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都是他所為
第二天晚上入夜的時候,越溪才拿著陸景清重新找來的資料,問:“這些記載你都是從哪裏找到的?”
瑩白修長的指尖翻開兩頁,便是詳盡的種族實錄,全都是關於凰族的,有些連她都不知道:
“我在很多網站上都找了,都沒找到。”
正在給她倒水的人聞言頓了頓,將水壺放下了,澄澈清明的白開水在玻璃杯裏輕輕地晃:
“來藍星這段時間,查到了一些。”
他把水放在她麵前,越溪雙手握住,語氣稍微有些失神:“藍星.……”
過了稍微有點久,才抬眸看他:“你也在查.……”
停頓了片刻:“查我們族的事嗎?”
這句不帶半分懷疑,隻是單純疑問,男人也簡單斂眸,將手掌覆在她手腕上:“嗯。”
越溪又走神了,她這兩天總是有點心神不定,之前不祥的預感散去之後,心底總是隱隱的疼,神思也不能專注些,好在有陸景清願意一直陪著她,讓她能夠心安一點。
涼月又暗了暗,越溪才抬起溫熱的水慢慢地喝了一口,已經把手移開的男人專注地看著她。
門外響起蕭乾的通傳,是穆迎。
曜日在藍星上大大小小的軍事部署,都是他在安排。
陸景清起身,身後的越溪轉頭看了一會兒他的背影,才打起精神繼續看那些資料。
隔著一麵牆的距離,穆迎在稟報進度:
“司令,總共兩個傳送陣,已經全部傳送完畢。”
之前他一直在為這件事情做準備,知道司令閣下又一次失憶了之後,也沒有停下來,今日發現傳送陣啟動之後,便為司令閣下帶路,去傳送的目的地去查看一番。
卻沒想到,在那地方見到了那位傷心欲絕的越小姐。
想起那位和他們司令閣下關係匪淺的越小姐,穆迎微頓,抬手敬禮:“請司令指示。”
男人背對著他,站在窗前。
月光仍然淡薄如雪,灑在林間,如紗破碎,眼前一片淒清的夏夜景色。
穆迎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司令閣下在想什麽,卻也沒有出聲,隻是仍然挺直脊背等待命令,他在藍星駐守多年,如果不是司令閣下提拔,恐怕終身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兩星將領,無法插手藍星的軍事事務。
所以對司令閣下的命令一直是嚴格遵守,不管他能否理解。
半晌才有微風刮起,林濤陣陣,很小很弱的聲音,卻宛若海邊湧起的浪,男人開口:“下去吧。”
穆迎並腿:“是!”
年輕的將領出去了,還帶上了門。
寂靜空曠的房間內隻剩下陸景清一個人。
望著窗外的林濤,不知道在想什麽。
深夜的時候才再度回到有越溪的房間,這兩天她總是睡得很不安穩,他訓練多年,不需要多少睡眠,所以習慣性地守著她。
等在她身邊坐下,見她條件反射般的轉身想抱他的時候,才把手給她。
被她緊緊握住時,卻想起他看到的那封機密文件。
那封文件專為他而寫,對她的各種小習慣細之又細。
他初看隻覺得自己荒唐。
預感到自己將會失憶,特地留下這樣一份機密文件雖然可以理解,可是滿篇私情,除此之外,有關軍務大事的星係機要,隻字未提。
雖然他會短暫失憶,在軍部已不是秘密,軍部也有各種備案可供查詢,但是星係並非固若金湯,他身為司令怎麽能因小失大。
缺乏理智,這是他對失憶前自己的評價。
睡著的人眼睫輕輕動了動,他又垂眸。
現在想起來,他未必不是熟知自己的脾性。
他知道自己公私分明,不會允許理智幹擾感情,所以才會留下那麽一份因小失大的機密文件。
還讓自己把她送離星際,去觸她的逆鱗……
如果不是他實在想見她,下意識地便去見了她,沒有按照機密文件去做,他們現在,恐怕已經疏遠淡薄了。
想到這些,便回憶起更多。
他曾懷疑她是臥底的那枚翡翠袖扣,也是他特意提到的。
還有知道他出行時間地點的突襲……
可是那枚翡翠袖扣上所有的來自藍星的特殊礦物,還有那支守著他困在黑洞之中,就對他發起突襲的海盜艦隊,未必就不是他自己設計。
否則,他怎麽會在失憶之前,就囑咐穆迎,布下傳送陣?
傳送陣需要時間建成,他就估算時間,設計晨曦,引她來藍星.……
思考至此,一切追查的細枝末節,仿佛都在此刻豁然明晰。
為什麽她身上會有臥底的嫌疑,為什麽他會在追查之後輕易就查到她原來是凰族,為什麽曜日總統閣下會知道凰族對精神力晉升大有進益,為什麽藍星上會有那兩個傳送陣,為什麽穆迎會聽從他的命令駐守在這裏……
從始至終,機密文件,翡翠袖扣,臥底,墓塚……還有那封在小世界裏他見過的那封信。
都是他故意所留。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所為。
他怎麽會想不到自己失憶後會對她冷淡?
他生性多疑,又手握重兵,不可能不深思熟慮,失憶之初就身受重傷,看到了那封機密文件對自己連帶她都心生不喜,又知道她可能就是敵方安插在他身邊的臥底……何況.她在藍星的身份來曆也不甚清晰……他會懷疑,會疏遠,本來就是最好的選擇。
還有那個解除她臥底懷疑的凰族身份的定時炸彈,他知道如果她看到了墓塚,又知道自己早就知道她是凰族的人,一定會順著查下去.……
到時候,是誰把墓塚遷來藍星,是誰因為她是凰族,就刻意接近,又是誰,因為失憶,就漏洞百出,對她毫無掛礙之意……她都會明白得一清二楚。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和她在一起,從一開始就沒有給他們兩個人,留下任何退路。
連自己今日見到她,又見到那片凰族墓塚之後,會明白什麽,又會做何選擇,都料到了。
男人眼睫垂下來。
窗外的風已經停了,寂靜的夜色響起煩雜的蟲鳴聲,有的嘶啞而沉重,有的聒噪而刺耳,交雜在一起叫人喜歡不起來這仲夏的夜。
這林中仍是幹燥,陸景清看著熟睡中,毫無所知的人,濃密的眼睫,竟然在這燥熱安靜的夜裏,慢慢,慢慢地顫起來,變得潮濕。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也無論如何也舍不得。
她如果知道自己一步步的接近都是利用,會怎麽對他,他可以不在乎,可是他難以想象她會怎麽對自己。
她從來堅強好勝,對待感情也是從一而終。
如果不是真的喜愛他,不會一顆心怎麽樣都要牽掛在他身上。
他怎麽能親手傷她。
可他也萬般考慮,步步都是為了推開她,究竟是為了什麽,他猜不到,也賭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