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萬佛寺法事（2）
那和尚自去殿前準備，沈鐸嚴深吸一口氣，正了正衣冠，端坐好等著。
林玉慈默默在一旁看著他，心中不禁肅然起敬。
不多時，自有人來通知他們前去大殿。兩人忙起身，步入大殿，隻見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殿內正中，一座屋子一般高的佛像，高高立著。佛像前一張香案，上邊擺放了數盤祭品，正當中一尊大的香爐。
碗口粗的紅蠟燃了兩排，黃色燭焰因著門外吹進來的冷風，微微跳動著。沈鐸嚴父母的牌位，一左一右擺放在香案的顯眼位置。香案兩邊，各站立了四個身著明黃僧衣的高僧。
智通和尚恭恭敬敬走到佛前，請出三炷香，斜著在蓮花底座的長明燭上點亮，轉身退後幾步，嘴裏念著“南無阿彌陀佛”，拜了三拜，把燃著的三炷香插入香爐中。
隨後又請出三炷香，點燃了，遞給沈鐸嚴。沈鐸嚴依著他的樣子，拜了三拜，把香插入香爐，重又返回蒲團前跪下，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
隨後林玉慈也照著他的樣子，一一做了。
請香完畢，沈鐸嚴和林玉慈退到後邊。那八個高僧，連同智通方丈，一共九人，在佛前蒲團上坐定，手裏敲著木魚，嘴裏喃喃念起經文，一時間殿內佛音嫋嫋。
林玉慈扭頭看沈鐸嚴，隻見他雙眸黯淡無光，定定望著香案上的牌位發呆，仿佛也如那老和尚入定了一般。
沈鐸嚴如此悲傷的神情，林玉慈還是第一次見到。推己及人想起自己上一世的父母，便覺得悲從中來，心肝處一顫一顫也疼起來。
她輕輕歎了口氣，微微往沈鐸嚴身邊挪了挪。小手悄悄地探過去，伸出小指，勾住了他的手指。調皮的小指在他指間糾纏了會兒，沈鐸嚴趁其不備，一個反手，張開五指，把那作亂的纖手一並包入掌心。
上午誦經一個時辰之後，暫告一段落，沈鐸嚴被智通方丈安排下去休息。
雖然沈鐸嚴現在朝中無有什麽根基，除了恩師段太尉和嶽丈林雲海，基本沒有關係較近的同僚，奈何他身上戰功赫赫，又傳言將會是段太尉的接班人，智通方丈自然不敢怠慢。
他特意叮囑廚房，為沈鐸嚴夫妻準備了一桌精致的素齋，還特意為林玉慈安排了一間休息的廂房，早早地命小和尚們灑掃幹淨。
林玉慈雖然身子體格不算好，但依舊是個耐不住性子的人，這樣的雪景，豈能錯過。吃過了齋飯，偷偷帶著丫鬟侍月，溜到一旁的梅園去賞雪。
那梅園在寺廟後方，臨著一處山澗，院裏十數株臘梅，有的剛剛吐蕊，有的含苞待放。淩雪之時，最是好看。
陵王府上也有一處梅園，隻因城內和山上溫度之差，府上的梅花到現在，連花骨朵還沒有幾個。
沈鐸嚴終究不放心，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便也跟了過去。
遠遠地繞過一座山牆，隻見林玉慈主仆正站在低矮圍牆邊，探身聞著花香。
沈鐸嚴剛想提醒她，雪天路滑，莫靠近矮牆邊，豈料不等他張口，突然從矮牆後飛進來一個小包袱，堪堪砸到林玉慈腳邊。
林玉慈被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幸虧侍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幾個人正納悶的功夫，兩個賊頭賊溜的小和尚，從山澗爬了出來，側身翻過矮牆，進到了院內。
那二人本以為這處偏遠，輕易不見來人，誰料眼下不大的小院子裏，站了四個人，看那著裝打扮，非富即貴，並非常人。
兩人便也膽戰心驚，挪著腳步湊過來，拿起地上的包袱便欲跑走。
沈鐸嚴給得易使一個顏色，得易豈能放過他倆。腳尖點地，幾個飛步，便走到二人身後，一拎脖後衣領，便把二人給揪了回來。
那二人嚇得慌忙跪地求饒，懷裏的包袱鬆散開去，亂七八糟的東西掉了一地。
得易彎腰撿起一個，卻是一支做工考究的銀釵。低頭再看那二人，禿頭和尚，又如何用得上這樣的東西？
得易看完，把銀釵遞給沈鐸嚴，沈鐸嚴翻著看了兩眼，重又摜到地上。看了得易一眼，也未說話，便踱步到了林玉慈身邊。
得易麵色陰沉，抬起一腳踢在一個小和尚身上，厲聲問道：“這東西並非你二人用品，莫非你二人乃是梁上君子，偷盜來的這些財物？罷罷罷，我也懶得跟你們多說，現在就把你兩個押送到智通大和尚處，讓他來處理吧。”
兩個小和尚一聽，怕得直發顫，又是擺手，又是作揖地相求。見得易不好講話，便跪行幾步，到沈鐸嚴身邊，抓著他衣擺不住求饒。
沈鐸嚴十分厭棄，衝得易說道：“跟他們囉嗦什麽，送去見官最是省事。”
得易一聽，幾步走上前，大掌一揮，便揪起來一個小和尚，推搡幾下，那小和尚的僧袍便鬆鬆散散快要散開。
小和尚慌忙攏緊了僧袍，跪倒地上不住磕頭。
沈鐸嚴和得易對視一眼，這才說道：“這次暫且饒過你們，別讓我再碰到下次。否則，定要抓你們去見官。”
兩個小和尚聽了，如蒙大赦，磕頭作揖，倉惶著跑向寺後麵的臥房。
待他們走遠了，得易湊到沈鐸嚴耳邊低語幾句。沈鐸嚴輕笑，吩咐道：“這些事兒，你自去安排便好。”
得易一聽，拱手告退，自去安排。
沈鐸嚴抬眸看一眼林玉慈，見她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麽，問道：“幹嘛皺著眉頭，莫非你認識那小和尚？”
林玉慈一聽，眼睛亮晶晶問道：“莫非，你也見過他們？”
沈鐸嚴輕笑搖頭，說道：“打從十五歲開始，我便常駐軍營，萬佛寺這地方，差不多快十年不曾來過，又怎麽會認得那兩個小和尚。”
林玉慈想想也是，遂不再去想。兩人賞了會兒梅花，便回了廂房。
午後，那九個和尚又念了一通佛經，這場法事算是完畢。沈鐸嚴又拿出銀兩打賞了眾人，這才攜著林玉慈和一眾丫鬟隨從，下山而去。
剛回到府中，不等下車，便見管家趙樹慌慌張張跑了出來。
一見沈鐸嚴，說道：“啟稟王爺，不好了，二公子午後突發高熱，現下越發嚴重。我正準備去請徐神醫過來瞧瞧。”
林玉慈聽了，看一眼沈鐸嚴，顧不上說話，下車便往萊蕪院小跑而去。
沈鐸嚴一邊吩咐得易，速速去請徐神醫，自己也匆忙往萊蕪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