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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番外(四)

  梁玉卿直到出大殿的時候,也沒有說清楚到底要借誰的手,隻說了一句請陛下靜觀其變就走了出去。一旁的華大人一直處於懵的狀態,清歌雖然好不到哪兒去,但涼風一吹,理智還是有所回籠的。


  坐在馬車上,怔怔地看著梁玉卿,一時間腦子裏滿是皇帝陛下最後對她說的一段話:“清歌姑娘,能讓師父用心之人,這世上怕不超過三個,好好珍惜吧!”


  陛下的意思是,玉卿他在乎自己嗎?這一問題讓清歌一刹那間臉紅心跳。看向梁玉卿的側臉,覺得這往日看來溫潤的側臉,如今卻變得尤為霸氣堅毅。他竟然是帝師……這一認識讓清歌覺得心裏有些怪怪的。眼前這個人,好似已經不再是從前她認識的那個人了,可是又好像沒有變化。


  梁玉卿察覺到了清歌注視的視線,測過臉:“怎麽了?”


  快速移開目光,借以躲避玉卿的視線。清歌聰明地轉移了話題:“玉卿,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曾經自己那麽熟悉的朋友,如今自己卻覺得越來越看不透?

  梁玉卿知道清歌一時之間還有些迷惑自己的身份,淡淡解釋:“我一直都隻是我,當年認識皇帝陛下隻是一個巧合,後來在相處的過程中,才猜到了他的身份。因為君民之別,我便隻能將這件事壓下,不讓外人知道。”


  聽著梁玉卿的解釋,清歌莫名覺得心中鬱結的部分被紓解開了:“一路上,是你給我和爹爹送吃的是嗎?”清歌說完後看向了腦子還有些混沌的爹爹,心中輕歎一口氣。今日真的發生太多了,爹爹恐怕也想不到,原本一心尋死到最後變成了平安無事。


  梁玉卿點點頭:“嗯,原本還想做一些,但防止有人多生事端,便隻能給你們送些被褥吃食。”梁玉卿沒有說,其實原本父女二人是要被分開關在囚車裏的,後麵是因為他出麵,這才讓父女倆又機會相互照應。


  “謝謝!”說完之後,清歌隻覺得對梁玉卿的感情變得很複雜了。


  “不必。”梁玉卿說完便閉上了眼閉目養神。


  看著梁玉卿眼下的烏青,清歌有些愧疚。都是為了自己和爹爹,玉卿才會沒有休息好,今後玉卿就是自己家的大恩人了!可是自己該怎麽報恩呢?

  想到報恩,清歌的腦海中有那麽一刹那想到了以身相許,小臉一下子通紅。不過此時馬車裏的其餘二人並沒有人注意到。


  清歌和華大人被安排到了一所大宅子裏,梁玉卿將一切打點好後,才對清歌說等他處理完,再來安排他們。


  兩日後,靜靜待在院子裏,看著黃色的銀杏樹,清歌有些難過,不禁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娘他們怎麽樣了……


  “華小姐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可以跟奴婢說一說。”婢女很是有眼力見兒,一下子就看出了華小姐在悶悶不樂。


  “你知不知道我娘親和兄弟他們怎麽樣了?”


  婢女寬慰道:“華姑娘放心,老爺已經差人將報平安的書信送了去。”


  “爹爹呢?”清歌發現有半日沒有見到爹爹了。


  “華小姐放心,華大人近日跟著老爺在熟悉官務,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


  “熟悉官務?”清歌看向了婢女小翠。爹爹是地方官,怎麽會在皇城這樣的地方熟悉官務呢?


  “華小姐可能還不清楚。那日大殿一行,陛下被老爺臨死都要直率諫言之舉感動,認為老爺是難得一見的清官,第二日不僅賞了華大人,還給華大人在皇城謀了份官職,現下正在接手新職務,所以回來得遲。”婢女有條不紊地回答著。


  “你家老爺……置辦這個宅子很久了嗎?”清歌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懂梁玉卿了。他平日都住在自己那種鄉野小地,不顯山不露水,誰都不會想到,他不僅是帝師,還懂官場,連這個宅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置辦的。


  梁玉卿,這個人本身就是個謎。


  “回華小姐,老爺的宅子是陛下月前剛賜的,就連奴婢也是奉了陛下的指令,前來侍候的。”


  點點頭,清歌問起了梁玉卿:“那你所知道的你家老爺,是個什麽樣的人?”


