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傷心者誰
夜已經深了，攝政王府的水牢裏，一人的雙手被鐵鏈緊緊鎖住吊著，大半個身體都被髒水浸泡，水中毒物遊走。此人維持這個狀態已經兩日，卻始終不發一言，似乎一心求死。
“還不肯開口是嗎？”梁玉卿見此人仍舊牙關緊咬，便打算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測，“一個火國人，偷偷潛入到我水國皇宮中，你莫不是以為我不會對正在做客的炎煜動手吧？”
隻見那人垂下的頭微微動了下，潮濕的頭發上有水珠落下。梁玉卿繼續開口道：“既然你不肯開口，不若我們換個方式。我來猜一猜你是誰的人，如何？”此人耳後被頭發覆蓋住的地方，有著一個小小的文身，那是火國皇室的親衛才會有的。而能動用到如此最高級別的親衛，除了火國最高的那一位，他想不出別人。
那人還是沒有動靜，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你不是一個人前來，也不是為了名和利，而是為了人”他看了一眼在水裏仍舊無動於衷的人，突然笑了，“聽聞火國國主身體抱恙，而火國太子也正在我水國做客，這樣的好機會，沒有哪個國家會錯過。”
“你不會。”沙啞的聲音從那幹裂的嘴唇裏傳出。終於，在經曆了兩天的非人折磨之後，被關的人說出了第一句話。
“這點你說錯了，攻下遠隔數百裏海峽的國家，這件事別人或許不會做，但我會，也能這麽做。”梁玉卿自然知道即便攻下火國，但易攻難守，所以沒有多少決策者會這麽做，可是他建立消息通的最初，就已經開始謀劃。攻下一國？他不懼！
“我信”那人抬起了頭，看著梁玉卿自信的目光，突然明白了，這個人在自己說話的那一刻，他想知道的問題其實就已經得到了答案，“其它的我不會說，但我所做的這件事與太子無關，隻是私事，也並未對水國有影響。”他是火國的臣子，豈會在聽到有人要攻打自己國家的時候還無動於衷！
梁玉卿沒有就此停下，繼續說道：“自古以來，兵不厭詐，我怎麽可能單憑你一句‘未對水國有影響’就輕易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更何況，你那些同黨可是潛在的隱患啊……”
“你！”那人見梁玉卿不信自己，還抱著想要攻打火國的心思，一下子被氣憤衝昏了頭，“我們隻是為了抓一個人追到了水國，所做的事跟水國一點幹係都沒有。你水國固然厲害，但我火國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你還要假借我是奸細的名義攻打我火國，等有一天內中緣由公布於天下，水國會成為眾矢之的！”
“不錯，看來的確是有些頭腦的，不過我可不是一個會受人擺布的人”梁玉卿半蹲在了犯人身前，“你以為，消息通成為四國內最大的消息販賣組織，憑的是運氣嗎？”
“消息通是你的！”犯人瞳孔倏地睜大，眼中的震驚表露無遺。手下委托了消息通才查到關於那個人的消息，那此次的行動，這個人早就知道了！
溫和地笑著，梁玉卿右手一揮，犯人身邊的水突然結成了大大小小的冰刺，將犯人嚴密圍住。“是的，所以我早就知道你們要抓的是誰，隻是我不太明白，有什麽理由值得病危中的火國皇帝如此費盡心機抓一個人，尤其抓的還是一個女子，據我調查，她並非火國皇室中人。”
“你不用問了，我不會說。”犯人在梁玉卿方才說話的時候，就知道今日難逃一死，說不說，都是一樣的，他作為火國皇帝親派的人，又豈會貪生怕死！
梁玉卿處理完犯人後，很快便出了水牢，身上的攝政王官服仍舊幹淨整潔。“一峰，跟緊前兩日前來同你打探安安消息的人，務必保證安安的安全。”隻有安安是安全的，落兒她才不會怪自己吧……
