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二)
這時,葛爾丹和桑潔已經帶著那名男子,還有三名青衣隨從上了二樓。
陳柯和阿琪也終於看清了這個男人。
他約摸四十來歲,臉上頗有滄桑之色,不像期待的那樣是個白麵小生。
“這尚之信居然這麽老了?”
陳柯心裏動了一下念頭,當然表麵上不會表現出來,和阿琪一起向他行了一個蒙古禮。
男子也微笑了一下,之後回頭對隨從吩咐了一句。
“老巴,你下去和客棧老板交涉一下,該報官報官,但不要暴露我的身份。受了傷的弟兄,每人賞銀一千兩,留下養傷。戰死的弟兄,好生安葬,每戶賞銀三千兩,以示體恤!”
“是!”
那名護衛拱了一下手,便重新走下了樓梯。
這名護衛,也讓不由陳柯他們得多看了幾眼。
這人也是四十來歲年紀,相貌身材都很普通,此時一身青衣打扮,就像個普通的伴當。
但剛才多虧了他,力頂了柳大洪的攻勢!無論是武功還是膽略,都當得起一流人物。
尚之信笑道:“這是我一位故人,姓巴,名朗星。我們名為主仆,恩若兄弟。這一路下來,多虧了他們照應。”
桑潔和葛爾丹聽了,都是點頭讚歎。
“真是好漢!”
之後葛爾丹和桑潔也向男子讓了一下門:“請!”
男子也拱手道:“請!”
便帶著僅剩的兩名護衛一同進了葛爾丹和桑潔的房間。
但是葛爾丹還是招呼了一句。
“你們也進來啊?”
“啊,我們也有份啊?”
陳柯一時受寵若驚,但又有些擔心。
因為桑潔說過要把他送給尚之信當“小禮物”。
不過看尚之信這個模樣,他的閨女估計都比阿琪還大了吧?
陳柯和也一同進了客房,很乖巧的和師姐站在一起。
等兩個護衛把守住了房門和窗戶,桑潔這才介紹道:“王子殿下,藍琪兒,阿珂,這位就是廣東平南郡王的公子,尚貝勒!小僧在二十年前與他有過一麵之緣,沒想到今日能在此處相會,真是意料之外!”
陳柯馬上跟著葛爾丹和阿琪,又正式見了一禮。
“參見貝勒爺!”
尚之信也連忙伸出手,虛扶了一下。
“諸位不要多禮!救命之恩,尚未言謝,折煞尚某人了。想當初,桑潔大師還隻是一個小喇麻,我也是年輕人,結果一晃,我們都老了。”
桑潔忍不住笑了笑,他們之間果真有些交情。
見桑潔又說道:“尚貝勒,這位是準葛爾汗王的六殿下,葛爾丹!這位是他未過門的王妃,藍琪格格!這位是藍琪兒的師妹,阿珂。”
“幸會!尚某大難不死,全仗諸位出手相救。”
尚之信的神色很是激動,向著陳柯他們拱手致謝。
之後回頭叫了一聲:“老李!”
“在!”
“去我的客房,取四千兩金票過來!”
尚之信一聲吩咐,另一名護衛馬上回去,取來了一疊金票。
陳柯看時,心裏砰砰跳了起來。
好在他現在修為日漸深厚,表現上還能不動聲色。
尚之信親自拿過金票,說道:“諸位,原本以黃白之物贈英雄,有辱我們之間的交情。況且尚某出行在外,為避人耳目,乃是微服。身邊帶的禮物不多,原本是準備拜會耿王爺的,能夠拿出手的也隻有千金相贈,還請諸位不要推辭。”
葛爾丹連忙說道:“尚貝勒千萬不要如此!貝勒爺既然是微服拜會耿王爺,我們正好也是要和三藩共商大事。作為朋友,一路護送乃是本分。若是談錢,那未免太傷感情了。”
陳柯一聽葛爾丹這話,差點就想吐嘈!
好在忍住了。
就是桑潔,臉上也流露出肉痛的神色。
尚之信卻是笑道:“殿下家大業大,大護法的廟宇多少是要香火的。更何況,殿下的王妃,還有這位小妹子,難道就不要嫁妝了嗎?平時買個零碎,也是要花費的,就別客氣了。”
說著,尚之信將四張金票一人一張,放到了大家的手上。
陳柯一接到手中,心情一下大好,連忙說道:“謝貝勒爺!”
