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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三)

  尚之信和大家又休整了一日,讓受了傷的護衛留在客棧中休養。


  巴,錢,李三名護衛隨行。


  又從所乘的二十多匹馬中挑出精壯的,請陳柯等四人同乘。一同向福建出發。


  眾人上馬出城,向西急馳。


  在軍營中滾大的尚之信雖沒修成上乘武功,但是騎術卻頗為精湛。


  而他看見陳柯和阿琪居然能策馬跟上,也是大為讚歎。


  “王妃和阿珂姑娘果然也非等閑人物!看二位也是習武之人了,不知出自何門何派?”


  尚之信隻聽桑潔介紹了一次,就記住了阿珂的名字,當真是大人物的風度。


  哪怕是陳柯,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竊喜的。受人抬舉總歸比被人鄙視要舒服。


  “我們師承鐵劍門。”


  阿琪也說了一句。


  尚之信說道:“鐵劍門?我年少時也聽說過這個門派,雖然人丁不多,當年卻是馳名中原!中原英雄豪傑甚眾啊。可惜,當年清兵入關,朝庭和江湖上都不團結,我父親也和洪承疇一幹人等狼狽為殲,方有今日之禍。”


  “尚貝勒也知道一些江湖之事?”


  陳柯大為意外。


  尚之信笑道:“長年在外奔波,多少要涉足一些。比如你們的師父,我就能猜到是誰!二位姑娘如此武功,想必在鐵劍門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弟子了吧?”


  陳柯為自己的臉上貼金:“我鐵劍門自師尊以下,大多是出家修行之人,隱居江湖並不問世!在下是最不成氣的弟子,因此師尊也並不管束,由著我在外麵胡鬧了。”


  尚之信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他和陳柯,阿琪聊天的時候,也沒有冷落葛爾丹和桑潔。


  回頭說道:“大護法,前日你和那鐵臂蒼龍交手,居然沒有將之拿下。莫非是佛法無邊,手下留情?”


  桑潔策馬趕上半個馬頭,實話實說:“小僧右手受傷殘疾,使不了兵器,所以武功打了些折扣!不過尚貝勒放心,那柳大洪再敢來,我與他交手一百回合,空手也能震死他。”


  看著桑潔款款而談,陳柯不由自主的落後了半個馬頭。


  說實在話,他現在當真有些愧疚了。


  如果有人弄殘了陳柯的右手,使不了劍,心裏不恨那是假的。


  尚之信也是大為歎惜。


  不過他又說道:“大護法莫要悲傷,這或許是佛祖考驗你的劫難也未可知。況且大護法並非不能再使兵器,你覺得那鐵臂蒼龍的兵器如何?”


  桑潔愣了一下,隨後眼中驟然放光:“不錯!”


  柳大洪的武功和桑潔是一個路子,當然比柳大洪要強悍得多。


  他的密宗大手印神功,原本擅使金鈸,現在手指斷了一截,隻能用肉掌和手印對敵。


  而柳大洪使用的“蒼龍手”,正好是桑潔能用的奇門兵器。


  這種蒼龍手,是用軟鋼織造,內襯棉甲,施展起來隨心所欲。若有了這等兵器,桑潔定能重震雄風。


  葛爾丹也喜道:“軟鋼雖然難求,但並非像軟玉彈鋼那樣惜缺。隻是這樣的神兵利器,恐怕也要打造好些年才能織造一副,不如直接從柳大洪手上奪過來。”


  尚之信卻是笑道:“用不著。耿王爺府中,就珍藏著這樣一副兵器!隻要諸位和我一同去了定南王府,我定然能將這副兵器給大護法討要過來。”


  桑潔聽了大喜過望,不過嘴裏卻是說道:“好啊,你無非是想讓我們一路盡心護送你,居然拿這個引誘我桑潔?你越這樣說,我越是要去看看,也免得出力不討好。”


  桑潔和尚之信到底是老相識,說起話來就開懟。


  不過眾人一路之上說說笑笑,氣氛輕鬆,倒也為長途跋涉舒緩和了幾分精神。


  一天下來,三百裏加急,也不覺得多麽辛苦,直尋到一處小鎮投宿。


  而且這次桑潔和葛爾丹有了教訓,堅持不走水路。


  次日出行,依然策馬加急。


  如此一來,他們的隊伍自然是強手雲集,一路上終於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尚之信倒也是個爽利的人。


  路上有棧投棧,沒棧就在野地安營,全然沒有貝勒爺的官架子。


  但之後的行程,越往東便走得越慢。


  從三百裏加急,到日行二百裏,最後隻能趕百十來裏路。


  這倒不是眾人懈怠。


  而是出江西去往福建,地勢不比北方那樣一馬平川。


  這讓葛爾丹這樣跑慣了草原的蒙古王子,更是一肚子抱怨:“這福建的山真是多,馬蹄子都快磨平了。”


  尚之信則是說道:“這還不到福建呢,東麵不遠就是武夷山,過了武夷山才是建寧府!等到了福建就不是人騎馬,而是馬騎人,想到福州,恐怕還要走半個月。”


  “武夷山?武夷山上是不是有個武夷派?”


