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老人番外（二）
無極老人與徒弟顧源在房裏推心置腹聊了許久，將夜之時，無極老人從顧源的房間退了出來，緩緩朝著青龍皇宮的方向走去。可走到一半，就停在了橋上，不再往前，也不再回頭，似乎是在思考什麽。
障礙新修建的永義橋上久久不動時，無極老人的思緒被一個年輕人的說話聲打斷了。
“您可以繼續往前走。”
無極老人回過頭，看到了一個像極了徒弟束發年紀時模樣的年輕人。隻見他走上前，笑著看向了無極老人：“您不打算再看看您的大徒弟一家子嗎？”
無極老人看出了是誰，向左邊看了一眼遠處的青龍皇宮，回過頭時，搖著頭淡淡一笑：“不必了，我很放心。”大徒弟一直以來都是個有擔當的男子，對大徒弟的生活無極老人十分放心。
“您就不想看看我那兩個弟弟妹妹嗎？”君皓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無極老人的回答。
無極老人有些猶豫。思索片刻後，看向了君皓：“我雖然早就知道有那麽一天會正麵麵對你，但真正見到你的時候，我卻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初衷了。”
他很清楚君皓的身份，甚至一開始就知道，也曾想到過麵對，曾經想過要以尋常心去麵對的君皓，可偏偏在這時候，卻忘記了自己曾經選擇回歸天道管轄的原因，因此……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選了。
留下，就可以和大家待在一起；離開，就能避免因為自己加入而再次帶起的風波。
君皓將手背在了身後，看向遠處：“在別處我不是我，但在這裏，我隻是梁君皓。我很享受在這裏的過程，也很喜歡這一段能更真切體會人性的經曆，對我來說，這就是我的初衷。”扭過頭，看向無極老人，“我想當初，你也是因為類似的原因，才成為爹爹師父的。”
回憶像潮水一般湧來，無極老人勉強將回憶壓下，看向君皓：“那請問，成為人是你的答案，還是成為信仰和約束？”
君皓正經地看向無極老人：“答案不是由我所寫，過程也不全都由我來定，我隻是看著它們在發生，看著興衰更替，榮辱交疊。這其中或許有我的手筆，但最初的原因，不是因為我。”
無極老人皺了皺眉：“什麽意思？難道龍宸的事，不是由你做的主，讓他的過去成為空白？”
君皓搖搖頭，低眉淺笑：“我雖然有這能力，但不意味著我什麽都想管。當初龍宸的結局，是他自己做的選擇，結果雖然不盡如人意，但也為這萬宇增加了很多有意思的事。循規蹈矩不應該是萬宇的常態，變化才應該是萬宇存在的常態。”
無極老人聽完了君皓的話，頓時茅塞頓開，口中呢喃道：“變化才應該是萬宇存在的常態。沒錯，沒錯！”
君皓麵上露出笑容，開口道：“我隻是偶爾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顆小石子，這顆小石子帶起的漣漪能不能掀起浪，還得看今後這萬宇自身的變化，總歸這萬宇是億億萬萬生靈的萬宇，如今的我也是這其中一個。”
無極老人終於放下心來，心中所有芥蒂都被拋開，一邊帶著君皓往青龍皇宮的方向走，一邊開口問道：“那麽是不是也應該將你的意思傳達給你爹娘？”無極老人想起來，好像徒弟他們一直在保證這寰宇中的事不發生變化。
君皓神秘一笑：“我不在的時候，這萬宇需要幫忙維持秩序的人。”
無極老人深深看了一眼君皓，覺得自己真是老了。
“您為何這樣看著我？”君皓覺得無極老人那一眼之中，有著深意。
無極老人歎了口氣：“看來我真是年紀大了。”
“那您就該服老，安安心心過好您的日子，將這天下交給年輕人，不必自尋煩惱。”
一邊走，一邊聊，一老一小到達青龍皇宮的時候，已經是百醒時分。
