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往事如煙
“落兒，難道你執意要去送死嗎？”赤淵門前，斷天橋上，梁玉卿阻攔在手執焰冰神鞭的鳳落前，此時鳳落一頭火紅色的頭發被不遠處吹來的風倏地揚起。焰冰冒著藍色火焰，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一身的清冷，一身的決絕。
“是！”這時的鳳落已經顧不上那麽多，鄴他為了保護虛空之境的鑰匙不被找到，為了不讓神有機會毀了如今的世界，不惜與天下為敵！此時假死的事敗露，渾身靈力所剩無幾的他被四位神使堵在赤淵門裏，她不能在這時候放棄他！
“你瘋了”梁玉卿此時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他心裏知道梁鄴必死，他不能看著鳳落再犯傻，屆時隕落於天地！梁鄴這回本就失了兩魂五魄，所剩的靈力根本連一個正常人類都打不過，更何況是四位神使，“落兒，你聽我說，他的結局已經注定了，如今根本翻不了身，你要是違反神的指令去幫他，沒人能救得了你，不要去，不要去！”
“玉卿，你一定要攔著我嗎？”鳳落望向這個知己好友，藍發墨瞳一如初見，可是曾經的他從來不會對自己說不，也從來都是溫和的。他從不挑起爭鬥，也從不願參與紛爭，她懂，所以她從來不逼他做選擇。可是他不能攔著她！
“是！我就是要攔著你。”梁玉卿看著這個昔日冷如冰霜的人竟然對救梁鄴如此執著，他承認，他嫉妒了。當神使這萬年間，他們一起長大，一起修煉，他見過她偶爾微笑的樣子，也見過她漠不關心世人的樣子，可從來沒見過她為了哪個人要拚命的樣子。
“那便戰！”說罷，鳳落手中焰冰一揮，猶如從空中劃過一聲驚雷，嘣一聲砸向堅固的斷天橋，下一秒便揮向了梁玉卿，開始了這場昔日摯友之間的對決！
梁玉卿也動了，他知道非戰不可！手虛空一抓，一支外麵包裹著厚厚寒冰的銀白色長戟兀地出現，迎上了那快速逼近的黑色長鞭。鏘！堅硬兵器碰撞的巨大摩擦聲響起，以二人為中心一股巨大的氣流向四周擴散！二人腳下的斷天橋已經開始塌陷！
這次的對戰，雙方都認真了。
鏘！鏘！瞬間又是兩次強力的碰撞，鳳落的鞭子在碰到長戟後迅速變成韌性極佳的軟鞭纏了上去，而後，鞭上鱗片呈鋸齒狀倏地散開，收緊！
嘣！長戟四周的厚冰裂了，冰塊四處崩散！
梁玉卿手中用力，冰從他掌心處飛快蔓延到長戟周身，也包裹住了冒著藍火的焰冰！與此同時，鳳落手中的火也加持在了焰冰上！
蹦蹦嘣！二人靈力疊加的地方響起巨大的爆炸聲。二人趁著被震開的瞬間迅速收回武器，準備新一輪攻勢。
吼！焰冰周身的藍色冰焰更加肆虐，如一條巨龍般怒吼著抽向了梁玉卿。“落兒，不要這樣！他隻是幫了你一次，你沒必要舍命去救他！”全力去防守，他不想傷她，他隻需要等其他神使處決了梁鄴就可以了！
“還手”鳳落周身氣勢更甚，她要逼他出手，“還手！我不隻是為了他！”
嚓！長戟周身冰塊再次裂開！“我明白了，可那些人類你根本從前毫不在意，既然這樣，為什麽這次又上了心？”他知道，其實神的打算他很早就都知道，也並不在意，畢竟作為神使的職責就是聽命於神。可他不明白，曾經的她明明根本就不在乎渺小如塵埃的人類，怎麽這次回來，竟然為了那些塵埃，甘願與神為敵？
錚！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這次打在了沒有冰的長戟上，將長戟震出了回聲陣陣！“玉卿，你不明白，我在神界找不到的東西，在人間到處都能看到，是他帶我看到的。那種感覺是即便與神為敵，也要拚上一拚。如果你也看到，你就不會攔我！”鳳落眼中夾雜的柔和讓梁玉卿心驚。