  陳柯看著周圍的崇山峻嶺,都不由得一陣陣感慨。


  當年去少林寺,也沒有見過這樣連綿千百裏的山路。


  葛爾丹打趣道:“當然,武夷派不在武夷山,難道在黃山啊。”


  此時已經到了揚春三月,南國春光爛漫的時節。


  遍山花草繁盛,鄉村之間又出現了那種彩墨畫一樣的梯田。


  這樣的景致,讓陳柯一度以為又到了雲貴。


  因為道路蜿蜒,起伏不定,眾人幹脆放馬慢行,一路遊玩。


  眼看天色漸晚,一行人在山窪間發現了一處小鄉村。


  下馬前行不久,便看到了小村前的一座小石碑。


  “八十八裏鋪?”


  陳柯以為大家走錯路了,莫非又回到了河南?

  不過這也太快了吧。


  尚之信則是笑道:“這裏離武夷山還有八十八裏,所以有了這麽一個小村。但凡有聲望的名川古刹,周邊的村鎮都要沾點光,不足為奇。”


  說完之後,他把疆繩交給親隨,帶隊走向了小村。


  其他人也一同牽著馬,一行八人很快就來到了這座不大的村落之中。


  走在鄉間的土路上,陳柯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真的會到武夷山來。


  一時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許多東西:珞雲樁,鄭克爽……


  這些事情,好像發生在很久以前一樣,又好像是在昨天。


  “阿珂,你是不是想鄭公子了?”


  阿琪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問了一句。


  陳柯下意識的“嗯”了一聲。


  之後看見周圍人含笑的目光,一時很是尷尬:“沒有!”


  桑潔對此卻是絲毫不感興趣:“有地方落腳就行,管他幾十裏鋪?我們現在是普通客商,又不上山拜訪武夷派。今晚吃飽睡足,明天就去建寧府。”


  葛爾丹則是說道:“話雖如此,不過這裏好歹是別人的地盤。大家行事還是注意一點,不要壞了江湖上的規矩。”


  尚之信也點頭稱是。


  不過這個小村似乎和武夷派沒有多大關係,隻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隻因過往江湖人物不少,是以很多農家都把自家房子擴成小棧,供人食宿。


  尚之信這一行八人,卻帶著十餘匹馬。


  有的馬背上還馱著行李,而且個個穿戴不俗,其中有喇麻,有蒙古人。


  因此不少居民都知道來了富貴客人,不時的招攬生意。


  隻是這些農家小戶,住不下這麽些人。


  尚之信也不希望大家分得太開。


  直逛到天擦黑的時候,才終於找到了一處大的小棧,眾人方停下腳步。


  陳柯看這小棧,同樣是竹子圍成的籬笆,用木牌在竹門上掛著招牌。


  居然也是寫的“悅來客棧”。


  尚之信他們根本沒有在意。


  不過陳柯黑店撞多了,總覺得有問題。


  因此對阿琪說道:“師姐,悅來客棧是最大的連鎖黑店。你說這小棧會不會是武夷派開的?”


  阿琪頓時一陣無語。


  葛爾丹則是一臉的哭笑不得:“武夷派到這兒來開黑店?阿珂,你以前可能是黑店見太多,見鬼怕黑。天底下哪兒來那麽多黑店。”


  桑潔更是藝高人膽大。


  管他黑不黑店,和尚之信一同找了張桌子坐下了。


  葛爾丹和阿琪也一起坐下。


  陳柯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和三個護衛在旁邊的一張桌子落了坐。


  尚之信馬上喊來了店家點菜。


  這鄉村小棧自然沒有什麽上等菜肴,但肉酒總歸有,眾人也不會挑剔。


  酒菜上來之後,眾人先沒有動筷,而是讓陳柯和葛爾丹各自先倒了一杯酒。


  陳柯將酒抿入口中,原本放鬆的精神也一下集中了許多。


  因為這酒味道不對!


