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元番外(十一)
尹元遠遠地看向那個熟悉的背影:“嗯,可以了。就算不能改變發生的事,至少……也要見一麵才行啊!”
杜義感受到了妻子的悲傷,摟住了妻子:“阿元,你知道我最愛你哪一點嗎?”
被一打岔,尹元轉頭看向了杜義,反問:“你有不愛的地方?”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再說了,要是有的話,你一看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嘛~”杜義看著尹元麵上的笑意傻樂了好一陣,而後繼續開口,“我最喜歡阿元什麽都知道,但是卻從來不會將這些尋常事看作小事。”
“雖然我們沒有像梁玉卿他們一樣陷入沉睡,身為本體什麽都不管,但這兩個好歹也是你我的一抹精神力所化,難不成真的什麽都不做嗎?”尹元淡笑,“該回去了,兒子不是說有事要與我們商議嗎?”
杜義點點頭:“嗯,走吧!”
遠去的湘兒一路追趕,終於在快累到暈倒的時候,趕上了原地休息的囚車。
“湘兒……”厲遠轉過頭,看著風塵仆仆趕來的湘兒,一瞬間又驚又喜。她麵色很不好,看起來很是疲憊,一路趕來,一定累壞了吧?想到這裏,厲遠隻剩下了心疼。快速地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走近了。
可是湘兒並不聽。下了馬就快速走近了眾人。
“來者是誰!?”季付的手下紛紛向下了馬靠近的湘兒亮出刀。
季付一見是之前見到厲遠身邊的小丫頭,笑了一聲,讓手下撤了刀,看向湘兒:“是你?小丫頭膽子不小。你可知道劫囚車什麽下場?”說完,季付眯著眼看向了湘兒。
厲遠頓時像被攻擊了的獅子一樣,朝著季付大喊出聲:“季付,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竟然黑白不分,顛倒是非!她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劫囚車!?”
季付絲毫不理厲遠的話,而是靜靜地看著湘兒,等著湘兒的回答。
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勇氣,湘兒冷靜地看向季付:“我不是為了劫囚車來的,我是為了和你們一同去榮京。”
厲遠原本還在氣憤,此時聽到湘兒的話,一時間沒了氣,而是看向湘兒:“你去榮京做什麽?你在那兒舉目無親的,去那裏做什麽!?”如果他沒猜錯,現在的湘兒身上就連盤纏都沒有!
湘兒轉過頭,看向厲遠:“跟著你。你去哪兒我去哪兒。”她從出來的那一刻,就很清楚自己的目的。這次不論厲遠會經曆什麽,自己都要陪著他。
“不,不可以。湘兒,你聽話,快回去,醫師一定還在等你!”厲遠企圖用湘兒師父嚇退湘兒。
一旁的季付隨意地笑了笑:“他要被斬首,難不成你也要陪著他死嗎?”
借著篝火閃爍著的光芒,湘兒看向朝自己搖頭的厲遠,淡笑不語。
“頭,到底要不要一同抓了,說不準也是共犯?”一旁的屬下剛提出建議就被季付否決了。
“哼,共犯?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弱質女流會是共犯?”
