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方家議事
翌日，巳時。
昨夜眾人喝的酩酊大醉，即使到了這個時間點，也不免暈暈乎乎，可這個時候，老家主卻派人來傳話，召集了所有在族內有地位和一眾嫡係血親來議事廳集合。
方沐也在其中，是方臨袖親自來請的，身後還跟著幾名年輕侍女，端著洗漱用品走了進來。
方沐此時剛剛睡醒，礙於人多眼雜，二人並未表現的過於熟悉，隻是不動聲色互相換了個眼神，然後他抻了個懶腰，懶洋洋的擦了一把臉：“這大清早的也不消停啊。”
侍女早就聽說這位公子天不怕地不怕，一副隨心所欲的性子，說話更是隨意，現在一見果然如此，就連老家主召集都顯得那麽不上心。
“爺爺隻說了議事，但具體是什麽事情我並不知道，嗯，不過最好還是快一點，不要讓爺爺等的太久了。”方臨袖解釋道。
“麻煩。”方沐撇撇嘴，在侍女幾雙巧手的服侍下換好了衣服，然後跟著方臨袖走向議事廳。
方家曾經是雲角城的頭號家族，這宅子修建的從外看去氣派非凡，內裏更是幽深曲折，而對方沐來說，明明是一片陌生，但每走一步，記憶就恢複一點，就像是那些老遊戲裏對地圖的探索一樣，起先一片漆黑，走一步就點亮一點。
對於這種感覺，方沐已經習慣了，不多時，二人來到了富麗堂皇的議事大廳，而此時裏麵已經坐滿了人，最上方的位子做的自然是老家主方景，看起來他昨夜休息的不錯，滿麵紅光的，而左右兩列排開的位子上，坐著的人可就有點意思了。
右手邊一排椅子，坐著的是四個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年，略往後一些的是幾位中年婦人，昨夜飲酒之後，方沐也搞清了他們的身份，都是方偉的直係後代，方熊、方虎、方鷹、方豹，而這熊虎鷹豹身後的便是各自的生母，同樣來自不同家族。
方沐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啞然失笑，這方偉武功稀鬆平常，倒是挺能下崽的，但仔細說來這也怪不得他，方家近年來人丁不旺，方偉這一輩兄弟很少，其子嗣也大多早夭，方偉也隻能多努努力，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他也算對方家有功之人。
而左手邊一排椅子，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人，最小一個看樣子也有五十來歲，都是跟方景一個輩分的族老。
方沐走進來，懶懶散散的對著眾人施了一禮道：“見過各位族老，七大姑、八大姨。”
“哼。”
有人冷哼一聲，顯然是對方沐的行為感到不滿，但若真按禮數來說，宗家之人，就算是繈褓中的嬰孩，地位也要高出分家家主一頭，方沐現在肯施禮，就算是給麵子了。
方景老頭子對此也不在意，笑容和藹和親，對方沐招了招手，指了指身旁的一把椅子，道：“來，小沐，到爺爺這裏來坐。”
什麽？
熊虎鷹豹四兄弟心中一驚，他們看見那張椅子的時候還在奇怪，族裏誰配坐那個位置，想來想去也沒個答案，卻怎麽也想不到是留給方沐的，現在心中滿是不平衡，他憑什麽？可礙於輩分，卻也不好發作。
“好。”方沐也不客氣，坦然自若的大步從哪些嫉妒的眼神中穿過，心中一片雪亮，這群人果然都是內鬥的好手，他穩穩坐在方景身邊，方臨袖也緊隨其後，卻隻是在身後站立。
“行了，人都到齊了，老頭子我也不耽誤大家的時間，有話就直說了。”方景用他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我老了，方家在我手裏一直也沒個起色，本想著皆壽宴之機退位讓賢，但沒想到，小偉他不爭氣啊。
但仔細想想，這個位置還得是有真本事的人來做，小偉沒當上也是好事，就像小沐說的，有才、有德、有威，這人不好找，我老頭子想了一宿，小偉的同輩當中也沒有這麽一個能挑大梁的人。
這是方家的悲哀，但我又一想，老話說得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小偉這一輩不行，何不把視線在放大一些，從這些年輕人當中選一個出來？”
方景說道此處，話語一頓，讓眾人消化一下他話中的含義，而這話裏的意思就像一顆炸彈，直接在每個人的內心爆炸，熊虎鷹豹四兄弟尤其興奮。
家主之位，誰不想坐？
但沒想到一直都按資排輩的位子，有朝一日能輪到他們的頭上！這叫人如何不喜？
其中年紀最大的方熊幾乎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就要開口毛遂自薦了，但卻見到方景手掌虛虛一按，隻好強行按捺住，重新做了下來，但卻如坐針氈一樣，就想得這個合適的當口自我表現一下。