  葛爾丹也將酒吐到了地上,朝尚之信,桑潔和阿琪使了使眼色。


  眾人頓時心領神會。


  和陳柯同桌的巴朗星等三個護衛,也都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並沒有去喝酒。


  陳柯和葛爾丹分開坐,也是因為他們都修煉過密宗醍醐酥的橫練功夫,可以嚐出迷藥。


  “此處不亦久留,我們快走。”


  葛爾丹微微說了一句,拿出銀錢放在桌上,招呼大家趕快走人。


  就在眾人剛剛起身之時,小棧的泥坯屋後,猛然竄出一個身影。


  這是個年輕人,作店夥打伴,但神色氣度絕對不是普通人。


  他手上執著一口長劍,還沒等眾人看清他的模樣,就騰身躍出兩三丈,出劍直指尚之信的眉心。


  “鬼影迷蹤劍?是李西華!”


  陳柯的眼睛猛然一瞪。


  但李西華的動作太快了,又是突然出擊,占盡了先手。


  因此陳柯,葛爾丹,巴朗星要出手救尚之信已經是來不及!

  嗡!

  但就在李西華的長劍就要刺中尚之信的時候,一雙枯瘦的大手卻一把將之合住。


  這雙大手,右手五指都少了一截,竟將力如虹光的長劍一把定格。


  正是桑潔!


  不過就在桑潔出手的時候,又是一個人影從籬笆之外翻騰而起。


  雙掌之上銀光閃爍,直按尚之信的天靈蓋!

  這一式“蒼龍出海”,眾人也絕對不陌生。


  “柳大洪!”


  一次出現兩個一流高手,都要至尚之信於死地!

  陳柯這個時候終於反應過來。


  一行的眾人之中,論武功境界,他僅次於桑潔。


  雖然陳柯從內心中敬重沐王府,更敬重柳大洪這個前輩,但是尚之信絕對不能死。


  因此他一把出劍,就直指柳大洪的眉心!

  “不好!”


  柳大洪陡然遇襲,更驚駭於這一劍的威勢,竟然讓他無從閃避!

  本能之間,他同樣雙掌一合,就勢固住了陳柯的軟玉彈鋼劍,劍尖離他的眉心隻剩半寸。


  柳大洪的目光,也終於放在了陳柯的身上。


  一瞬之間,他不禁怒吼出聲:“是你?”


  這一瞬間的變化,快得普通高手都無從反應。


  哪怕是葛爾丹,巴朗星這樣的人物。雖然看清了情況,一時也無法過去幫忙。


  桑潔武功雖然高強,但右手殘疾,又赤手空拳。


  固住李西華的長劍之後,臉上已經全是冷汗!

  不過李西華的臉色也不好看。


  因為這個喇麻的武功當真是高強,一雙肉掌竟能與他拚得不相上下!

  而另一邊,柳大洪的境況就不妙了,蒼龍手隱約有拿捏不住陳柯劍勢的架勢。


  陳柯的功力雖然平平,但劍氣似乎不同於普通的心法!不光至剛至柔,而且隨時都能潰散勃發。


  隻是陳柯卻不忍心在這裏傷了柳大洪,畢竟這是黔國公的老家將。


  因此四人眨眼間的功夫出手,眨眼間就定住不動!

  場麵一時變得微妙起來。


  陳柯對著柳大洪連使眼色,讓他快走!

  隻要柳大洪鬆掌,陳柯必然不會傷害他。


  但柳大洪明顯會錯了意,死死的夾住軟玉彈鋼劍,好像隻要鬆懈一點,陳柯就會刺穿他的腦袋。


  就在陳柯著急的時候,葛爾丹的刀卻一把架向了李西華的脖子!


  阿琪和另外兩名護衛,也將尚之信帶到另一邊,攔在了他的身前。


  “放下武器!”


  但葛爾丹的刀還沒在李西華的脖子上架穩時,另一隻長劍也驟然疾出,頂在了葛爾丹的頸項之間!


  葛爾丹頓時一驚!

  這個執劍之人,也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公子,而且武功一流,不在巴朗星,皇甫閣這樣的人物之下!

  眾人當真沒有想到,沐王府竟然還有高手。


  “沐劍聲?你這個沐王府的小公爺,居然都親自當刺客了,可喜可賀!”


  沐王府竟然一次出動了三個一流高手刺殺!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敵營的陣勢卻更加強大。


  因為巴朗星人影一閃,也將刀架在了這個年輕公子的脖子上!

  “沐劍聲!”


  陳柯倒是隱約記得那個年輕公子,果真是沐王府的沐劍聲。


  但他當時眼光不高,沒看出沐劍聲居然也是高手,而且身先士卒。


  和沐劍聲相比,鄭克爽當真是差太多了。


  巴朗星一刀製住沐劍聲,說道:“沐小公爺,巴某一直敬重沐王府的英雄,但沒想到你們居然也幹這種下爛藥的勾當!這次被擒,你還有什麽話好講?”


