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吾識汝久已
水國皇城街頭，一個衣著整潔的中年人端坐在臨時搭建的粗糙小棚子內，身邊都被掃得幹幹淨淨，所坐榻上放著一張由樹根所製未加雕琢的桌子，桌子上放著個龜甲，還有三個獸骨。別的攤子多少有些生意，來了人至少會坐下一兩個，這個攤子雖然有人詢問卻未曾有人坐下。
解夢的攤子都是一張桌子一張榻，一人解夢一人聽。鳳落和梁鄴二人在旁聽了好些個攤子，發現聽來的都是些含糊其辭的說辭。鳳落和梁鄴轉了許久，挑挑揀揀半天，才看到了這個攤子。一旁掛著個旗，旗上寫著‘卜卦解夢’。鳳落覺得法子新奇，便拉著梁鄴坐在了攤子前。此時攤主正仔細詢問著：“二位是算卦還是解夢？”
“算卦如何？解夢又如何？”梁鄴問道。
中年人一笑，右手理了下褶皺的衣擺：“這算卦可解夢，但解夢後卦卻無解。鄙人不才，今日早起算得兩位貴客今日會來，以防唐突了二位，便事先卜了卦，還請二位不要責怪在下之窺探。”
“無礙，先生既然已經卜卦，可否為我們解答疑惑？”鳳落不知真假，便試上一試。
“這是自然，那便先幫姑娘解夢吧”中年人將手中顏色大小不一的三個獸骨放置於龜骨之中，雙眼緊閉搖動龜骨，嘴唇微動，似是在念咒。反複六次搖出，直到第六次才停下，“姑娘夢中所尋之人如同那零落成泥的花，早已換了原本的身軀。生命本就是循環，由生向死，也會以另一種形式回來。姑娘隻要堅守住自己的內心，自然能找到那個人。”
鳳落聽了中年人的話，心中微動：“先生的意思是，我隻要堅持走下去，就能找到那個人嗎？”
“姑娘放心，時機到了，你們自然會相認。”中年人說罷便又拿起了龜甲，最後一次獸骨搖出來後，中年人歎了口氣，看著鳳落又是笑又是緊皺眉搖頭。
“這位先生莫不是卜不出來？”梁鄴有些納悶，側身看向鳳落也是同樣的不解。
“姑娘，鄙人方才說過，夢可解，卦卻是無解的卦”頓了頓，中年人又說，“姑娘所求所為皆是大義之舉，順應天道，隻是姑娘命數中變數太多，能否順利完成心中所願，實在福禍難料。”
“我並沒有做什麽，你如何得知我所做的就是利國利民的大義之舉？”鳳落反問。莫不是這個人也是拿著別人的命數誆人？
“姑娘心存天下，順應天命是必然，從卦象上來看，距撥雲見日已不遠，想必姑娘很快就會明白了，屆時姑娘也會與所見之人相認。”中年人很是鎮定，十分相信自己所占之卦。
“那你可知道我是為何而來？”梁鄴覺得這個人所說可能隻有半分是真的。
“公子，在下所言皆是由卦象而來。你為之人早已找到，莫要打趣在下。”中年人站起，捧雙手彎腰告饒。
梁玉卿讓鳳落收回銀子，自己卻因著這句話給了中年人一錠金子。同鳳落起身打算走時，卻被中年人叫住了：“公子，我向來一天隻算一人，一人隻收一錠銀錢，你給的太多了。”
“無事。”至少他說已經找到是真的。梁鄴看了眼身前的鳳落，他確實已經找到她了。
“公子，在下從來不會占他人便宜，既然得了公子的金子，便借由今早為公子卜的一卦，送這位公子一句話‘超脫輪回方能得身心安穩，擺脫宿命才可得大自在。’”說罷便起身離開了。
鳳落和梁鄴兩人看著那中年人瀟灑離開，心下都覺得這個人雖然說的有些晦澀難懂，但確實有些高人的模樣。
“落落，咱們要不要去看看別的攤子？”梁鄴見身旁的鳳落若有所思，便問起要不要去別的攤子解夢。
“不必了，解夢的說法大多一樣，隻是指一個方向，就算不算卦，我想也沒什麽區別，都是我該走的路”鳳落頓了頓，“不過這個人倒是跟那些隻會拿些日常瑣事忽悠人的解夢師不一樣，且卜卦收錢有自己的規矩，想來是有見識過世麵的。”
“嗯，落落你說得對。出來逛了這麽久，落落餓了吧？走，帶你去吃些東西。”梁鄴拉著鳳落便離開了這條解夢師集聚的街。
“落落，我似乎，還沒有跟你說過我的身份。”梁鄴和鳳落走在回客棧的窄巷中，看著鳳落嚐著自己給她買的糕點，心也被這個女孩子裝得滿滿的。她方才沒有拒絕讓他付銀子，是不是意味著，她下意識地在心裏將他看得更重了？
“嗯，你沒有，但是你不是說‘每個人都有秘密，不說一定有不得已或是沒必要的理由’嗎？”鳳落突然覺得這水國挺好的，沿街販賣的各種糕點竟然都大小適中，一口一個，清甜飽腹，可惜火火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她竟然還記得自己說的話！梁鄴現在的心就如同第一次用輕功飛向天空那般，自由輕快！“是，但是我今天想對你坦白，關於我這個人，沒有什麽是不能對你言說的。”
一下子被人說他會將所有的東西都告訴自己，鳳落感覺自己的心停了一拍。被人用這種全心全意的信任對待，還是頭一回。自己這是怎麽了，心又為什麽突然跳這麽快？沒反應過來的鳳落連咀嚼都遲鈍了。“你說。”
“其實我是土國的太子，雖然我自小就拜師離開土國，很少有人見過我，但這個身份是我一出生就擁有的。”梁鄴想了想，他的落落對待感情和身份似乎看得不是很重，那麽現在說出來也無傷大雅吧。
“哦”雖然有些意外會是一國太子，但是鳳落自小在霧國長大，那裏沒有太子公主，所以太子身份對她來說，沒有什麽。
回答就隻有‘哦’？難道落落對他就一點不好奇嗎？“落落，你還記不記得在白溪村那次，我找到了你？”
鳳落突然想起來，那時候自己突然被抓，沒人知道白溪村的出口，隻有梁鄴找到了自己，還救自己出去：“我記得。”
“事實上，那次我並不是偶然找到你的。接下來這段話，或許你並不會相信，但是落落，我不想對你有任何隱瞞。自幼我就能夢見一個女孩兒，她孤僻但善良，寡言卻堅韌，我幾乎是親眼看著她一年一年長大，看著她哭，看著她笑，看著她容貌出落得愈發絕色……那個人就是你，落落。你在白溪村的時候，我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告訴我你遇到了危險，並且我還夢見你被一條巨大的魚所傷，順著心中的感覺我才在白溪村找到了你，幸好你平安。”梁鄴說著自己的經曆，回憶起的時候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微笑。
“我……”鳳落皺起了眉。經他一說，鳳落當初那些想不明白的地方立刻就有了解釋。原來他一個人出現在白溪村，並不是碰巧，他說為了她是真的特地趕來救她的！她曾以為那不過是玩笑話……
“吾識汝久已，思慕久已！”梁鄴真誠的告白，終於讓眼前的女子見到了他對她最純粹的感情！
微風不知何處起，亂了鳳落心湖的寧靜，泛起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