“是！”一峰是金牌探子中能力數一數二的人，聽到自己的主子這麽說，便知道主子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鳳落等人幾乎不眠不休趕到橡城的時候，已經是安安失蹤後第三天淩晨了。
“兄弟，我去安排人手進行大規模搜查。”杜義一到橡城便和鳳落分開行動，自己去安排官府的人進行挨家挨戶排查。
“一揚，帶我去找聽霜和聽影。”鳳落吩咐。
“鳳姑娘請隨我來。”一揚大喝一聲，夾緊馬腹，帶著鳳落和炎煜兩人奔赴消息通的城南分店。此時的他幾乎要累倒，全憑著一股信念在支撐。
鳳落看到聽霜和聽影的時候，能清醒地感覺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顫抖。眼前臉色如白紙還帶著青紫的人，真的是前幾日前生龍活虎的聽霜和聽影嗎？她後悔了，她應該自己送安安回來的，否則她們也不會這樣，安安也不會失蹤……
“大夫來看過了嗎？”炎煜走上前，看到被白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聽霜，確定她還活著之後，心定了下來。雖然臉上都是青青紫紫，但是他不會認錯，這就是那個會施展火焰決的小丫頭。
“已經來看過了，除了能用肉眼看到的傷，內傷也很重，所以才一直未醒。”一旁的消息通老板說道。
“這邊交給你，炎煜，希望你能幫我守著她。”鳳落很不舍，但是眼下也沒有辦法。傷可以慢慢治，可是安安那邊，仍舊生死未卜。
“你放心，我哪兒也不會去，我會守著她。”炎煜看著眼前的聽霜，眼裏的焦急一點不比鳳落的少。如果要知道聽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此刻隻有等到她醒來了才能知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刻，自己哪兒也不會去的！
鳳落將聽雪偷偷留下，吩咐在明日傍晚的時候再出現在炎煜眼前後，便迅速出了門。
就在靠近東邊城門處一個破落的草房子裏，安安正被蒙著眼睛綁著手腳關著。如果鳳落到橡城的時候稍微慢一點，定然會看出這座草房子的不同，因為這座房子外的草是被人胡亂綁到屋子上的，隻是個空架子而已，目的就是為了掩蓋地麵的暗道。而安安就被藏在這個暗道裏。
因著暗道的門略微朝下，所以隻要有人進來，安安都能聽見“砰”的一聲，正如現在。
“吃飯了，如果現在你再敢將飯碗打碎，你就等死吧！”刀疤男語氣很是凶狠，鐵棍狠狠地打在了安安胳膊上！這個丫頭，兩三天了，都不肯配合吃飯，現在自己來喂，他就不信了，硬塞還塞不下去！
此時剛被打的安安卻很安靜，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許是因為餓過了頭，又或許是因為想通了，也不再拿自己的身體出氣，隻要刀疤男將飯菜喂到口邊，立馬就吃，狼吞虎咽的模樣一改往常。她要活著，雖然暫時出不去，但一定要活著！要活著見到爹爹平安無事的樣子！
“這樣才對，配合一點還能多活些日子！”刀疤男見安安開始吃飯，心裏的暴怒稍稍消了些。真是受罪，跑這麽遠的地方，竟然是來抓個小丫頭片子。
吃完飯後，安安便乖巧地睡下了，膽大地一點不像之前戰戰兢兢不敢入睡的她。
此時金國的皇宮裏，許多人動了起來，尤其是皇後寢宮裏的宮女和嬤嬤們。
“娘娘，用力，快用力啊！”穩婆的聲音和女子的痛呼聲自皇後寢宮傳出。
金國皇帝已鬢發微白，此時在門外看著一盆盆的血水端出來，隻得著急地亂轉。突然想到了什麽，拉著身邊內務大總管的領子問道：“太醫呢，太醫去哪兒了？”
