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人界生活
鳳落自從秦天閣回去進行正常修煉之後三天內，一直都很沉默，梁鄴和梁玉卿都發現了異常。
“鳳落，出了什麽事嗎”梁鄴趁著休息，將鳳落叫到了一旁，可是得到的依舊是沉默不語，不死心繼續道，“師父為何讓你又回歸了正常修煉中來？你惹師父生氣了？”
鳳落終於有了反應，一個淡淡的回複：“嗯。”她仍舊不明白師父的意思，但是卻不得不接受。
梁鄴見問不出東西了，便抿了抿唇，離開了鳳落身邊，到一旁修煉去了。
梁玉卿見狀，悄悄靠近了鳳落：“今日修煉結束之後，可有空閑？”
鳳落見是梁玉卿，點了點頭：“嗯，有。”
修煉結束之後，二人來到了紫瑩花樹下。梁玉卿看著這幾日明顯比往常低氣壓的鳳落，開口問道：“落兒，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問題？”他知道鳳落喜歡將東西隱藏在心裏，以往最多就是話少些，但對自己還是有話都會說會問的，但是這幾日，連一次主動找自己聊天都沒有，梁玉卿自然察覺出了問題。
“玉卿，師父說到了天道”鳳落終於願意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口，“師父說天道就是不可違逆的，是生是死，都是由天道決定的。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嗎？”
梁玉卿倒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問題，拍了拍鳳落的肩膀，和鳳落一齊倚在了紫瑩花樹旁：“落兒，你知道神界，知道我們的師父是神，但是你可能不清楚，師父雖然是神，也有許多迫不得已，因為在師父之前，還有天道。所謂天道，就是萬事萬物本身的運行軌跡，它不受任何人的意誌所改變，即便是師父，也不行。”
鳳落看著梁玉卿，突然明白了師父當時說這句話時候語氣裏透出的無奈：“可是師父如何知道究竟誰該生存下去，誰又應該在某個時刻消失？”如果改變不了，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這個師父從未說過，許是師父覺得即便我們知道了，也無法參透天道的玄機，這才會不向我們提及吧”梁玉卿認真地看了一眼鳳落，“落兒，不論師父是如何得知的，師父畢竟是我們的師父，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鳳落明白梁玉卿的意思：“我知道，所以盡管我不明白師父為何要派我斬殺肥遺，我仍舊按照師父所說的做了。”
“為何不明白？落兒，師父曾經就同我們說過，對於我們而言，生死不過是無數次的生命形態變換。從長遠的時間來看，這些根本微不足道。師父既已參透了天道，做什麽、怎麽做，必然有師父的理由。作為神使的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梁玉卿的語氣異常輕鬆，仿佛看了許多這樣的事。
鳳落安靜地點了點頭：“謝謝，玉卿。”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梁玉卿再次說出這句話，這幅認真的語氣和表情，無形之中又讓二人的關係近了一些。
翌日，神將鳳落叫去了秦天閣：“落兒，這幾日，你可明白為師為何讓你留在神界修煉了？”
鳳落低下頭，恭敬行禮：“徒兒知道，是徒兒目光短淺，認知太過狹隘，誤解了師父的意思。”
“落兒”神聽到鳳落認真道歉的聲音，不由得有些心軟，“當日為師對你嚴格，隻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們天生擁有寸人想擁有卻不能的天賦能力，就必須承擔寸人承受不了的壓力以及責任。很多時候，我們能看到的都是眼前的事物。但生生死死，乃是寰宇中之必然，我們要做的，隻是維持這個寰宇的平衡。”