  “老爺可是帝師,奴婢萬萬不敢妄加評論。”說得是誠惶誠恐,但婢女好在是皇宮裏出來的,對於分寸把握得非常好。梁玉卿讓她對華清歌知無不言,她自己也清楚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當了主人的婢女,最不該說的就是妄議主人的是非,評判主人的好壞。


  清歌見怎麽都沒辦法問出話了,便打消了心思,打算等梁玉卿回來再問。


  說曹操曹操到,當天晚上,梁玉卿帶著華大人在晚膳的時候回來了。


  吃晚膳的時候,清歌看了眼自家爹爹,又看了眼華大人,一時間覺得有些不太好說話。


  華大人心思百轉,不知道該不該說。


  梁玉卿搶先開口:“華大人,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個道理,我想不需要我多言。”


  華大人此時麵對梁玉卿異常恭敬,趕忙回答:“是,帝師說得極是!”順從的模樣明顯。仿佛隻要梁玉卿說要他往東,他就絕對不會往西。


  梁玉卿微微點頭,語氣稍微輕鬆了些:“現在在皇城謀職,不比以前當父母官,雖然你當的是個閑職,但皇城的血緣親屬關係複雜,許多小事牽連出來的,可能會涉及到皇家的隱秘。若是你處理得不妥當,這些小事,就可能是會導致你滅門的導火索,因此謹言慎行很重要。”


  “是,帝師說得極是!”


  清歌見到這一幕,覺得飯都吃不下了:“我們現在不是在用膳嗎?”


  梁玉卿一愣,隨後就深深皺起了眉頭。不知不覺,他已經忘記了清歌是內眷,這些事不需要在她跟前說了。淡淡點頭,繼續動起筷子,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被清歌給教訓了。


  華大人看著自家女兒和帝師這般相處,心中已經不知道流了多少汗了。


  飯後,梁玉卿跟清歌在院子裏喝茶。


  感受到清歌注意視線的梁玉卿淡淡道:“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清歌抿了抿唇:“先前南王世子的事,解決了嗎?”


  梁玉卿看了看遠處衝天的火光,微微揚起了嘴角:“還沒有,但是快了。”


  清歌點了點頭,低下頭思索片刻後又抬起:“玉卿。”


  聽著不同以往的低沉聲音,梁玉卿再次轉過頭,發現了低著頭的清歌,微微皺起眉頭:“怎麽了?”


  “你以後都要在皇城當帝師嗎?”


  “你不喜歡這裏嗎?”梁玉卿一愣。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麽,為了幫他們一家,就答應了皇帝的要求,會答應在翰林院裏教書。


  清歌整理了一下心情,抬起頭笑道:“我想我隻是還沒有習慣這裏的環境,等娘親來了就好了。”其實清歌還想問,梁玉卿是不是這樣就不會走了。


  見清歌這般回答,梁玉卿點點頭:“他們應該收到信就會收拾好細軟來了。另外我已經在幫你們找私宅了,等東西都準備好,相信很快就會有地方住了,隻是還得再委屈你們父女幾日。”


  清歌趕緊搖搖手:“沒關係的,我真的沒關係的。”清歌此刻反而萌生出了一種私心,想要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多在他待著的地方多待片刻,好像就滿足了。


  接下來的幾日,白天梁玉卿都在外給皇子皇孫授課,晚上就會回來陪清歌聊天解悶,就這樣,清歌的心情也逐漸好了起來,逐漸恢複了往日的樂觀開朗,甚至還待著小翠出門逛街。


  “小翠,你覺得玉卿是不是瘦了?”清歌覺得玉卿雖然每日見到自己還是那般,但是眼下的烏青越來越重,臉上的骨頭似乎也明顯了一點。這是她昨夜趁著月光看出來的。見小翠沒有回答,轉頭看向後麵,“小翠?你為什麽不說話?”


