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收徒
方豹好像一株野草，看似柔弱隨風飄蕩，但卻根系堅韌，似乎無法磨滅其生機。
場中的教習在講述著一門功夫，短打，方沐最為擅長的一門近身格鬥的拳腳功夫，但仔細看來，教習和學員們都未曾真正將其當做一門功夫，只是藉助教導和演練的名頭，欺辱方豹。
「小公子，短打當中有一式名為崩，是用肘部攻擊，要將全身力氣凝於一點，然後瞬間爆發而出，發力短促隱蔽卻又迅捷，讓人防不勝防，可我卻怎麼都練不好，不知可否向您討教一二？」
一名學員滿臉戲耍的笑容在說著，而話音未落，卻又有人接過話頭。
「誰不知道小公子乃是分家傳人，不僅精鍊自家功夫，這出自宗家的短打也是精通的很，其造詣堪比教習啊，你跟小公子討教，可小心挨揍啊。」
順著這句話，眾人的笑聲混在一起，震耳欲聾，正在此時，那名教習卻又忽然開口道：「各位表少爺可抬舉在下了，短打功夫我也只是粗通，那裡比得上小公子，他的短打功夫族中無出其右，堪稱雲角城一絕啊。」
冷嘲熱諷，酸甜苦辣箇中滋味盡在方豹心頭，一個比方沐還要小上幾歲，也就是十二三的半大孩子，此時緊緊抿著嘴唇，忍著身體的不適，走了幾步來到空地上，沉默間拉開了短打拳架。
他在心裡默默念了一句。
「有進無退。」
最先開口的方家子弟走過來，又高又壯的個子居高臨下俯視方豹，絲毫沒有將這拳架看在眼裡，一抹不屑浮現，「好！到底是小公子，我這回一定要向您好好請教請教。」
他同樣拉開了短打的架子，一個吸氣，身子猛地一弓，然後身子如離弦之箭，「呼」的一聲，猛躥出來，右手肘彷彿鐵質的箭頭，穿透力十足。
分家雖說不提倡練習短打，但終歸也沒有明令禁止，而且這麼一門在技擊境里可以大幅度提升武功的精妙拳腳，不練才是傻子，所以大部分方家子弟都將此項作為輔助修行，而這一下悍勇突擊，速度和力量都很有火候，別說是方豹，就算是那教習也不見得能穩穩接住。
「短打*崩！」
方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臨的是什麼，可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同時將一群人玩笑的神色牢牢記住，餘光看到了攻擊近在眼前，伸出手來象徵性的擋了一下。
「砰！」
一聲悶響，方豹下意識的緊閉雙眼，但熟悉的飛翔卻遲遲沒有感受到，而他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個背影佇立在前，穩如山嶽一般巋然不動。
那一式崩勁被他擋住了嗎？
方豹心中疑惑，而身前那人的衣服看起來很是眼熟，是方沐？但不敢確定。
「沒事吧。」
身前的人轉過頭來，一副和煦的笑容，輕聲輕語。
真是方沐！方豹心頭一驚，甚至來不及想他為什麼要幫自己，整個身心在一瞬間彷彿被陌生的關切給填滿。
真舒服……
方豹愣住了，而方沐此時轉回頭卻是一臉寒意。
「干……幹什麼？」那名動手的方興姓子弟磕磕巴巴的問道：「沒……沒看到我們正在對練嗎？為……為什麼突然插手？」
「看到怎樣？沒看到又怎樣？你也配來質問我？」方沐嚴肅的表情震得對方身子一抖。
「誤會，誤會，這只是日常對練，日常對練。」教習慌忙跑了過來，滿臉的驚慌，而內心比他表現出來的慌亂還要多上兩倍。
這煞星怎麼到這兒來了？
前後單人戰敗柳斯、周峰，后在議事廳內無視族老，跟眾位公子奪權，出手狠厲教訓大夫人族兄，隱隱於老家主爭鋒的人，誰說宗家沒人的，不是還有這麼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後人么。
這也就是他在演武場開課，若是有空就會知道，方沐的豐功偉績當中還要添上一筆強搶藥房。
