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番外(十四)
第二日,梁玉卿如約到了華府提親。
華大人和夫人坐在主位,對著坐在一旁的帝師,眼神十分恭敬。
“華大人,梁某今日登門拜訪,是為了兩件事。一是為請帝師恕梁某隱瞞未死一事。”
“帝師言重了,帝師也是奉皇上的命令行事,而且一舉殲滅了南王黨羽,可謂是我朝的大功臣,居功至偉!下官乃是一小官,鏟除逆賊一事未能幫得上忙已經是下官的罪過,萬萬沒有讓帝師請求寬恕的資格!”華大人昨天從女兒口中,聽到了過去這一個月帝師的功績,心中十分佩服。
華夫人雖然是一介女子,但總歸心思細膩些,此時並未有和華大人一樣的態度。她還記得自己女兒知道帝師死後那痛不欲生的模樣!看著帝師的眼神有些冷漠:“不知帝師所為的第二件事,是什麽?”她有種感覺,帝師上門是為了求娶自己的女兒。
華大人聽了妻子的話反應了過來,也附和問起梁玉卿來意:“不知帝師今日還為何事而來?”
“梁某心悅華大人的愛女,今日親自前來,是為上門提親。”
“什麽?”
“不行!”
……
門內的討論不止,門外的清歌和小翠十分著急。
“為什麽什麽都聽不到啊!”貼在門上的清歌很是生氣,這個梁玉卿,定然又用了什麽辦法,故意不讓她聽見!
小翠看著整個身體都貼在門上的小姐,無奈一笑:“小姐,您這樣恐怕無濟於事。主子定然是不想讓您擔憂,這才想辦法不讓您聽見的。”她雖然不知道主子用的什麽辦法,竟然讓裏麵一絲一毫的聲音都透露不出來,但是這種情況,隻有可能是主子的手筆。
清歌猛地看向小翠:“難道他要提什麽稀奇古怪的要求?”清歌想起來,昨日同他說過要修煉的,萬一他現在趁著這個時間,讓爹娘誤以為自己是要死了,那這婚事豈不是就真泡湯了!?
“什麽稀奇古怪的要求?”小翠昨日並未聽到小姐和主子的談話內容,故而並不知道自己小姐指的是什麽。“應該不會的,小姐,您要相信主子,主子做事都是極有分寸的,不會亂來的。”
糾結了一會兒,清歌終於站直了身子,拉著清歌往自己的院子走:“走吧,不聽了。”反正現在什麽都聽不到,還不如將這時間節省下來幹些別的。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您不想知道結果了嗎?”小翠跟著自家小姐,一路往院子裏走,任由小姐動作,最後發現自家小姐竟然爬上了樹!“小姐,您是不是想摘蘋果啊?您下來吧,讓影一他們摘就好了!”
“主母,這種事請交給卑職,卑職一定為您處理好。”影一果然聽聲出現在了樹下,恭敬回答。
清歌一聽,那怎麽行!?既然說了要和玉卿一起吃,自然是親自摘才有意義!
“不用麻煩了,你們隻要看著就好。”
“主母,求您下來吧,若是您磕著碰著了,主子定會殺了我們的!”影二在牆頭苦兮兮喊道。
清歌轉頭看向影二:“放心,要是出了事,我不會讓你們主子殺你們的!”
“不死也會脫層皮啊主母!!!”他影二怕的是死嗎?怕的分明是主子的手段!
“不會不會,放心吧,我自己要上來的,跟你們無關。”清歌說完,便開開心心摘起了蘋果。
院子裏的蘋果長得並不是很好看,由於天氣冷,加上這是蘋果樹上最後一茬果子,結得普遍又小又醜,不過紅倒是挺紅的。
“可惜了,若是早幾天,定然會好看些。”摘下最醜的蘋果啃了一口,清歌驚訝地發現蘋果格外的甜,眼睛霎時放出了光芒,“好甜啊!”
“是嗎?我也來嚐一嚐。”
梁玉卿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清歌身旁,嚇了清歌一跳,晃了好幾下才穩住身形。
待梁玉卿順著清歌啃過的地方咬了一口後,清歌驚訝地問:“你怎麽現在就出來了?”這麽快就出來,難道是爹娘拒絕了?
