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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兩個戲精在天牢
陰森森的天牢裏，林立著各種瘮人的刑具，反襯得牆壁上的燭光如同鬼火一般，搖曳得人心頭發寒。
這種寒意，比外麵的秋風更加徹骨，從足底慢慢的蹭上了脊梁骨兒。
夜冥鑽進了牢房，與燕姝麵對麵坐著，夜錦辰侍立一旁，或是走來走去，沒個安定。
在夜冥還在與燕姝愛恨交織陰鷙對視時，他已然怒不可遏地罵不絕口了。
“姝妃娘娘，你說你不要命也就算了，何必拉我兒子下水呢？雖然他不是本王親生的，可是，好歹也是我兒子，他就這麽死了，孩子他娘不得傷心一輩子，責怪我父皇一輩子嗎？最最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個孩子！”
“嘭！”夜錦辰陡然立定，轉身，雙手用力拍在桌上撐住，上身往前傾，仇恨的神情帶著鄙夷，瞪著燕姝，好似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燕姝淡定地瞟了他一眼，靜靜地看著他演戲。
果然還是小時侯的痞樣，演起戲來渾然天成，如魚得水般自在。
“姝妃娘娘，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啊？”他將臉湊近她，忿恨的咆哮都要把口水噴到她臉上去了，“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你犯得著連累小孩子嗎？他才三歲啊！都說紅顏禍水，果然沒錯。你禍害了我兒子還不算，還要禍害盜寶賊，明明就是來皇宮竊寶物，卻被當成了刺客，你說冤不冤？”
燕姝收回視線盯著夜錦辰，此時她方才明白，夜錦辰這頓先聲奪人的辱罵，就是想告訴她刺客已經擺脫了嫌疑，沒有人會再追究刺客的事了，提醒她該怎麽說，該怎麽做。
“誒……”夜錦辰氣到猙獰的臉在燕姝的冷視之下，漸離漸遠，直到他站直身子，幽幽長歎，“罷了，看在父皇對你一往情深上麵，本王就寬恕你了。隻要你老實交待，誠心悔改，父皇說不定大發慈悲，判你一個終生監禁。依你之罪，淩遲處死亦不為過。你得好好掂量掂量，好死不如賴活著。是在這天牢裏有吃有睡過一輩子好，還是被千刀萬剮好？”
“有第三種選擇麽？”燕姝淡然地勾唇。
“沒有！”夜錦辰抱臂斷然拒絕，絕俊的容顏罩滿寒霜，嘴角鄙夷著，“終生監禁已經是本王對你的寬恕了。你不僅禍害了兩個人，你還禍害了本王，讓滿朝大臣們都誤以為我倆有私情。我們已經七年沒講話，沒有想到第一次說話，卻是在這樣一個鬼地方。”
“好了，錦辰，廢話少說！究竟是你審，還是朕審？”夜冥冷冷地看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戲，這時侯再也忍受不住了。
夜錦辰說話總是這樣繞來繞去，都快把他繞暈了！夜冥不傻，隻是他看不透兒子的真心。到底他的話幾分真來幾分假，總是令人費盡猜疑。
“當然是父皇審，兒臣閉嘴。”夜錦辰這時倒乖了，走到角落，倚在牆上，側目而視。那姿態玩世不恭卻又邪魅十足。
誒，該說的都說了，剩下的隻能看燕姝的悟性了。
她若是傻到還要一心求死，那可真要怎麽辦？夜錦辰的腦海裏已經浮現出無數偷屍換屍的場麵。
夜冥盯著燕姝道：“說吧，為什麽要這麽做？時至今日，你還在記恨朕是不是？”
“是！”燕姝不否認，神情冰冷。
“下毒的是你，縱火的是你嗎？”
“也是。”
燕姝這話一出，夜錦辰懸著的心霎時落下了地。
“你為何要這麽傻？做了案卻不掩飾，你不怕你也要死嗎？”夜冥蒼白中帶著絕望的臉，讓夜錦辰驚覺父皇真的老了。
燕姝道：“我原本就不打算掩飾，可是縱火燒不死你，我隻能掩飾，因為這樣才有第二次下手的機會。第二晚你們戒備森嚴，以為又是來放火，我當然不會那麽做，於是就改成了下毒。”
“那是什麽毒？為什麽連沈括都不知道？”
“天蠍子。”
“天蠍子？”
“當年我爹常年駐守在秦涼邊境，敵軍總是聞風喪膽。有一次，秦涼軍派細作過來軍中下毒，被我爹識破了。當時就搜繳了這種毒。這種毒還有解藥，隻不過，我不會給你的。哼，現在跟你這樣說，你是不是還會認為，這根本就是秦涼人給的呢？”
燕姝的嘲諷令夜冥十分舒服。
他陡然一拳捶在桌上，恨道：“姝妃！錦辰罵得沒錯！你根本就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這七年來，朕何曾有過一天虧待你？無論什麽時侯，都一心嗬護著你，而你卻是這樣回報朕！”
“你知不知道，你犯下的是滔天大罪！你問問錦辰，蕭喆、虞崢以及文武百官是如何逼朕讓刑部審理此案，為了不讓你遭受刑訊逼供，朕都壓下來了，而你就是這樣回報朕的！”
燕姝似乎受到了震撼，淚水瞬間潸潸滾落，淒愴地喊道：“可是我過不了心裏這一關啊，陛下。臣妾知道你對臣妾情深意重，臣妾原本也很想原諒你。可是架不住臣妾天天晚上做惡夢啊。”
“天天夢裏，都有臣妾的爹娘渾身血淋淋，伸著雙手向臣妾走來，不停地喊‘我冤枉’‘我冤枉’，臣妾能睡得著麽？臣妾的心安麽？臣妾能體會到你對臣妾的｜寵｜愛，有時侯仗著你對臣妾的｜寵｜愛，也想放肆一下，想重提燕翎案，讓陛下為臣妾的爹娘翻案，可是陛下願意嗎？”
“請陛下回想一下，是不是每次臣妾隻要提個話頭，你就毫不留情地打斷臣妾的話，並且板著臉立刻離開翠微宮。臣妾戰戰兢兢，幾疑小命朝夕不保，還能怎麽為爹娘翻案？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臣妾想隻要盡心侍侯陛下，陛下總有一天會為我爹娘伸冤，可是等了七年，臣妾終於失望了，才會終於爆發出來。”
“臣妾想，你不幫臣妾翻案，那臣妾就隻好把這股怨氣出在陛下身上算了。所以，殺陛下的凶手其實不是臣妾，而是陛下自己啊！”
夜錦辰心裏嗬嗬笑起，都差點為燕姝鼓起掌來，原來論起演戲，她比他還會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