“靜一靜，我老頭子的話還沒說完。”方景輕咳一聲，繼續道：“我方家年青一代青年才俊不少，但這繼承人可沒那麽容易就定下來，畢竟關乎一家興亡。”
“父親，這事情還用定嗎？我兒方熊乃是方家長子長孫，年紀最長，同輩當中實力最強，現成的一個人選，他不當，還有誰能當？”方偉的大夫人忽然接過話頭。
大夫人出身周家，據說是上了周家家譜的嫡係血親，一向認為嫁給方偉是下嫁，行事向來傲氣十足，從它和方熊的行為上來看也是如此，一馬當先，似乎除了他們別人都不配。
此言一出，二夫人也立刻跳了出來，這可是家主繼承人的爭奪，真正角力的時刻，現在不拚什麽時候拚，何況本身就出身柳家，雖然底蘊不如周家雄厚，但也是有雄厚的資本，不懼大夫人，當即冷哼一聲道：“姐姐此言差矣，我方家是武者家族，家主之位向來能者居之，可沒有嫡長子繼承的規矩！何況，方熊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未必是同輩最強吧，我家方虎也不弱啊。”
“聽二妹這意思，是說我兒子不如你兒子了？”大夫人眼中流過一絲冷芒。
“姐姐，我可沒有這意思，我的話在場的各位族老也聽得一清二楚，隻是說方熊的實力有目共睹，可沒有拿他跟誰比較。”二夫人掃了大夫人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而且你我爭執不下有什麽意義，同為女流之輩，這些事情最終還是要父親來拿主意。”
畢竟他始終是二夫人，在正統的問題上始終有些缺憾，不能正麵回答，隻能迂回，而一番話綿裏藏針，又轉頭看了看三夫人，笑道：“三妹，你說我有那個意思嗎？”
三夫人聞言笑了笑，輕聲道：“小妹我出身貧寒，少讀書，對兩位姐姐的話理解的不夠透徹，不敢妄加評判。”
兩不相幫啊。
一聽這話，大夫人當即一臉不悅，而二夫人同樣臉色一寒，看來老三也是要為自家兒子爭一爭這繼承人的位子了。
三夫人看上去和和氣氣，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他出身尋常，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因為容貌俊秀才被方偉看中，娶進了家門，但她本人能在方家生活這麽久，心思卻是半點不差，知道自己沒有資本，一向奉行不爭之爭，方鷹也是表現的和和氣氣，這是這種性格讓他備受寵愛。
三衛夫人分成三個陣營，互相角力沒有幫手，就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四夫人，而這位四夫人連帶著方豹都是低眉順眼，頭不抬嚴不爭。
這四位婦人當中，就四夫人的出身最低，本事侍女，因為一次意外產下了方豹，這才母憑子貴，此時才能夠進入議事廳，雖然她說不上是個幫手，但隻要能拉攏來，就會占得先機。
“四妹，方豹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人品、武藝俱佳，今日方家甄選繼承人，你為何一言不發？”大夫人開口問道。
“我……人微言輕，人微言輕。”四夫人有些唯唯諾諾，畢竟這麽多年生活過來如履薄冰，本身也不是很有心計的人，隻能小心翼翼的活著。
“夠了！”方景忽然怒喝一聲，猛地一拍椅子扶手，朗聲道：“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父親教訓的是。”四位夫人見到方景發怒，也不再多說。
“當著四個小輩，和各位族老的麵，規矩我老頭子就定下了，我給你們半年的時間，熊虎鷹豹四人，每人手裏多少都掌握了一些家族的生意，誰能將手裏的生意打理的最好，這繼承人的位置就是誰的。”方景怒衝衝道。
“打理生意？”大夫人忽然開口，“堂堂武者家族，選擇繼承人居然要看誰會做生意，簡直荒謬！”
這也就是大夫人，出身周家底氣十足，其餘人哪敢質疑方景的決定？看不見那一個個族老都跟擺設似的在哪裏待著，大氣都不敢喘？
“荒謬嗎？”方景沉吟一聲，再次開口，卻說了句讓所有人都覺得摸不到頭腦的話：“小沐，這事你怎麽看？”
嗯？
方沐原本在這裏舒舒服服的看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為了一點利益打的頭破血流，這事情那裏都有，他也見得多了，更別說這狗屁倒灶事情層出不窮的方氏分家了，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會扯到自己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