鳳落明白了師父的意思，精致小巧的麵龐上，表現得更加尊敬：“徒兒明白了。”
“從今日開始，落兒你要去寸人的世界，了解寸人所在的世界。回來之後告訴為師，你在寸人世界的所見所聞”神並未給鳳落發布擊殺的任務，但是接下來的話，卻讓鳳落覺得此行並不簡單，“你所參不透的生與死，為師希望此行會有幫助。什麽時候參透了，什麽時候再回來。在這段時日，你不得使用靈力和手鐲。為師會一直注視著你。”
“師父，徒兒已經知道了您的用意，為何還要讓徒兒去寸人的世界？”年幼的鳳落又不明白了。
“你明白為師的用意隻是舍本逐末，若你自己參悟不透生死一事，為師說再多，也隻會成為你今後修煉的絆腳石”神微微歎了口氣，“此行必不容易，但是隻有這樣，你才有機會真正領悟到生與死的真諦。”
鳳落看著師父，認真地回複道：“是，徒兒知道了。”
當鳳落隨意來到寸人世界時，第一處便是一塊荒無人煙的山林。一想到師父臨行前最後一句話“生命的形態多種多樣，凡是你能見到的，看到的，觸摸到的，感受到的，都會是生命的一種形態”，鳳落一下子坐在了地上閉上眼。
風，輕輕吹拂著身邊山林中生長的樹葉，帶來的沙沙聲在鳳落耳裏聽來很是舒適。
花朵之間被風帶起的氣味清香撲鼻，鳳落從不知道，這些看起來雜亂無章不起眼的花，竟然能被風融合得如此溫柔。細細分辨，還能從中聞得出泥土的味道，乃至植物腐爛帶來的氣味。這些衰敗的，腐爛的氣味明明與欣欣向榮的環境如此不相匹配，卻不知為何，讓繁榮的森林更加繁榮了。
鳳落睜開眼，看著身邊一顆枯死的植物下冒出了一株新芽，長得比周圍的植物更為粗壯，似乎有無盡蓬勃的生命力。幾乎每一棵植物的下方，都覆蓋著厚厚的一層腐爛後的植物凝結而成的“土壤”，這是無數顆曾經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植物留下的痕跡。這些痕跡，讓新發芽的植物得到了足夠的營養。
鳳落看向不遠處一隻正在山林中享受著獵物的花豹，它大快朵頤，每一口都卯足了力氣，甚至身上都被濺起了紅色的鮮血。從那隻獵物的皮毛和角來看，那應該是一隻食草的羊。
不一會兒，花豹似乎完成了這場盛宴打算離開。鳳落悄悄跟在了花豹之後。
整整一周的時間，從花豹的進食開始，到將腹中產生的代謝物在一些地方排出，鳳落沒有看出任何不同。直到她回過頭來看第一日花豹排泄的地方，那邊的植物變得更加茂盛。一刹那間，有如醍醐灌頂，鳳落理清楚了一件事。從小草到羊；從羊到花豹；從花豹到排泄物；再從排泄物到小草，這些，竟然完成了生命的循環。
生命的形式轉變了，可是生命在延續！
有了一些想法的鳳落離開了山林，向著人多的地方走去，而那處人多之地，距離此處不下十裏。這對年幼的鳳落來說，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鳳落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瘸了腿的年邁男子，看這模樣，似乎是在等人。
“小娃娃，你是從哪裏來的？”老人看著這一頭紅發的小女娃，不由得有些好奇。部落中異發色的也不少，所以老人並沒有感到什麽不對。
“從很遠的地方來的，請問這裏有地方找吃的嗎？”年幼的鳳落這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太過依賴手鐲空間、精神力與靈力，這一路走來，除了喝了一點水，路上吃了五六個野果子之外，如今的自己竟餓得有些難受。
老人見鳳落身上衣著雖然不同於自己部落的人，但一看還沾著泥，便認為鳳落一路上受了不少委屈，趕忙將鳳落拉了過來，關心道：“你放心，這裏都有，等我兒子打獵回來，咱們就有食物了。”
正說著，遠處冒出了一聲呐喊：“老爹！”
老人抬頭一望，看到了自家兒子帶著食物回來了，喜不自勝：“哎！”
老人的兒子身材魁梧，臂膀和腿部的肌肉尤為結實突出，一雙小眼睛卻很是與形象不符，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扛著一隻動物屍體走到自家老爹跟前時，這才看向嬌小的鳳落問道：“這是誰家的孩子？”