眾人朝著湘兒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發現湘兒的身形有些搖晃。
其實湘兒早就站不穩了。這一路一直騎馬,從腰部開始,半個身體都幾乎沒有了知覺,此時能強撐著站住靠的都是意誌力。
“距離囚車至少距離三尺。”說完,季付走到篝火邊坐著,不再言語,隻是偶爾看一眼湘兒。
湘兒癱坐在囚車周圍恰好三尺的地方,身體雖然疲憊,但是看著厲遠的時候,麵上卻是笑著的。
隻是厲遠並不想看到這一幕:“湘兒,你為什麽這麽傻!?你我隻是短暫相識,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樣。”旁人避之不及的時候,這個傻丫頭竟然追上來。
“先前不還說我與眾不同嗎?先前不是還要對我負責嗎,現在就成了短暫相識?”湘兒突然被厲遠的回答逗得笑出聲。她會不知道嗎,眼前這個人,現在會想盡辦法想和自己撇清關係,都是因為他如今成了階下囚,他不想連累自己。
厲遠被湘兒的話一堵,一時間也沒了話再回,隻靜靜地看著湘兒。她那麽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意圖呢?一瞬間,厲遠輕嘲自己的愚蠢。
“不要想著驅趕我,沒有用。”湘兒笑著側躺在了草地上。
“這位姑娘,這是我們季大人送來給您的。”
湘兒睜開眼,看到季付的手下遞過來了一件外套。有些猶豫,湘兒沒有第一時間接下。
“沒事的,湘兒,這是我的衣服。”厲遠在囚車裏說道。說完,厲遠看了一眼季付,隻看到了季付的背影。
湘兒這才接下:“謝謝,也替我謝謝季大人。”
等人走到一旁,湘兒看向了厲遠:“你冷嗎?這衣服……”說著就要將衣服遞過去。
“我不冷,好歹是習武之人,這點寒氣沒什麽的。倒是你,前兩日剛發燒了,趕緊披上。”厲遠體貼道。
湘兒聽話披上,問起了厲遠的傷勢:“你的傷怎麽樣了?我都沒有辦法給你換藥……”湘兒說著,便從包裹裏帶來了先前連夜製成的傷藥,還有一瓶藥丸。
厲遠搖搖頭:“沒事,我的傷已經結痂了,不需要上藥了。”
湘兒看了看厲遠,幾番猶豫,還是將藥放回了包裹。
“湘兒,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湘兒轉過頭,看向厲遠:“什麽事?”
“等到了榮京,你去厲將軍府,找我奶娘拿些盤纏,就說是我讓你去的,其餘有關我的話,什麽都不要說。”
“什麽,盤纏?厲遠,我是你的誰嗎?為何要去厲府拿盤纏?”湘兒現在是真的不高興了。這個人,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竟然擔心她沒有銀錢!
厲遠也知道自己說的不太好聽,湘兒可能誤會了什麽,但是現在他隻擔心湘兒到了榮京身無分文:“你聽話,不要拒絕,畢竟這是我能為你唯一做的事了。”他原以為前來的季付也是敵人,卻沒想到他告訴了自己最關鍵的事。
這次自己要麵對的,不單單是那些早就想摧毀厲將軍府的佞臣。
湘兒沒有答應,一整晚都是背對著厲遠休息的。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大亮,季付一行人就再次啟程趕路了。走得很快,第七天晚上就到了榮京。
湘兒眼睜睜地看著厲遠被押送進皇宮裏,什麽都不能做。用從軍隊裏帶來的銀兩找了間簡陋客棧住下後,湘兒便考慮起了接下來的事,覺得厲將軍無論如何也不會坐視不理的,打算天一亮就往厲將軍府跑一趟。
可等到厲將軍府的時候,湘兒卻遇到了讓她無法理解的事。
“什麽,您說將軍府沒有叫厲遠的?”湘兒看著眼前守門的小廝,滿臉的不相信。
小廝不耐煩道:“還能有假不成!?我們厲將軍府隻有一位驍騎營的統領厲高,沒聽說過還有什麽厲遠厲副將的,竟然還想見厲將軍!快走快走,別讓我趕你!”
湘兒不死心,還想再問,一位穿著粗衣麻布的老婦人低頭走到了湘兒身邊:“哎喲,小姐您怎麽到了這裏來?您是又發病了,記不住回家的路,在這兒亂認人了吧?快和老奴回家去吧!”
湘兒根本扯不過老婦人,隻能看著自己被拽走。
到了無人的巷子拐角,老婦人這才抬頭看向湘兒,滿臉愁容:“姑娘,事出有因,方才的事實在對不住!老奴方才聽你是要找我家少爺是不是?”
湘兒驚訝:“您是?”
“老奴正是您要找的少爺的奶娘。”
“奶娘?可是您為什麽……厲將軍府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奶娘欲言又止:“哎~一言難盡啊!總之目前這是最好的法子。姑娘您來找我家將軍,應該也是為了少爺的事吧?”
