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老人番外（三）
鳳落看向身邊的杜義：“走吧，咱們還得去找阿元說這件事。”
無極老人喊住了即將出門的鳳落：“落丫頭，謝謝你。”在這一刻，無極老人有了一種被人關心的感動，這是他獨居的時候，沒有過的，甚至就連兩個徒弟在身邊時，都沒有鳳落這般這麽體貼周到。
鳳落輕翹嘴角，退了出去。
無極老人細細看向周圍，雖然在這個屋子裏依舊隻有自己一個人，此時卻不知為何，心裏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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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
君皓的身影出現在空無一人的永義橋上，身旁還站著一個人形虛影。
“看看，你留下的一抹精神力，竟然造就了這樣的世界。”君皓雙手背在身後，視線看向遠處的海平麵，若有所思。
人形虛影淡淡一笑，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邊，遙遠又縹緲：“當年你為何不將我徹底抹去呢？難道是為了讓我親眼看著我想保護的萬宇消失嗎？我曾如此揣度過的。但……謝謝。”
君皓轉過身，看向了人形虛影，盯著那張與無極老人一般無二的麵容，君皓淡淡開口：“後悔嗎？這裏的人，不記得你，不曾知道你付出過的一切，也不會知道最初是因為你，才有了後來這些事，他們將功勞歸在龍宸身上。若無此人，登天無門；遇見此人，無處可覓。無極，不，是王二龍，就像那大石上刻下的，你幾乎為這萬宇付出了一切，可曾後悔過半分？”
王二龍搖搖頭：“從未。”
君皓終於淡笑出聲：“當初我改變決定，不是因為我心係萬宇，而是我很欣賞你這份骨氣。”
王二龍搖頭一笑：“這不是骨氣，隻是我心中還有牽掛。”頓了頓，定定看向了君皓，“如果可以的話，讓無極回來這裏吧，我再也感受不到的溫暖，至少讓他感受到，才不枉活這一生。就算下輩子……就算沒下輩子，我也滿足了。”
君皓看向王二龍：“無極他是你的一部分，卻不是你，沒有你這般氣度與智慧。當年那沁春林的女子借用你的名義答應了無極幫我娘他們，是我默許的，隻不過無極他確實犯了我的忌諱。雖然我不能保證他還有下輩子，但我會努力讓他不留遺憾地過完這一生。”
人形虛影輕輕晃了晃：“謝謝。我已經撐到極限了，終於等到了這一刻。”釋然一笑。
“走好。”君皓認真地看向王二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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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
顧源從夢中驚醒，一種即將失去很重要人的感覺突然襲來，恐懼占據了顧源的內心。
“師父，師父……”顧源呢喃著，連外衣都沒有穿，就匆忙出了門，快速向青龍皇宮的方向而去。
顧源趕到的時候，開門的巨大聲音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無極。
無極老人眨了眨眼睛，剛要看清來人，就聽到了徒弟難過的聲音。
“師父！嗚嗚嗚……”
無極老人一瞬間露出嫌棄的表情：“你哭喪呢！？鬆開！”
顧源死死抱住無極老人不鬆手：“我不，師父，我夢見你死了！”
麵上的嫌棄之色更甚：“臭小子，你不想活了嗎！？”
顧源突然鬆開了無極老人的腰，淚眼朦朧地看向無極老人：“師父，您不會再走了吧！？”
無極老人一聽這話，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然我留在這裏要做什麽！？”
顧源急忙道：“為了徒兒您留下吧，求您了！”
無極老人搖搖頭：“你一切都好，沒什麽需要我的地方。”