桑潔也同樣是喜笑顏開,讓葛爾丹的臉色一陣尷尬。
阿琪更是看了自己的師妹一眼,覺得很難堪的樣子。
好在尚之信隻裝作沒看到。
請大家一同坐了下來,開始和葛爾丹,桑潔討論朝庭要撤藩的消息。
原來尚之信的父親,也就是平南王尚可喜,果真向康熙遞折,自請養老。
尚之信自然知道這是庸人之見。一旦交出藩地兵權,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他和王吉貞所想的一樣,想私下聯絡吳耿二藩,力保尚藩,不叫朝庭準奏。
於是尚之信這次也是瞞著父王,微服出府,身邊隻帶了二十個護衛。
誰知他繞行江西一路,尚可喜不曾發覺,但卻讓沐王府的人盯上了。差點被害了性命。
桑潔聽到這裏,忍不住說道:“沐王府的人真是一群糊塗蛋!你們漢人能返清的,眼下就是三藩,他們居然拆牆角?小僧若不是看阿珂的麵子,早把他們一個個拍死了。”
葛爾丹則是說道:“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漢人受儒家影響太深。他們的理由,三藩是漢殲,這不可能團結。其實沒有三藩,他們照樣窩裏鬥。”
蒙古人和沐王府是世仇。
因此葛爾丹的話自然很偏激,夾槍帶棒的胡說八道。
“我父王是漢殲這不假。但當年清兵入關的時候,我還是個孩子,他們為什麽要說我尚之信也是漢殲?我可是真心要舉事的,我冤枉。”
尚之信聽了,隻是搖頭苦笑。
而陳柯此時,對他們這些東西懶得管。
趁著他們談話,將金票悄悄塞進衣服裏,興奮得都想跳一段蒙古舞!
一千兩黃金,這可以兌換一萬六千兩白銀,真的是金銀財寶一籮筐了。
可惜這次救尚之信,陳柯根本沒有出手,想來很是慚愧。
他是個老實人。
既然收了人家的“保護費”,今後自然要盡點職責,絕對不會白吃飯不幹事。
桑潔更是拍著胸脯子保證,一定將尚之信安全送到福建。
葛爾丹說道:“說起來,還得感謝沐王府的人!要不是他們在這裏一鬧,我們同住這悅來客棧可能都不會遇上。結果去了廣東尚貝勒又不在,豈不是耽誤大事?”
尚之信也笑道:“六殿下倒是和在下一樣,會自己安慰自己!不過這回真是老天幫我們。如能順利到達福建,麵見耿王爺,三藩同氣連枝,再有準葛爾汗王和青藏活佛一同保本……”
這就讓康熙不能下達撤藩的聖諭。
就算是皇帝,也隻能暫讓一步,駁回尚可喜的折子。
如此尚之信與葛爾丹,桑潔,彼此商談甚歡。
眼看天色已經微亮。
這時官府的人接到報案,也來到了客棧之中。
但尚之信並未親自露麵,隻讓手下的親隨護衛出麵打理。
葛爾丹和桑潔見那個巴朗星極能辦事,也多少為他不平。
“尚貝勒,讓這樣的人當護衛,未免太屈才了吧?”
尚之信笑道:“老巴其實是平西王府的人,不過早年與我一同上過戰場,交情極好!這次平西王特地差他過來送信,我也逮著撤藩的理由,將他暫時留下來了。”
陳柯這才記起,好像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
巴朗星原本替吳三桂辦事,招安王屋派,下場同樣淒慘。
而陳柯在雲南攪醒了吳三桂的清夢,結果提前把這巴朗星炸出來了。
“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居然又救下來一個人,總歸都是返清的力量。”
這讓陳柯的心裏也很是高興。
不論是誰,也不論他到底幫誰。隻要是返清的生力軍,救出一個是一個。
而尚之信剩下的兩名護衛,也都是武功高強的王府一等護衛,從三品頂戴。
單論品級比南康知府還大。
這些人也個個都能獨擋一麵,自行解決問題。
現在的尚之信,隻是一個過往客商,和店裏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關聯。
最後,官府發出通緝,懸賞捉拿那夥“江洋大盜”。案子就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