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清醒
她已經，都明白過來了。
莫阮站在原地很久，她的身體很久才終於動了動，她沒有往哪一個方向走，她隻是原地坐了下來。
真是累啊。
莫阮抬起頭來，天空稍微有些灰蒙蒙的模樣，陽光倒也有，隻是不怎麽厲害，也不怎麽刺眼，灰色的大約是天上的霧霾和烏雲，正像是她現在的心情。
她感覺很不舒服，當然不是身體的不舒服，而是心裏麵不舒服，她感覺好像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她的心上，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怎麽辦，現在自己又是一個人了。她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一個人的感覺了。這樣的感覺真的非常不好受，而且，她開始覺得恐懼了。
她害怕一個人。非常害怕。
但她從這一次清醒過來之後，就發現事情似乎脫離了她的控製。她克製住了馬上進入下一次記憶刪除夢境的念頭，而且開始尋找時零，尋找裴任，或者是想要休息一段時間。
這是在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而且這一次的記憶刪除夢境也已經有些不一樣了。因為在這一次的夢境世界裏麵，出現了蜂魂實驗。
她的所有痛苦，都來自於儲存在她大腦裏麵無法刪除的記憶，也就是來自於他的大腦，或者說，來自於她的基因。而他的基因，是因為蜂魂實驗而出現的。
她忘記的，是基因裏麵自帶的顏色感應度，但實際上，她想要通過忘記那一串特定的顏色來讓自己忘記後續的一係列東西。
她想要忘記蜂魂實驗。
在她接受過的數次記憶刪除過程當中，都從未出現過蜂魂實驗這幾個字。但這一次，蜂魂實驗貫穿她的整個記憶刪除夢境。無論她經曆了多少重奇怪的世界，蜂魂始終如影隨形，從不消失。
很顯然，她已經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記憶了。因此，她也沒有辦法避免自己在記憶刪除夢境裏麵再次遇上和蜂魂實驗有關的事物。
真是……太煩惱了。
莫阮抬著頭看天，好長一段時間，她才終於收回目光，她看著自己麵前的一片荒漠化的草地，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麽。如果有人從實驗大樓看出來，隻能看到她的背影。
起來吧，在這裏也已經於事無補。
她心中蹦出了這樣的念頭，她沒有流淚，也沒有沮喪，隻是心中那一點鈍痛依舊存在，而且無法消散正如現在的天氣一般，天上濃霧未散，烏雲壓城。
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
莫阮慢慢站起來，她轉過身，她的目光在短時間內都沒有聚焦，不過，等她雙眼終於重新聚焦之後，她一下子就看到了遠處的一個人。
莫阮認出來了，那個站在草地當中的人，就是關晴。
她是特意站在這裏等待著她的。
莫阮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感覺到了慶幸。
即使在這個時候，也還有人正在自己背後等待著自己，這可以說是不幸當中的大幸。
還好，無論如何。
她走過去，步伐稍微加快一點兒。
關晴沒有朝著她走過來，她隻是站在原地等著莫阮走過來。她是一個真實的人，她並不像是裴任和時零那樣，隻是莫阮心中的幻影。
她是真正的人。
莫阮終於走到關晴麵前了。關晴其實已經知道莫阮經曆了什麽。
“你隻是夢醒了而已，你的同伴，都是夢境裏麵的角色。”關晴輕輕摸了摸莫阮的頭：“沒事的，如果你真的想念他們，總有一天，你會在夢境裏麵重新看到他們。”
莫阮歪著頭，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不能理解對方的話，但關晴此刻稍微皺眉的樣子是真誠的，她確實是在關心著莫阮。
“我不會再看到他們了。”莫阮垂下眼睛，忽然說了一句。
關晴沒有搭話。
如果莫阮還有可以再見她的這些“同伴”的機會的話，那恐怕，也就是她再也無法自拔的時候了。
那些“同伴”，都是她分出來的人格，她已經找不到他們了，不管怎麽說，她也算是……開始好轉了一點兒。
隻是，這一份好轉的過程也不算特別好受，莫阮深深地感覺到，如果自己再來那麽幾次，即使她最終成功將自己的某些記憶刪除，但可能也並不能夠正常生活。
有些東西，既然發生了，就不可能被遺忘。
關晴沒有再說什麽話，她身體稍微前傾，伸出雙手來擁抱了一下莫阮，那擁抱隻是淺淺地一下，不過也算是關晴的一種表達的方式。
好一會兒，莫阮才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關晴的後背，表示自己已經沒事了。
關晴鬆開她。
“我一會就回去了。”
“好。”
關晴沒有繼續留在這裏，她隻是過來看一看莫阮的狀況而已。對於整個實驗室來說，莫阮的狀態至關重要。她從清醒過來的那一刻開始，已經有無數雙眼睛觀察著她。因此，在她去到時零的房間，卻沒有逗留太久的時候，關晴已經隱約知道了什麽。
任何的異樣都是有原因的。關晴基本不需要怎麽思考，就已經猜到，莫阮恐怕已經清醒了。
清醒了，就意味著她知道自己人格分裂的症狀了，也就意味著她重新想起了她身上的特殊基因，最重要的是，這意味著她的記憶刪除難度大大增加了。
莫阮是記憶刪除實驗的負責人，同時也是這一個實驗的最後一道關卡，如果連她這個實驗體最終也能達到刪除特定記憶的目標，那麽，記憶刪除實驗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莫阮看著關晴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遠處。她停頓了一會兒，最終朝著反方向走過去。
她越是往外走，地麵就越是荒涼，越是寸草不生。
實驗室建築群都集中在青草地中間，周圍的荒地基本沒有實驗室的營地，但有基本的小房間，是提供給實驗人員休息，或者安靜工作的地方。
莫阮現在找到了編號為“3”的木製房間，從外觀來看，那就是一間小木屋。
這裏沒有人，她用指紋打開了木門，房間裏麵頓時亮起了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