此刻，梁玉卿深深地嫉妒那個叫梁鄴的男子，即便是淪落得連個凡人都不如，他依舊有本事讓她心動不已，甚至不惜背棄原本共同的信仰！他不再留手，既然她要戰，那就讓她戰個痛快！他也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下定了決心！
嗡~自長戟中響起陣陣轟鳴聲，將長戟四周的冰塊震得四碎！終於長戟四周的圖形完整地顯露了出來，似鳥似禽，長戟的嗡嗡聲成了低沉悠揚的喲喲聲，可是這如同鹿叫的呦呦聲一出，便引來空中水汽大量凝結！
水汽凝結成大大小小的冰柱隨著梁玉卿的長戟一齊直直攻向鳳落，這勢如萬劍的功法還是梁玉卿第一次在鳳落跟前使用，也是在告訴她自己沒有玩笑的意思！
“好！”鳳落大喝一聲。以鳳落這方為中心，漫天的大火迅速鋪散開來，對上了梁玉卿的攻勢。做得好，玉卿，隻有這樣你才能幸免於難，就算不站在我這邊，也請你接下來認真看我所看到的，不要站在神那邊。
二人的武器和身形交織在一起，一冰一火，亦冰亦火。
她是在以自己的死想要向他、向其它神使證明自己選擇的沒有錯！他知道，怎麽能不知道！可是他不願意失去她啊，為什麽一定要弄成這樣沒有退路的境地？
“落兒。”最後叫她一次，聲音裏滿是哀求，這個與自己對戰的人，這雙眉眼，這個靈魂，舍不得，不能舍！
梁玉卿手下的攻勢越發淩厲起來！兩個人的武器已經無法再分開！
“焰冰！”鳳落一聲暴喝，一條巨大的藍色火龍騰空而起，盤旋而上後迅速俯衝向梁玉卿！
“勝遇！”一隻巨大的鳥類飛快迎上那碩大的龍頭。
半空中一龍一鳥相撞，此時高下之分立現，藍龍因為俯衝更加占據優勢！嘣嘣嘣！綿延不絕的爆炸聲在斷天橋上響起，一段段橋掉落了下去，僅有靠近赤淵門的一段還連著。
硝煙逐漸散開，鳳落自硝煙水汽中浴火而出，渾身冰藍色的火焰讓她火紅的發無風自揚！
“鳳落！”大聲地呼喊著，梁玉卿的口邊還留著未滴下的血跡，捂著胸口半跪在地上，不甘地看著前麵那個如火中女神一般的人。他用墨瞳深深地看著，要把她印在心底。今日一戰，他們或許今後再沒有見麵之可能了……不要去，求你！他還在祈禱她會回頭。
鳳落聽到梁玉卿呼喊著她的名字，腳下頓了頓，卻沒有轉過頭。她的腳下走的注定是一條充滿鮮血的路，她不希望玉卿也是她的敵人。
她真的如此決絕！在後麵留下的梁玉卿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心逐漸變得冰冷和麻木！這個人，這個人，他就真的這麽好，讓你寧願辜負一切也要守著嗎？斷橋上的梁玉卿逐漸失去了意識……
“落兒……”梁玉卿在睡夢中一直在叫鳳落的名字。
一旁坐在桌子邊的鳳落趕忙走到床邊，探了探熟睡著的梁玉卿的額頭，發現並沒有發燒，遂放下心來。她已經從杜義那邊知道了他是為了引開敵人才受的重傷，此刻對他的隱瞞更加沒辦法怪罪。內心琢磨著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還在沉睡。
就在鳳落轉身要離開床邊的時候，梁玉卿突然抓住了鳳落的手。鳳落轉過身子看到了這雙墨色的眼睛終於睜開了，謝天謝地，好在醒過來了！
“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鳳落耐心問著剛剛蘇醒過來的梁玉卿。
梁玉卿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什麽異常。鳳落看到就放心了，正要掙脫開去喊小二把剛剛吩咐的粥端過來，卻一下子又被梁玉卿攥緊了。
“不要去！”眼前這個人隻是頭發變成了黑色，可還是一如往常的美，這雙眉眼還是一樣的，所以梁玉卿以為還在那個過去的夢裏。