湘兒點頭:“沒錯,我的確是為了他,我還以為來到這裏,至少能想些辦法。”
奶娘看了一眼四周,對湘兒道:“姑娘,請跟老奴來。”
一路往巷子深處走去,二人到了一處低矮的房子裏。
“這裏本來是將軍府的別院,後來辟出來單獨成了個宅子。姑娘請坐!”奶娘給湘兒倒了杯水。
“為什麽將軍府會拒不承認青岩的存在?”湘兒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奶娘聽到湘兒這般叫少爺的名字,心下清楚,這姑娘與自家少爺的關係應該並不疏遠,便坦誠道:“別國有書信傳來,書信中有人點出少爺一到前線主將便重病,後來甚至被暗殺,這期間少爺又離開了軍營,一樁樁一件件加在一起,少爺就成了殺害主將,通敵叛國的罪魁禍首。”
湘兒追問:“那之後發生了什麽,將軍府變成了現在這樣?”
奶娘歎了口氣:“哎~少爺因為自小離京,這偌大的榮京幾乎沒有一個是知曉他真實姓名的,將軍為了暫時保住將軍府,隻好出此下策,製造流言蜚語,然後再在朝廷中另尋機會為少爺開脫。”
“可是青岩是陛下派去的,陛下不會不知道青岩身世的吧?”湘兒覺得這辦法可能不可行。
奶娘搖搖頭:“將軍府雖然隻有少爺一個嫡子,但是老爺名下有很多義子。當初,皇上下的旨意是派將軍之子前去前線,雖然去的是少爺不假,但是名義卻是以義子的名義去的。老爺也是想借著這一點救少爺一命。”
“這一招太險了!”湘兒想到此舉若是被發現,可能真會累及滿門。
“沒辦法,若是現在被一同問罪,老爺就連去皇上跟前為少爺洗清冤屈的機會都沒有了。皇上應該也是知道的,但是默認了老爺的做法,說明皇上還念及我們厲將軍府滿門忠烈這一點。”現在全家人都沒有其它的辦法了,隻能出此下策。
湘兒低頭想了想,突然看向了奶娘:“陛下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奶娘連忙搖頭:“這老奴可不清楚,老奴並沒有機會得見天顏。”
“那我該怎麽才能見到將軍?”
奶娘於心不忍地看向湘兒:“姑娘,別怪老奴多嘴,如今的情況,別說您見不到將軍,就連我家夫人都見不到。”
湘兒本想去見一見陛下的,但是人微言輕,憑她一個孤女,就連見到將軍的機會都沒有。想到這裏,湘兒歎了口氣。
“姑娘,您也別傷心。您住哪兒?若是有了消息,我第一時間給您傳過去。”
“那好,我就住在東城門那邊的小客棧裏,門口有一顆大柳樹的那家。”
一連等了五日,湘兒都沒有等來奶娘,就在盤纏用盡準備離開的時候,奶娘來了。
“姑娘,姑娘!”奶娘麵上揚起了笑意,“少爺有救了,少爺有救了!”
“發生什麽了奶娘?”湘兒看到笑意,心中大定。
“陛下開恩了,查明了真相,不僅赦免了少爺的罪,少爺的官職還從副將變成了主將!”奶娘笑得合不攏嘴。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湘兒說著就要出去。
“姑娘,您先別急。說是戰事吃緊,少爺已經先行啟程回前線了,讓我來告訴您,您別急著離開,就在厲將軍府別院裏住著等他回來娶您!”
湘兒麵上一紅:“他真這麽說的?”這個人怎麽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奶娘了然一笑,湊近湘兒耳邊道:“姑娘這是害羞了嗎?先前叫少爺的字可叫得十分親昵呢!”
被奶娘打趣,湘兒這下是真的害羞了,整張臉通紅:“您可別說了!”
二人說說笑笑,當天湘兒就搬到了別院中住著。奶娘也十分尊敬這個未來的少夫人,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在少爺落難的時候,還守在少爺身邊的。先前那些說要和少爺議親的女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一想到這個,奶娘心中就有氣。
“幸好是姑娘您來了,不然少爺就要讓一群庸脂俗粉給玷汙了!”
“啊?”湘兒有些吃驚。
“我家少爺畢竟出生將門,就算沒見過麵,那些想要攀高枝的姑娘也早就想要接近少爺了,幸好少爺時常在軍營,從來沒將那些人放在眼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