大總管一把年紀被皇帝這一手嚇得夠嗆，愣了幾息才反應過來：“陛下放心，太醫都在裏麵了，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那怎麽過了五個時辰了還沒生？”皇帝心中焦急萬分。一定要成功生下代表我金國命數的天賜之子，繼承我金國的先祖血脈，好修煉煉金術！隻有這樣，我金國才能成為八國之首！
“奴才，奴才……”內務大總管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啊~”又是一聲痛呼傳到宮殿門外，但是此時大喊的聲音比之之前的聲音更小了。
“陛下，娘娘連續六年生了四子，六年內還有三次滑胎，娘娘的身體元氣大傷，此時已經出現難產的征兆了，恐怕……”一個太醫出了寢宮就跪在了金國皇帝跟前複命。
“什麽恐怕！朕要這個孩子活著，聽明白了沒有！”皇帝咆哮出聲。他不管這個女人會怎麽樣，他隻知道他要一個能修煉煉金術的孩子，來繼承這金國江山，領著金國成為八國之首！
“臣，臣明白了，臣即刻為皇後實行剖腹。”太醫聽完皇帝的話，立即明白了，陛下這是要棄卒保車，留下皇室血脈。站起後迅速轉身走向了寢宮內。
“陛下，皇後娘娘一直都是一位好皇後，您不能這樣對待她啊！求您饒皇後一條生路，讓娘娘再試一試！”大內總管跪在了皇帝跟前，苦苦哀求。他看著眼前這位皇帝逐漸成長，可是他如今竟然變得如此冷血……
“朕不需要皇後，朕隻需要一個能一統江山的霸主繼承人，否則我要女人何用！”不知為何，皇帝突然想到了金玨的母親，那個女子，似乎也曾跪在自己跟前，求自己留他人一命。當時的他確實留下了金玨一命，讓她出生了，可是她卻是一個女兒身。笑話，一個女兒如何能當天下霸主！
如果不是那人出手救她，還以金國傳國至寶金靈珠相要挾，那金玨怎麽可能成為“皇子”，還被自己封為王！這些年，他不知多少次後悔過！當年的錯，他不會再犯。不該留著的性命，便應該早些死去！這個皇後生了這麽多孩子，都沒有一個能夠繼承煉金術，那麽留著也無用！“你不必再求情，朕主意已定！”
“娘娘，娘娘！”隻聽得一聲女子的極力痛呼之後，一幫下人叫了起來！
哇~
微弱的嬰孩哭泣聲逐漸從寢殿內傳來，隨後方才領命進行破腹取嬰的太醫抱著孩子出來了：“陛，陛下，這個孩子……因為生產時間過長，導致身體出現先天不足的症狀。”
金國皇帝不相信太醫之言，不死心地打開繈褓，卻看到渾身都是青紫色的嬰兒。“沒用了，這個孩子絕無可能……”難道金國就要繼續這麽受人製肘下去了嗎？
他又想起自己還可以再生幾個孩子，看向太醫：“那個藥再給我送來十瓶，以後每月給我送十瓶。”
太醫聽了驚慌失措：“陛下，那藥萬萬不能多用，於男子雖然有一時煥發男子氣概的功效，但是多次服用真的會對龍體有損的，更何況陛下已經吃了正常藥量的三倍了，身體已經有所虧損了，否則也不會出現皇後娘娘先前的滑胎，陛下請三思啊！”
“胡說！滑胎是她自己的問題，與朕何幹？朕覺得身體還是一如往常，不必多言，趕緊將藥研製了送到春麗殿。”皇帝一甩袖子便憤怒離開了，也不知是生太醫的氣，還是被一下子戳中了真相，心中生惱！這邊都是讓人生氣的事，自己要去春麗殿的麗妃那兒找些樂子才行……
而此時，安氏鏢局的人還一如往常在忙碌著。
“師父還沒出來嗎？”一個弟子看著緊閉的房門很是憂心，自從上次師妹來信，師父這已經第三次將自己關在裏麵了。每次一關就是兩三天。
“沒有，師父這段時間因為小師妹的事煩心，你還是不要這時候去打擾他，否則又要被訓。”另一弟子勸道。
“那我還不如讓師父打一打，也好過日日看師父關在裏麵，閉門不出。”
“胡鬧，你們不去看看鏢車，練基本功，全都聚在這裏做什麽！”李誌遠說道。
一眾人嚇得鳥獸散，趕緊打拳的打拳，安排鏢車的安排鏢車去了。隻有李誌遠，此時踏上了通向師父房門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