“不去，哪兒都不去，我隻是喊小二給你拿粥”鳳落無奈，自己自從昨天來他就一直是沉睡的狀態，不知道他是不是長期沉睡導致意識不清楚了，“杜義，杜義！讓小二把粥拿上來！”隔壁的杜義聽言也猜到梁玉卿醒了，高興地自己親自去拿粥。
梁玉卿聽到了杜義的名字，這才反應過來，已經不是在夢中了。還好還好，一切還來得及。此刻她就在他身邊，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去改變局麵。前世她以死明誌，他已經看到了她的決心，今生看到了她留下的筆記，知道了她所求。他今後會幫她，不會讓她再像前世一般！
“落兒，你是怎麽逃出來的？”恢複了意識的梁玉卿立刻想到了這個問題，她沒有前世的實力，究竟是怎麽從魔物手下逃出來的？
鳳落將這次白溪村之行同梁玉卿大致聊了起來，其間杜義也加入了聊天，三人有說有笑一直到了晚上。梁玉卿喝完少量粥和藥歇息下，杜義才送鳳落回住的地方。
“兄弟，我似乎一直沒有問，你為什麽要去火國？”杜義突然問起了鳳落去火國的目的。
“我要去找人，他叫成德，曾是火國有名的解夢師。”經過這次風波，鳳落放心告訴他自己的事。
“解夢師？沒聽說過，算起來，解夢師如今水國最出名，你要不要先去水國看看？”杜義誠心的建議倒是給鳳落提了個醒。鳳落沒有拒絕，反正順路。
恰巧兩人到了客棧門前，鳳落反問道：“那你呢，你如此身份竟然就這麽孤身隨我出來遊玩，就沒想過那個位置？”
爽朗一笑：“我？我不喜那三宮六院，就隻想閑雲野鶴，浪跡天涯，說不準老天看我可憐還會賞我一個媳婦，到時候她織布我耕田，豈不悠哉悠哉。”扇子一開，好似已經過上了這樣愜意的日子。
鳳落笑了，他可能真的是被保護太好了。“兄弟，謝謝你這次救了玉卿，你幫他的事他都同我說了。我知道你多多少少是因為我而相幫，這份情我受了，若是哪天需要，盡管開口。”鳳落總覺得，他會需要的。不談他的身份背景，也不談他可能要麵對的事，且說他的為人，這個兄弟，她是真的認。
“自然，你可是我兄弟”眉眼一挑，默契地應下，“走了！”言罷，就著月色遠去，當真是瀟灑。
這人，真是……笑著搖了搖頭，鳳落收回看向杜義漸遠的身影。
回過頭來就見到了椅在客棧門旁的梁鄴，他在等她。
“怎麽了？”一直盯著鳳落看，鳳落總覺得臉頰微微發燙。是天氣逐漸轉暖的緣故嗎？
“你見過梁玉卿了？”梁鄴看到了杜義，聽了二人的談話，自然是知道了。
“嗯，見了，不太好。”雖說救回來了，但是找不到天火獸，他還是一樣不好。
“沒關係，總會有辦法的，我們慢慢找。”原本梁鄴在知道她這一天一夜是去找梁玉卿的時候，心裏酸溜溜的，可當看到鳳落皺著的眉時卻愣是把這醋意瞬間丟到了天邊，隻想安慰她。梁鄴暗想自己一定是中毒不淺！
“謝謝。”望向他一笑，由衷地感謝梁鄴此時的理解與支持。
“快回去休息吧，時間不早了。”多餘的話梁鄴並不想說，盡管他總覺得梁玉卿沒那麽簡單，想讓鳳落多加小心，但他清楚此時她是聽不進去的，因為梁玉卿在她心裏有很重的位置。或許，應該給她時間，讓她自己去發現。
“梁鄴，如果突然有一天，你發現與你相處很久的朋友其實有很多秘密，你會不會因此就疏遠他？”關門前鳳落問了梁鄴這個的問題。她從前沒有朋友，如今有了朋友，也有了煩惱。直覺告訴她，梁鄴會給她答案。
“不會”梁鄴認真回答，“每個人都有秘密，他不說一定有不得已或是沒必要的理由，如果無傷大雅，那隨他去就是。”自己也有秘密，和她有關！梁鄴希望這秘密永遠都不會傷害到她！
可人生無常，因果之事，自有安排。誰能說得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