梁玉卿溫柔道:“這蘋果確實很甜。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便出來了。”
清歌開始急了:“怎麽會沒有什麽好說的呢?成親是件大事,我見旁人家議親都要議上一整日,事無巨細全都羅列出來,你這幾句話的功夫就出來了!梁玉卿,你告訴我,是不是我爹娘不同意我倆的親事?”
梁玉卿又起了想要逗逗這小丫頭的心思:“嗯,說是不行。”
“為什麽?我昨天可是說了我非你不嫁的,是我爹不同意還是我娘不同意!?肯定是我娘,我爹這麽固執的一個人,你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隻要你提了,定然是會答應的,那不答應的肯定是我娘!可是我娘為什麽不答應?她知道我喜歡你的呀……”清歌幾句話就摸索出了原因。
梁玉卿在聽到“非你不嫁”四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心花怒放了:“傻丫頭,是你爹說的不行。”
“我爹?為什麽?”清歌覺得這不可能!“我去問他!”
說著,清歌就往樹下去。她一定要問清楚,為什麽爹爹不讓自己嫁給玉卿。
梁玉卿拉住了清歌。帶著清歌飛下了樹。
“不用擔心,都解決了,他們最終同意了你我的親事。”
“你方才不是說我爹說此事不能行?”清歌一愣。
梁玉卿寵溺地刮了刮清歌的鼻尖。這個小丫頭啊,滿眼裏都是自己,她是如此的相信自己,從不懷疑!
“一開始你爹是說不行了,但是了解之後,他說是因為我們的家世不配。”
“我爹竟然會說門當戶對這個問題?那你是怎麽回答,最終讓他同意的?”華清歌有些服了自己爹爹了。為人太過嚴謹,這可是非常不好的啊!可惜爹爹是絕對改不了的……
梁玉卿點點頭:“他一開始很不同意,但是後來聽我說完後,他想清楚了,明白了是我高攀了你家,所以也就欣然同意了這門親事。”
“真的?你竟然能說動他?”清歌覺得梁玉卿實在是太厲害了。自家爹爹可是很頑固的一個人,自己小的時候,經常看到大哥二哥犯了錯被爹爹處罰,而且一旦做了決定就誰都不聽。這樣的爹爹,竟然被玉卿的話改變了想法!
一個位份不高的小官之女,要和帝師結親……而且爹爹竟然會覺得自己家高攀了帝師!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隻是同他說明白了自己任帝師之前隻是個經商之人,所以嚴格上說,是他自己想通了。”梁玉卿認真道。
“難道你告訴爹爹,你是消息通工會的主人了?”清歌扒著梁玉卿的衣服,眼神清澈。
這般如同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神,撞進了梁玉卿的心口。一瞬間,他覺得心頭熱熱的:“這倒沒有說,我隻是同他說了我有幾家鋪子,賣些字畫石頭作為生活來源,生意不好的時候隻能靠往日的積累支撐,勉強度日,目前還真沒多少積蓄。”梁玉卿說得很是可憐。
清歌一聽有些心疼了:“的確,不論做什麽買賣,都是靠天吃飯,有時候運氣好就會多些生意,運氣不好就少些,不像官員,每月都有俸祿,雖然不多,但是貴在每月的俸祿都是有保障的。沒關係,今後好歹家中有兩個人吃皇糧了,至少吃飯是沒問題的。”
聽到清歌如此安慰,梁玉卿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揉了揉清歌的頭發:“嗯,我有家了。”今後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了,也是有人可以依靠,遇到事有人可以一起幫忙想主意的了。
思及此,梁玉卿的心,突然被一種名為滿足的東西填滿。
清歌突然反應過來一個問題:“消息通的生意這麽不好嗎?我聽影一說販賣消息挺掙錢的。”
梁玉卿狠狠在心中給影一記了一筆。認真道:“這畢竟也是買賣啊,靠天收的。而且上次你也看到了,消息通裏需要養活的人並不少,都是要穿衣吃飯的,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是需要銀錢的。歌兒不用聽影一亂說,他隻是個暗衛罷了,知道的少。”
默默躲在暗中的影一一張臉苦到都快哭了。
主子,您這樣說,良心不會痛嗎?什麽字畫石頭,您賣的可都是大家的字畫,一副千金,世人難求啊!還有……原來翡翠珠寶這些,在您眼裏就是石頭嗎?那些上好的珠寶首飾,可是專供皇宮的啊!
