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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她該死卻不該殺
夜錦辰若是遮遮掩掩，倒是容易叫人拿來作文章。可這麽大大方方一嚷開，大家反倒沒轍。小星星如何會從陌如玉肚子裏冒出來，夜錦辰是再清楚不過了。
自從四年前著了那次道後，夜錦辰更加謹言慎行，不肯越雷池半步。
時至今日，夜錦辰反而覺得燕姝這七年來對他不理不睬反倒是對的，保全了他，也保全了她。而現在，夜錦辰所要做的，就是盡自己所有的力量保住她的性命，哪怕隻是暫時的。
夜冥是多疑的！知父莫若子！夜錦辰再清楚不過了。
可是，這種多疑，也就隻有這種大大咧咧才能化解開來。當所有的事情都攤在陽光底下，陰暗自然就無所遁行。
“對，就讓錦辰陪朕去！你們都退下吧，朕要休息了！”
夜錦辰的建議正好給了夜冥一個台階，夜冥當即做出決定，手一揚，便是最後決定。
蕭後、蕭喆等人隻好冷著臉告退了。
陌離對於夜錦辰的說法也沒有多作質疑。因為一天一｜夜的搜捕，都沒能抓住那個身受箭傷的黑衣人，已經非常辱沒神翼營的威名了。倘若堅持那個黑衣人就是刺客，那這案子恐怕也就沒完沒了了。
倒不如退一步，一切等夜冥審訊完姝妃，看情況再做定奪。
都是官場老手了，這點進退還是有的。
況且，陌離此刻的心思也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眼下，他是夜冥最強大的後盾。隻要夜冥在，陌大將軍的地位絕對無法被人撼動。可是，夜冥之後呢？新帝是誰？他要倚靠誰？
原本，他的心是向著太子殿下的。可是，大女兒陌如玉嫁給逸王之後，逸王似乎就走好運了。
親外孫被封為‘小王爺’，被｜寵｜得上天入地不說，連帶著逸王似乎也跟著受｜寵｜。再加上昨夜，陌如玉突然大發神技，變成了夜冥的救命恩人。如此一來，母子倆可謂成了夜冥麵前的大紅人。
那陌離自然要掂量掂量，是不是暫時要把一碗水端平，觀望觀望再說。
故而，他也很爽快地退下觀望去了。
夜錦辰走在了最後，夜冥叫住了他。
夜錦辰回頭嘻笑道：“父皇是要留晚膳麽？”
夜冥兩眼閃著精光，盯了他好一會兒，方道：“對！留飯！”
晚膳中，夜錦辰一口接一口，胃口大開，今天睡了一天，起床之後沒有來得及吃東西就進宮了，肚子早就餓扁了。
然而饒是他這麽不顧形象的開吃，那吃飯的樣子還是灑脫不羈到周遭的幾個小太監一直盯著看。
夜冥盯著充滿男子氣概的兒子，瞬間覺得自己老了。
“錦辰，咱們有多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
“七年了。”夜錦辰不假思索地回答，瞬間卻放下碗筷，再也沒有胃口了。
七年前的那夜，他、母妃、父皇一起用了一餐晚膳之後，他就看著母妃嘴角溢血，慢慢慢慢地倒了下去……
“父皇，兒臣吃飽了。咱們可以去天牢了嗎？”夜錦辰抬眸注視著夜冥。
夜冥亦點了點頭，也深深地看著兒子：“可以。但是在去之前，朕想問你，姝妃下毒，千真萬確，她該死嗎？”
“該死！”夜錦辰毫不猶豫地朗聲回答，迎視著夜冥的目光也沒有絲毫閃躲，“父皇是兒臣的親父，任何人弑君，都罪該萬死！”
聽了這話，夜冥原本深邃冰冷的眸底瞬間泛起了笑漩：“嗯，不錯，沒讓朕失望。他們都說姝妃該死，原因無非是因為朕是天子，隻有你，隻因朕是父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對麽？”
夜錦辰喉結艱澀的滑動了一下，意外啞然了，隻是微微點頭。
原本是對的，天經地義。可是殺母之仇呢？父皇殺了母妃，這個仇又該怎麽報？
在母妃的亡靈麵前，他就是個不孝子。
“父皇，姝妃該死，卻不該殺！”他咬了咬牙，實話實說。
夜錦辰不願意逼迫自己去表演父子情深了。
“哦？為什麽？”夜冥定定地盯著夜錦辰。
夜錦辰大方地迎視著夜冥：“因為父皇打心眼裏不想殺。父皇這些年對姝妃的｜寵｜愛，兒臣看在眼裏。我們幾個兄弟都長大了，各有各的事情忙，沒有辦法整天承歡膝下了，如果父皇的暮年，沒有一個像姝妃這樣的女人陪伴在父皇身邊，父皇一定感到遺撼。父皇認為該殺嗎？是群臣的意見重要，還是父皇的幸福重要？”
夜冥嘴角勾起冷笑，眸底一片陰鷙：“可是不殺她，她卻要殺朕！”
“如果她改了呢？如果她後悔了呢？那就要看父皇對她有沒有這一點耐心了，當然，也要看她如何招供。如果她死不悔改，自然該殺！不過，留著她還有一個好處……”
“什麽好處？”
“父皇不是一直想知道燕翎案還有沒有漏網之魚麽？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留著她，看有沒有人來救她，不是可以一網打盡嗎？同時，父皇也可以知道昨夜的黑衣人究竟是賊人，還是刺客。如果是同黨，沒道理不來救她，是不是？”
夜冥眼睛一亮：“嗯，端出這樣的理由，皇後和太傅他們就無話可說了。你為什麽不早說？”
夜錦辰眨了眨眼睛，顯得相當無辜：“兒臣之前根本沒去思考這事嘛，這不是父皇問起，兒臣這才不得不想的。殺人不過頭點地，可殺人之後，真的能一了百了麽？如果她有同謀，會不會再來刺殺？殺了她，父皇會不會開心？父皇自己多問問自己，就可以做出決定了，何必總問兒臣呢？”
他憋屈的樣子，讓夜冥撇嘴瞪了他一眼，但心裏還是很受用的。自從他見過陌如玉之後，夜冥就不太相信自己這個成天在女人堆裏混的兒子會對自己的妃子有多上心了。
一柱香工夫之後，父子倆出現在了天牢前。
夜冥盯著在門外站得筆直的隋濤問道：“小心看守，可有誰來過？”
隋濤喉結滑動了一下，答：“啟稟陛下，沒有人來過，也沒有任何異常現象。”
“那就好，精神點！不許任何人進！”
“是，陛下！”
夜錦辰抿住笑意，跟在夜冥身後進了天牢。
果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把火都沒燒著，總不能先承認自己犯了個天大錯誤吧。反正犯人沒丟，承不承認，也沒多大的影響。
這個隋濤，看起來也是個不老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