“師父。”梁鄴一打開門，發現是自己師父的時候，心中是極為高興的。看了一眼師父身邊的君皓，眼中露出讚賞。
鳳落也從房間迎了出來：“師父。”
無極老人再次見到夫妻倆，心境有了很大的變化：“不是說君皓還有弟弟妹妹嗎？去見見吧！”
鳳落和梁鄴在前麵，君皓走在了無極老人身邊，一行四人走了幾十步就到了一一和慕鳳的房門外。
“師公來了，你們起床了沒有？”站在門外的梁鄴喊了一聲，就見一個胖嘟嘟的小姑娘牽著弟弟出來了。
無極老人在見到一一的時候，眼中彌漫起笑意：“好極了，這小丫頭綜合了你們倆的優點。瞧這渾身的氣勢，有種落丫頭當年的風範！”
“師公，娘親說了，我比娘親厲害，娘親在我這個年紀還不會玄靈力呢！”一一小丫頭驕傲說道。
君皓看向弟弟慕鳳道：“叫人。”
慕鳳看了一眼君皓，而後冷冷地看了眼無極老人：“師公。”
鳳落站在一旁，有些無奈：“師父，這孩子性子有些孤僻，您別在意。”
無極老人擺了擺手：“這算什麽，我見過比他還不善言辭的呢！”
梁鄴上前，摸了摸慕鳳的小腦袋，抱起慕鳳看向師父：“師父，這孩子像極了落，是吧？”
無極老人白了一眼徒弟：“瞧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怎麽沒見你抱其他兩個孩子！？”
梁鄴苦笑：“師父……君皓年歲大了，一一又正是我教她男女大防的年紀，您說說，我怎麽抱他們？”
一一在一旁搶先道：“師公，您放心，我們不生氣的，反正爹爹平日裏也隻會抱娘親。”
鳳落和梁鄴被女兒的話逗笑，都沉默著沒有反駁。
梁鄴岔開話題：“師父，我跟落的意思是請您回來與我們一起住，幫忙把顧源的親事敲定。”
鳳落附和道：“是啊，師父，顧源他年紀也不小了，按人類的年紀，他這個時候應該孩子都不小了。”
無極老人看向鳳落：“乖乖徒弟媳婦，我問你，那個叫胤襄的，為人如何？你是女子，應該比較了解。”
鳳落認真道：“正直坦率，能明辨是非。”
“胤姓的話，是神族的吧？鄴兒，你見過沒有，姿色如何？”
梁鄴點頭：“與顧源很是般配。”
“那就她了！就是不知道人家要什麽才肯嫁給那個臭小子。”無極老人皺了皺眉。
鳳落提醒道：“師父放心，胤襄這個姑娘對師弟很是喜歡，並沒有要求過要師弟給過什麽東西，相反一直是在默默喜歡，我想……她應當隻是要師弟一個態度和答案。”
“先前一直都是胤襄這個姑娘追著顧源跑，可顧源總是躲躲閃閃，每次都不正麵回應。”梁鄴補充道。
無極老人想起了昨天顧源說的話，點點頭：“那孩子有些自卑。”
鳳落聽明白了：“那他對胤襄是否有意？”
無極老人點頭：“應當是有的，否則他也不會拿自己和其他追求者作比較。”
梁鄴聽完笑道：“看來他這趟是真用心，動了真情了。當初他喜歡那個孟家小丫頭的時候，可不是這般畏畏縮縮的。”
“孟丫頭？”無極老人疑惑道。
梁鄴回答道：“在人界的時候，他曾經喜歡過一個小胖丫頭，那時候他絲毫不在意人家是不是喜歡他，整日就知道做白日夢。”
無敵老人聽完一臉嫌棄：“應該那時候沒人知道我是他師父吧？”
鳳落和梁鄴紛紛一笑。
梁鄴點頭：“師父放心，沒有人知道的，沒有丟了您老人家的麵子。”
無極老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爹爹，丟麵子是什麽意思？”一一在一旁疑惑道。她在永恒界似乎從來沒聽說過這個東西。
旁邊的慕鳳看了一眼自家姐姐：“麵子這東西你沒有。”
一一半信半疑地看向大哥，發現大哥也點了點頭。再看向爹娘，發現爹娘都在忍笑。再小也發覺出問題了：“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鳳落點點頭。
瞧見自家娘親點頭，一一生氣地看向慕鳳：“你是弟弟，在姐姐麵前就應該少說話！”說完又看向君皓，“怎麽大哥你也跟著他們欺負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妹！”