是!都怪卑職知道的太少了!是卑職沒出息!
清歌單純地點點頭:“也是。你遇到麻煩了,一定要告訴我哦,人多力量大,我們一家子一起想辦法!”清歌笑得單純誠摯。
梁玉卿抱住了清歌:“好,有事一定會告訴你。”
他很喜歡清歌這種滿心滿意為他著想的心思,喜歡看到她單純快樂的笑顏。其實他可以將一切都告訴她,可是他私心地又不想讓她真的為他擔憂。
這樣的清歌,是他心中迫切想要守住的美好。
從議親到下聘,不過就是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了華家接受了帝師的提親,茶館裏,街道裏,到處都是有關帝師的消息。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你們知不知道,帝師今日要帶著華家的未婚妻去城外郊遊了?”路人甲道。
“真的嗎真的嗎?”路人乙道。
“那還能有假!?我親眼看著帝師府的馬車去了華府,馬車往咱們這個城門的方向趕了。”路人甲道。
“你們說華府的小姐究竟是有多美若天仙啊?我聽說咱們的帝師長得那叫一個一表人才,玉樹臨風,風流倜儻,英俊瀟灑……”路人丙道。
“趕緊打住,說重點!”路人乙道。
“帝師兩番求娶華府小姐,並且都未讓陛下賜婚,說是唐突了華家小姐,這樣的誠意與真心,世間難尋!”路人丙道。
“還真的是,我聽說帝師是親口拒絕的陛下。”路人甲頓了頓,“不過別說這些了,時辰算算應該來了,咱們最好還是別議論了。”
“來了來了,帝師他們來了!”
街上的聲音逐漸變小……
坐在馬車裏,清歌透過車窗的縫,看著不遠處的百姓,發現他們都在往自己的方向看,好奇道:“他們為什麽都在看我們?”一路了,似乎都是這樣。
梁玉卿將簾子放下,不讓清歌再看:“他們隻是好奇,往日沒有多少這樣的馬車在城中行駛。”他不喜歡別人看著他的清歌,哪怕隻是探究的眼神,也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清歌疑惑:“真的嗎?”不過清歌又想了想,玉卿拉車用的馬是上好的汗血馬,這裏即便是皇城,見過的人應當也不是很多,這才打消疑慮。
一路往城外去,二人最後在一片小山丘上停了下來。
“玉卿,你快看,這裏的草竟然還是綠的!”下了馬車,清歌一眼就發覺到了此地與旁處的不同。這是她第一次知道都快入冬了,草還會有綠色的。
梁玉卿寵溺一笑:“嗯,這種草天生常年都是綠色的。”記得在很多年前,還是杜義告訴他的,說是有一種草生命力極其頑強,常年綠色。
“真的是太神奇了!”清歌開心地蹲下身子,開始觀察起草。
梁玉卿任由清歌觀察,而後見時間差不多了,拉起了清歌:“時間不早了,咱們去別的地方看看,此地的美景可不是隻有草。”
“竟然還有別的美景?”清歌驚喜地看向梁玉卿。他似乎總是帶給她驚喜。
“嗯,今後我會多帶你出來看看的。”梁玉卿手中握著清歌稚嫩的小手,心中很是滿足。看來還是要多帶她出來見見世麵。
清歌十分放心地跟著梁玉卿走,任由他拉著她。看向梁玉卿的背,心中突然湧現出了一個問題,一個很想要知道的問題:“玉卿,曾經你也曾這樣拉過別人嗎?”
梁玉卿頓住了,轉身看向清歌:“像這樣拉著心愛的人嗎?”
清歌覺得有了這種回答,其餘的一切又都不重要了,坦然一笑:“沒事,我隨口一問。”
梁玉卿寵溺一笑,認真回答:“歌兒,今後就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