“有的有的，師父，我修煉還不到家。”顧源看到無極老人抬手就要打自己趕忙改口，“師父您徒弟我還孑然一身呢！”
無極老人被這個徒弟氣笑了：“你沒有媳婦是在怪我咯！？”
猛地搖頭：“不不不，師父，我的意思是說您留下可以慢慢給我張羅呀，哪個好，哪個不好都是您說了算，然後看著我娶妻生子，沒事還可以帶孩子玩，這樣不好嗎？”
無極老人嘲諷一笑：“先前還說自己配不上別人，現在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媳婦哪是你說挑就能挑的！？有人能看上你就不錯了。”
顧源一看師父有這心思，開心追問道：“那師父這樣是不是就算是答應我留下來了？”
無極老人掰開顧源的手：“我可沒答應。等你娶妻生子，除非這裏有黑夜。”
顧源賭氣道：“師父！您怎麽對徒兒這麽沒信心！？”
“你對你自己有信心？”無極老人突然靠近了顧源的臉，二人麵麵相覷。
百醒的時候，無極老人帶著顧源一同找到了梁鄴和鳳落。
“你真決定好要娶胤襄了？”梁鄴看著顧源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有些吃驚。
鳳落在一旁，聽完心中也有些驚訝：“這是想通了？”
顧源點點頭：“想通了！”看了眼身邊的師父，認真道，“師父答應我了，隻要我願意成親，他就留下來。”
梁鄴和鳳落對視一眼，向無極老人投來了佩服的目光。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一番計劃，梁鄴帶著顧源去了胤襄居住的屋子。
“許久不見了。”梁鄴開口道。
“陛下！”胤襄雖然第一眼就看到了梁鄴身後的顧源，但禮數並不曾少。
梁鄴擺了擺手：“不必多禮，如今我已經不是你們的陛下，而是王夫了。”順勢帶著顧源坐下，“不必多禮，坐吧！”
胤襄點頭坐下，靜靜看向一旁坐得筆直的顧源，發覺他今日不像往常一般避著自己，眼中的笑意明顯。聽到梁鄴的咳嗽這才看回梁鄴：“王夫，您今日來這裏，是有什麽要緊事要吩咐嗎？”
梁鄴看了一眼一旁正襟危坐的師弟顧源，淡淡一笑，看向了胤襄：“今日是受托而來。”
“請問王夫是受何人所托？”
梁鄴指了指身邊的顧源：“我的師弟，顧源。”
胤襄看向顧源，忐忑問道：“不知道顧將軍今日來找襄兒做什麽？”
梁鄴在一旁接話道：“說來可惜，顧源昨夜被我派去秘密執行一項任務，但是卻並未及時返回，我去派人尋找的時候，發現了倒在地上的顧源。他醒來後，隻說要找你，其他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胤襄聽得心驚肉跳，緊張地看向顧源：“將軍他……失憶了嗎？”
梁鄴點點頭：“嗯，已經找了人看過，但是目前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刺激失憶了。我想他既然能想到你，就肯定是有話要對你說，所以……”梁鄴站起身，鄭重對胤襄道，“我就將師弟交給你了。不過你放心，他在這裏的吃穿花銷用度我都會派人送過來的。”
難怪今日並不躲避。該是受了多重的傷或是受了多大的打擊啊，才會讓一個好好的人這樣……胤襄此時心裏隻有對顧源的同情。
聽到梁鄴的話，胤襄趕忙搖頭：“不用派人送來的，王夫，能為將軍排憂解勞是我的榮幸！”說罷，心疼地看向顧源。
顧源沒有看向胤襄，但是在胤襄看不到的地方，緊緊攥著的手心中全都是汗。
梁鄴退出房間後，在永義橋上看到了自己的師父。會心一笑，走上前去：“師父的點子真是妙極了！”
無極老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那臭小子沒露餡吧？”
“他哪敢露餡！？您跟他說他要是娶不到胤襄就要離開此處，這麽大的壓力，他哪裏敢露餡！”梁鄴也笑出了聲。
無極老人看向顧源的方向滿意點點頭：“不錯，還算得了我一二分真傳。”
梁鄴隨口接道：“是，您當年好歹也是被不少姑娘追求的，他要是追不到胤襄，還真是丟了您的臉麵！”