君皓搖了搖頭：“這不一定。”
君皓的話一說完，梁鄴眼中發出了不善的目光：“你什麽意思！？”難道落還要再吃苦？
鳳落也直直看向了大兒子。
君皓無辜道：“我會有幾個弟弟妹妹這可不由我決定，我也不是什麽都管。”
鳳落和梁鄴對視一眼，覺得好像也對。二女兒一一的出生雖然是君皓有意為之，但三兒子慕鳳的出生的確挺意外的。
鳳落轉移話題道：“師父，您先在一旁的殿裏休息吧，稍後等您休息好了，我帶杜義去找您。”轉頭看向君皓，“你去給師公安排個房間。”
待二人走遠，鳳落看向了梁鄴：“師父身體上的傷恐怕沒那麽快好，所以能多留他幾日，便多留幾日吧！”
“嗯，聽你的。”梁鄴親昵地親了親鳳落的額頭。
不遠處，君皓看向無極老人，發現他臉上憂愁的表情後，便清楚他聽到了爹娘的話。將無極老人送到房間裏，君皓笑著道：“您且安心住下吧！”
無極老人此時也沒有想再離開的心思，點頭笑道：“原以為我福薄，沒想到我竟是個有福氣的。”
“命由己造，這是你曾經自己的選擇。”說著，君皓退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百醒過了一半的時候，鳳落帶著杜義趕到了無極老人的房間。一番檢查，杜義發現無極老人身上的傷像極了吞噬之力留下的後遺症，並且還有吞噬之力的痕跡。
“你這傷應該是霄雲造成的吧？”杜義確認道。
無極老人點頭：“沒錯，當日與他大戰之後，我幾乎隻剩下了一抹精神力，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因緣際遇之下重新凝結了魂魄，但是……”
“但是你發現身體內有吞噬之力的蹤影是嗎？”杜義追問道。
無極老人點點頭：“沒錯。當年我重新凝聚身體之後，發現了體內的吞噬之力，不論怎麽剔除，都沒辦法徹底清除，那吞噬之力還會緩緩蠶食我的精神力和身體，就像被深深根種在了體內一般無法抹去。”
杜義看了一眼鳳落，眨了下眼睛。
鳳落開口道：“沒事的，什麽你都可以說。”
杜義清了清嗓子：“或許是因為你身體特殊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因為你的修煉極為深厚，你才能堅持到現在，若是再遲上個幾十年，你這身體就會和普通人無異，會老，也會死，我是說徹底消亡。”
“這麽嚴重？”鳳落驚訝道。
杜義點頭，看向鳳落：“他畢竟元靈根曾經幾乎被毀了個徹底，能重新長出來已經是奇跡了！這些年我也跟著阿元查過關於元靈根的事，發現元靈根被毀的修煉者，沒幾個能善終的。”
無極老人點頭：“他說的沒錯，我的元靈根確實曾經差點被霄雲毀了個幹淨，但是我用最後的力量守住了那一抹精神力，也守住了一絲元靈根，這才能如今重新站在你們麵前。”
鳳落歎了口氣，笑著安慰道：“即便是再難，也一定會有辦法的。師父，要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
無極老人哈哈一笑：“你這丫頭，太會安慰我這個老頭子了！放心吧，為師知道的。”
杜義點頭：“給別人確實沒辦法，但是我可是鳳落兄弟，您隻要配合我，我有信心能在十年內將你的元靈根養好，然後讓你回到像先前一樣，不，應該是比先前更帥氣的模樣。”
“要十年？”鳳落驚訝道。
“兄弟，這已經算是我盡全力，每日都為他催生元靈根，還讓阿元幫忙後得出的最少時間了。”杜義抗議道。
無極老人卻並不關心時間，悄悄湊到杜義耳朵旁：“那能讓我的頭發再長出來嗎？說起來老頭子我年輕時候還是很帥氣的，有不少姑娘追求呢！”
“師父，我能聽得到。”鳳落在一旁道。
“當然能！我能妙手回春！”杜義自信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