「誤會？日常對練？」方沐斜眼看了看這位教習，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危險的笑容，看著那不知姓名的方家子弟，問道：「我崩你一下是不是也算誤會？是不是也被當做日常對練？」
「別別別，都是自家人，不必這麼……」
那教習的話還沒說完，就看方沐臉色一變，「我不是再跟任何人商量。」
那方姓子弟似乎終於反應過來，扭頭就跑，而且速度還不慢，但再快能快的過玉龍游么？
方沐身子如浮光掠影一般，隱約間彷彿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殘影，下一秒在那方姓子弟的身旁出現，右手抓住對方的肩膀，瞬間就讓他失了平衡，然後探頭過去在他耳邊輕輕的說了一聲。
「短打*崩。」
耳語的內容如同世上最恐怖的詛咒。
只見這人身子高高飛起，然後重重落下，可方沐卻沒多看他一眼，施施然走了回來，越過眾人，在方豹面前停住。
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笑容還是那麼溫和：「這才是短打，看清了么？」
方豹回過神來，可他的第一反應卻不是回答，而是問了道：「為什麼幫我？我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幫我出了這口氣，他們不敢找你尋仇，只會變本加厲的來難為我，或許還要連累我娘。」
「這……」方沐忽然愣了一下，他只是看不過去，想出手而已，根本什麼都沒想，但方豹看的卻是清楚，只是不知道這份活絡的心思要多少磨難才能練就，說不同情那是假的，嘆了口氣：「方氏分家沒好人，但有我在，今後沒人能欺負你了。」
「可你若是死了呢？」方豹卻彷彿絲毫部位所動，冷靜問道：「你打的是三叔祖的孫子，他家就這一根獨苗，向來看護的緊，若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傢伙會直接過來找你拚命的，你死了，我也活不長，還會死的更快。」
方沐再一次被半大孩子給問住了。
「我只用了三分力，他那個提個應該扛得住吧。」方沐說著，但卻不知怎麼，被方豹盯著感覺越來越心虛：「那你說，到底怎麼辦才能讓你滿意？」
「收我為徒，教我功夫，你若被圍殺，我或許一線生機，若是上天垂憐，給我那麼一點機緣，將來還有功夫練成，替你報仇的可能。」方豹言語之中條理清晰，雖然說的話不怎麼中聽。
而且這種話在哪教習聽來簡直是種折磨，一會這個死，一會那個死，殺來殺去的，這都什麼人啊，不拿人命當回事嗎？好血腥啊……
「我以為我就夠狠的了，沒想到你小子比我還狠！」方沐大笑起來，看了看方豹，點頭應允：「好，我沒看錯你。」
直到這時，方豹臉上才有了那麼一閃而過的喜色。
「師尊在上，徒兒方豹，有禮了。」
猶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方豹不只是行跪拜禮，他行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禮！
禮畢之後，方沐乾脆打開了從藥房拿出來的包袱，裡面是他搶來額各類藥品，有道是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這豐厚的資源讓所有人的眼睛掉進去就拔不出來了，嗓子眼咕嚕一下吞了幾大口口水。
方沐很是大方，各類丹藥一樣十顆，金瘡葯之類的一樣二十份，「這是見面禮，拿著。」
方豹雖然同樣心跳加速，但卻是唯一一個眼神清明的人，拿過金瘡葯貼身放好，其餘丹藥卻只一樣拿了一粒，他的心思敏捷，飛快道：「丹藥在我手裡放著不安全，徒兒先拿一粒，剩下的存在師父這裡，隨用隨取。」
「好。」方沐沒有反駁，在眾人不舍的眼神中重新系好了包袱，背在身上，邊走邊說道：「走，跟師傅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