裏做法事,身上染了邪氣,小奶娃們壓不住,便洗漱一番,換了居家的常服,這才大步流星趕往萊蕪院。
進門時,正好看林玉慈無精打采坐在桌邊發呆。
“孩兒們呢?怎麽樣了?”沈鐸嚴左右看看,緊張地問。
林玉慈頭也沒抬,有氣無力地回道:“仲熠他突發高熱,額頭熱得燙手。剛剛許是哭累了,眼下正在吃奶呢。”
“另外兩個呢,伯思和彩之呢?他們兩個沒事吧?”沈鐸嚴又問道。
“他們兩個目前沒事。”林玉慈揉著眉心說道。心底的擔憂,卻不敢明說,好多雙胞胎或者多胞胎,都是要病一起病。隻怕伯思和彩之,眼下沒事,搞不好晚上或者明天,也會突然發起病來。
一想到這些,林玉慈愁得一顆心堵在那裏,像壓了千斤重擔一樣。
“你也別怕,我剛剛吩咐得易快馬加鞭去請徐神醫,等他來了就好了。”沈鐸嚴繞到林玉慈身後,手掌搭在她肩頭拍了拍。
兩個人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東暖閣裏,重又傳出沙啞的,細細的,嬰兒哭聲。
沈鐸嚴還沒反應過來,林玉慈已經一下甩開他的手,起身衝進了東暖閣。
果然為母則剛!
沈鐸嚴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忙也跟了進去。
肖媽媽一看他二人緊張的樣子,嚇得大氣也不敢喘,無助地抱著小奶娃,心想,小祖宗,求你了,別哭了,你爹你娘這樣子,我實在怕。
如果不是礙於麵子,肖媽媽都想當場“嗷嗷”大哭一場。
“怎麽了?沒吃嗎?”林玉慈緊張地問,抬手接過了小奶娃。
奶娘囁喏著說道:“吃了兩口。”
沈鐸嚴站在林玉慈身後,看到兒子的可憐樣兒,心疼得不行,不由分說,伸出兩隻大手,便把小奶娃給“搶”了過去,一邊抱,一邊低聲說道:“兒子啊,這是怎麽了?”
沈仲熠小奶娃很給麵子地睜了睜眼,看了沈鐸嚴一眼,重又閉上,“哇哇”大哭起來。
不足兩個月月齡的小奶娃,也許隻是無意識地看了一眼。
可落在沈鐸嚴眼裏,便覺得那眼神委屈得很,仿佛沈仲熠小奶娃經受了無盡的委屈,說也說不出來,隻能用哭來表達。
沈鐸嚴恨不得自己替兒子受了這份罪,心想他這樣皮糙肉厚,身上的刀傷、劍傷、槍傷無數,區區一個發熱,自然如落了一根羽毛在身上一樣,不痛不癢。
想歸想,病痛這些磨難,不管至親如何心疼,卻是任誰也代替不了的。沈鐸嚴隻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受罪。
這份無助,讓他瞬間很受挫敗。他早忘了自己沙場上揮斥方遒的樣子,也忘了端坐軍營,運籌帷幄的氣度,就像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般,一邊抱著小奶娃,一邊嘴裏發出“啊~啊~啊”地聲音。
他不時把沈仲熠小奶娃的臉蛋、額頭,貼在自己眼皮上試一試,隻覺得那股高熱,傳到他眼睛上,灼得生疼,讓他越發心疼起來。
他人高馬大,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胸前肌肉石頭般堅硬。
小奶娃剛剛不足兩個月,軟軟的一小坨,抱在他懷裏,好像打虎勇士身上帶了一個會響的掛件,十分違和。
奶娘肖媽媽一看沈鐸嚴這幅心疼的樣子,嚇得腿都軟了,“噗通”一聲跪到地上,便磕起頭來,“奴婢該死,奴婢沒照顧好二公子,奴婢認打認罰,還求王爺王妃饒我不死。”
沈鐸嚴此時心疼小奶娃心疼得緊,哪兒顧得上聽奶娘肖媽媽聒噪。厭煩地瞪她一眼,訓斥道:“二公子如若沒事,算你命大。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縱有九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他這樣一說,肖媽媽差點嚇暈過去,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林玉慈雖也心疼沈仲熠小奶娃,可基本的分析還在。奶娘們自然知道照顧的小奶娃身份不凡,定然沒有不盡心的道理。況且小孩子生病,也是常有的事兒,斷然妄下結論,責罰了奶娘,怕也不是好事。
她柔聲衝肖媽媽說道:“你先下去吧,回頭哥兒餓了,再叫你。”
肖媽媽一聽,如蒙大赦,爬起來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