老人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一個人剛到咱們這裏”低頭看向鳳落，“小娃娃，你叫什麽？”
“我叫鳳落。”鳳落沒有像往常一般沉默，麵對老人的善意，她表現得如普通寸人孩子一般。
“原來叫落落啊，那就在我們家住下吧，哥哥今天獵到了一頭麅子，落落可以一起吃。”年輕男子和老父親一樣，麵對不知來路的鳳落很是熱情。
熱熱鬧鬧隨著這對父子往家走，一路上，鳳落遇到了不少和男子打招呼的人，有不少問鳳落的，也有不少說鳳落長相好看的，但多數都很客氣。
回到家之後，鳳落瞧了瞧眼前不大但是簡陋的木頭房子，轉頭問起了年輕男子：“我該如何稱呼你？”
年輕男子一愣，而後嘴角揚起大大的笑容：“落落可以和同齡的小娃娃一樣，叫我大熊哥哥”說完捏了捏鳳落的小臉蛋，“落落真好看。”
“大熊哥哥，什麽叫做小媳婦？”這一路上有幾個人說到過這個詞，但鳳落並不理解。許是被這對父子表現出的熱情所感染，鳳落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剛到神界時的模樣，單純，天真。
大熊頓了頓，嚴肅地對年幼的鳳落道：“落落不用管別人說的這些，他們胡鬧說的。”
“好。”
在大熊和父親的招待下，鳳落終於吃上了一頓飽飯。不知為什麽，比起靈果中富含的豐富靈氣果腹，這種將肚子填滿的感覺，讓年幼的鳳落第一次覺得還不算壞。
飯後，大熊就和父親歇下了。接下來的三天，鳳落摸清了大熊父子的生活起居。一天吃兩頓，食物都是肉類，剩下的時間大部分都在休息。
“落落，你在想什麽？”第四天，大熊沒有像往常一樣睡覺，而是走出屋子，問起了靜坐在門口的鳳落。嬌嬌小小坐在石塊上，認真思考的模樣十分討人喜歡。
鳳落回過神來：“大熊哥哥，你們部落的人都是這樣生活嗎？每天吃兩餐，剩下的時間用來睡覺。”鳳落看看部落其他的寸人，似乎和大熊並沒有什麽不同。
大熊坐在了鳳落身邊，點點頭：“是的，部落的人都是這樣的。”
“為什麽？”鳳落記得自己在神界食用的雖然大部分都是靈氣，但至少都是食用三餐的。
大熊道：“我們部落已經算好的了，至少靠著山林，過了繁衍的季節，能夠找到獵物，我聽說有的部落連一天一頓肉都吃不上，吃的都是野菜和果子，一到冬天餓死的不在少數。所以我們通常會在這個時候多吃多睡覺，保存好體力，等到冬天的時候，就一齊外出打獵，而後打到的獵物一起分。”
“經常會餓死人嗎？”似乎對寸人而言，食物就是一切。沒有了食物，就極有可能會喪命。
“嗯，沒錯”大熊看著鳳落突然問道，“落落來的地方是什麽樣的？”
“我們一日食三餐，都飲一些霰靈川的水，吃一些果子果腹，偶爾會吃別的動物，但是那個機會非常少。”鳳落說完就感受到了一個厚重的手掌在揉自己的頭。一抬頭，看到了大熊有些心疼的表情。
“太可憐了，沒事，今後在大熊哥哥這裏，大熊哥哥一定讓你每頓都有肉吃！”對大熊而言，肉食就是一切！
鳳落纖細的眉頭微微一皺，覺得大熊誤解了自己，但她並不想解釋。
大熊看著鳳落漂亮精致的小臉皺成一團，更加心疼了，將鳳落一下子抱在了懷裏，站起身道：“走，大熊哥哥帶你去抓兔子。”
“大熊哥哥，你要去抓兔子嗎？帶我一個好不好？”一個小孩子湊了過來。
“好，還有誰要去，我們一起去！”大熊一聲吆喝，將周圍在外玩耍的四個孩子都吸引了過來。
上山以後，加上鳳落，五個孩子在大熊的帶領之下，在山林中開始地毯式地搜索兔子的蹤跡。
“兔子窩通常有好幾個出入口，這隻是其中一個，咱們分開，一個人堵一個洞口……”大熊找到一個兔子洞後，便開始講解抓兔子的技巧。
鳳落看著年紀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以及二十多歲大熊，又想到了教授大熊捕獵知識的大熊父親，突然意識到，雖然寸人不能修煉長壽，但後代是寸人生命的延續，某種意義上，寸人的生命，也同自己一樣，度過了漫長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