  沐劍聲卻是灑然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要殺隻管動手,就怕這位蒙古王子的腦袋也會保不住!這次沒能殺死尚之信,卻賺了個蒙古王子,總歸不虧本。”


  柳大洪死死的固著陳柯的劍,神色卻是極其憤怒:“你們這些漢殲,還講什麽江湖道義?我沐王府今日栽在你們手上,也無非是為大明捐軀,有何懼哉!”


  葛爾丹倒是毫無畏懼,卻不想李西華傷了桑潔。


  因說道:“這位英雄,你年輕有為,不要作無謂的犧牲。先鬆開劍,我們有話好說,不然我隻好下殺手了!”


  說著彎刀朝李西華一緊。


  李西華則是哈哈一笑:“那你就試試看?你們先放了沐小公爺!不然在下臨死之前,真有可能把這個喇麻給捅死,不信你就直管上。”


  桑潔的肉掌微微的發著抖,卻是說道:“葛六,別聽他虛張聲勢!你隻管砍了他的腦袋,看他能不能取了本座的性命!”


  說完之後,死死的瞪向了李西華!


  李西華依然說道:“先放了沐小公爺,我束手就擒!”


  他的脖子上還纏著白布,顯然是被陳柯所傷尚未痊愈,白布上已經滲出了血漬。


  “葛爾丹,你敢動一下試試?快讓你的人放下武器!”


  沐劍聲長劍微微一頂,但他脖子上的大刀也是微微一動。


  巴朗星也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沐劍聲,讓你的人放下武器,饒你們不死!”


  “是嗎,來呀?”


  “來呀!”


  阿琪和另外兩名護衛已經是一頭的冷汗。


  但他們的武功相差甚遠,不知道怎樣幫忙,更要提防還有人對尚之信不利。


  “柳老爺子,您先鬆手!我們隻是要去福建,保證不傷害你們!”


  陳柯這回是真的著急了。


  因為這個時候,他是有可能率先掙脫出來的,但是不想傷了柳大洪。


  桑潔已經殘疾了,陳柯不想桑潔再有事,也不希望葛爾丹有事,更不願意看到沐劍聲死在他們的手上。


  但柳大洪卻是絕對不願意相信陳柯的話:“住口,小漢殲!算我柳大洪看錯了人!”


  此時,尚之信已經看清了形勢。向阿琪他們使了個眼色,準備悄悄先解決掉柳大洪。


  阿琪他們也是心領神會。


  但眾人還沒有來得及動手,籬笆外卻出現了其他的人影。


  顯然,沐王府同樣有援軍!

  柳大洪的臉上微微露出了冷笑。


  陳柯的心下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援軍到來,難道真的要對沐王府這樣的英傑開殺戒嗎?

  阿琪他們連忙停住腳步,重新圍在了尚之信的身邊。


  桑潔喝道:“快帶東家先走!隻要東家不在,我們不會畏懼!”


  “對,帶東家先走!”


  葛爾丹也意識到了事情的關鍵。


  “好!”


  尚之信也知道,現在他在這裏已經成了累贅,因此當機立斷就要離開。


  就在他準備伺機逃跑之時,小棧的院落中似乎閃出了一個人。


  眾人眼前都是一花!

  之後,陳柯感覺背心一麻,隨後手腳一下酥軟,竟然被人點中了穴道!

  不光是他。


  桑潔,李西華,葛爾丹,柳大洪,沐劍聲,巴朗星等人都是身體一滯,紛紛動彈不得。


  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陣驚駭!

  院中的人影隻在眾人之間穿梭,竟然手執長劍,無聲無息就點中了他們的要穴。


  “不好!”


  陳柯下意識就運轉起內力。


  但他至剛至柔的內力,竟也無法衝破被封的穴道!

  點中大穴的內力就如同透體的長劍一般,卻又鈍不傷人,如汞似鉛。簡直讓人無從琢磨。


  “你是什麽人?居然點了老子的神風穴,大包穴?”


  桑潔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變故,連“小僧”的謙稱都忘了,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不錯,瞬息之間就知道自己被封了什麽穴道,不愧是密宗第一高手!若是你的手指不殘廢,倒有資格和老夫過上幾招。”


  這個時候,移動的人影也終於停在院中,顯露出了真容。


  這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老年男子,身材清瘦,麵色蠟黃,好像一個癆病鬼一般,聲音尖銳如刃。


  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在黃昏中目盼生光,極其明亮。


  “馮錫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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