  小翠的臉色閃過一絲的不正常:“是奴婢的錯,方才奴婢想事情想入神了。”


  清歌才不信這種話:“你有什麽話就說吧,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沒有什麽要緊的事。”


  小翠欲言又止好機會,這才歎了口氣道:“華小姐,老爺對您是真心疼愛,他將您保護得很好,有些事您如果想知道,您可以直接去問問老爺。”


  “你覺得他將我照顧的很好?”


  小翠像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她可是見過皇家的情況的,就算是天子,也不可能會將妃子們保護得這麽好,更不必說是與老爺還未成婚的華小姐了!

  清歌頓了頓,想到玉卿一直以來都很照顧自己,心裏有些美滋滋,嘴角漾起笑容:“那好,今夜我去問問他。”


  到了晚上,滿心歡喜的清歌卻沒有等到梁玉卿,甚至接下來一連五日,梁玉卿都沒有再出現。


  夜間無眠的清歌站在院子裏,坐在石凳上,看著自己倒好了,對麵卻無人喝的空茶杯,有些惆悵:“小翠,你說他是不是出事了?如果沒出事,怎麽會這麽多天都不回家呢?”


  小翠剛想說話,就收到了梁玉卿噤聲的手勢。


  坐在石凳上的清歌繼續自言自語:“小翠,你知道嗎?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一直在我身邊,就在遠處看著我,眼睛裏是我看不透的複雜。那時候我總懷疑他是個壞人,可是時間長了之後,我覺得他的眼睛其實很純粹真誠,因為他看向我的時候,從沒有看向別人,好像隻是因為……我是我,但是有時候我又覺得他似乎在透過我,看向另一個人。”


  梁玉卿靜靜地站著,看著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姑娘吐露心聲,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其實這些都沒關係的,我隻是不想看到他一個人,那樣會讓我覺得他很……孤獨,會讓我離他很遠。你都不知道,其實我和他相識也不過就是這三年的事,僅僅三年,我卻總覺得我好像認識他很久了,有的時候,我覺得我自己也不太正常了。來到這皇城後,我覺得我越來越看不透他了,那種離他很遠的感覺,變得越來越明顯了。我覺得我病了。”


  梁玉卿坐在了清歌旁邊,拿起了清歌給他倒的,早已經涼了的茶飲下。


  清歌一看是梁玉卿,立馬嚇了一跳,轉念想的卻是:“這茶冷了,喝不得的!”再著急,梁玉卿也喝了。


  梁玉卿喝完,感覺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他已經很久,心中沒有過這種異樣的感覺了。靜靜地看向清歌:“你沒有生病。”他可能做錯了。


  “我……”清歌一張清秀的小臉羞得通紅,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沒有生病,隻是動了情。”梁玉卿看著清歌慌張無措的手和目光,狠心道,“但我心裏早已經住了人,再也容不下旁人。”對她心狠,便對所有人都好。


  梁玉卿的話,仿佛一盆涼水,將清歌的熱情徹底澆熄。


  清歌覺得自己甚至都不會反應了。她方才做了什麽?她偷偷說了那些話,被他聽到了,他的回答是他已經有愛的人了?清歌覺得腦子裏很亂,想到了從前梁玉卿的眼神、梁玉卿的話,一時間心如刀絞。


  顫抖著聲音,清歌看向梁玉卿:“她是誰?”


  “一個你不認識的人。”梁玉卿聲音清冷,心中懊悔不已。是啊,自己怎麽能夠忘記,清歌她沒有安安的記憶,始終不是安安,自己所謂的補償,那些在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眼中,就是示好的意思。他怎麽能在毀了安安的一生之後,再來毀掉華清歌這一世的幸福呢……


  清歌的眼淚在眼眶打轉,但硬是堅強地不讓眼淚落下:“那你為什麽要說‘你隻要保護好自己,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這種話?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對於一個女子而言,到底是什麽意思?”


  梁玉卿被清歌這一番倔強的神情看說不出話來。看,這就是他為什麽總是忘記她不是安安,這就是他為什麽總以為清歌也有安安的記憶。這樣倔強的神情……太像了,實在太像了。


  如此相像的神情,讓他心痛,也讓他……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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