無極老人的笑戛然而止，瞪大著眼睛看了眼梁鄴，心下清楚是鳳落告訴了梁鄴自己年輕時候的光輝事跡。
梁鄴見師父突然不笑，立刻問道：“師父，您年輕的時候很帥氣逼人嗎？不然怎麽會有很多姑娘追求呢？”
說到這個，無極老人確實十分自豪：“那是自然！想當年，我可是出了名的帥小夥啊……”
一邊說，二人一邊往青龍皇宮的方向走去，有說有笑，極為開心。
無極老人和梁鄴分開前，拉住了梁鄴的手，緩緩道：“鄴兒，為師雖然對你嚴厲，但為師對你的心，和對源兒的心都是一樣的。”
梁鄴接過了無極老人的話，拍了拍無極老人的手：“師父放心，徒弟知道的。這麽多年，除了父皇，就再沒有一個人會這般對徒兒好了，徒兒很知足。”
無極老人聞言淡淡一笑，接連說了三個好字：“好好好。”
第二日，鳳落帶著杜義尹元去找無極老人的時候，發現他似乎正在畫什麽圖，疑惑地走到無極老人身邊：“師父這是在畫什麽？”仔細一瞧，發現是一幅畫，還是沁春林裏自己看過的那副務農圖。
“就是突然來了靈感，畫下來怕自己忘記。”無極老人抬起身子放下筆，不經意地一笑。
鳳落卻有些疑惑：“師父，這畫您是在沁春林那裏看到的嗎？”
“沁春林？”無極老人有些茫然，“我沒在那裏見過。這是我方才打盹，夢中看到的。我見這裏麵的一對老夫妻有些像你跟鄴兒，心中歡喜，就畫下來了。來，落丫頭來瞧瞧，看看為師我畫得怎麽樣？”
鳳落仔細看，發現用筆還真是比先前在沁春林中見到的粗獷豪邁不少。點頭笑道：“師父的畫已經出神入化了。”看到這幅畫，鳳落思索片刻，問出了心中埋藏已久的疑問，“師父，實不相瞞，這上麵的二人不出意外就是鄴和我，但是我和鄴此生還未經曆這樣的時光。”
沒錯，先前去人界，鳳落和梁鄴並未在最後一起共白首，而是提前回了永恒界。況且……無極老人此時元靈根幾乎全部被毀，嚴格來說並未超脫天道掌控，究竟是怎麽做到看到這些的呢？
鳳落不明白。
無極老人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有些奇怪，但也說不準，我們修煉至今，修煉能突破和勘破天機，靠的都是機緣二字。或許……你說的沒錯，這就是你們今後的人生。”
一旁的尹元和杜義聽到這裏，對視一眼，一同轉頭看向了鳳落。
杜義開口道：“兄弟，我與阿元將一抹精神力投放到了人界。”
鳳落有些不解，這有什麽相關的地方嗎？
尹元補充道：“通過此舉，我跟阿義驗證了一件事，那就是通過投放精神力，可以讓我們幾人的身影存在於人界，並緩緩改變人界的曆史走向。比起我們自己去人界改變一些事，這個方法會更為緩和，並且可行。”
將精神力投放於人界，可能會導致人界的曆史洪流發生變向、支流，甚至提前毀滅一個世界。這是鳳落和梁鄴一直以來擔心的事。而現在，尹元和杜義卻告訴鳳落，他們試過了，並且可以以一種平和的方式改變人類的曆史。
“所以這二人有可能是在未來我和鄴的一抹精神力所化？”鳳落聽明白了。
尹元點點頭：“沒錯。我們目前隻知道可以將精神力投放進人界，但是由於人數太少，所以還不太清楚到底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況。若是你願意和梁鄴加入進來，我們幾人一同試一試，極有可能我們今後就可以不用再費心維持秩序了。”
聽完了尹元的話，鳳落有一瞬間覺得茅塞頓開。沒錯，不能大規模地試，那就用他們自身的原因來試，豈不是更好？
想到這裏，鳳落緊接著又開始思考起了君皓的問題：“這麽說來，你們的行為……君皓是默認了的。”
“嗯，沒錯。這件事是由青兒出手，想來是君皓的意思。”杜義認真道。
鳳落點點頭：“稍後我將我跟鄴的一抹精神力交給你們，你們可以幫忙試驗一番。”
“那這些人是不是應該給他們統一起個名字？雖然是我們的一部分，但畢竟不是我們。”杜義提議道。
“不如就叫‘行走者’吧！代替你們行走於天地間，完成你們無法完成的事。”一旁的無極老人笑著說道。
這幫孩子，著實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