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逃命
江雯選擇暫時的休息之後。
顧雲夕更多的是負責在完美俱樂部裏進行簡單的工作安排。
等他好不容易下班了以後,顧雲夕卻聽到了一聲濃重的警告的聲音。
“跑!”
仿佛困於一枚被人精心打造的黑曜石之中,舉目難窺光點。
顧雲夕縱然已經隱隱摸索到陰謀的痕跡,照今天這個形勢來看……
整件事背後的勢力已然盤根錯節,扭成滔天之勢,不打算給人看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了。
為什麽那麽巧?
恰好被堵到這麽偏僻的地方?
他們怎麽知道隻有她們兩個人?
回想起來,走過的每一步似乎都被人算計好,所有的一切看起來堪稱水到渠成,巧奪天工的天羅地網迎頭一兜,便將所有的希望隔絕在外。
好冷。
冷得手都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顧雲夕的冷汗涔涔而下,仿佛是用寒冰裏鍛造的刀刃,在滑過臉龐的同時,也在內心刻下深深的恐懼。
江雯對她輕而急迫地吐了那個字。
——
跑。
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已經沾了一身的血。
對方人多,還持有槍械,江雯受江止寒的命令來保護她,而依現在的情勢來看,他能做到的極限就是為她爭取逃跑的時間,以及提醒她快逃。
跑!
可她躊躇了。
顧雲夕這輩子沒真正經曆過生死一線的時刻。少年時期雖憂慮有人會將她這恥辱從世上抹殺掉,卻因有懷信與她相依相伴而不自覺地心生安穩,始終對將來懷有希冀:隻要顧雲夕足夠謹小慎微,足夠門麵資格做顧家小姐,保住這副性命又有何難?
況。她怎麽就不能做一一個布局的人,扳倒?
而此刻她麵對的,是真刀真槍的火拚。
江雯的傷口不斷冒著血,她的唇色開始泛白,雖然看上去打架鬥毆的事沒少幹,可讓人在身上捅一刀又接連收到猛烈攻擊的滋味到底不好受。
她手拿著鐵棍反手向顧雲夕這方傾斜,傾倒出了些不甚明顯的保護意味,視線卻沒有發生一點偏移,死死掃視著那群歹徒,眼中的憤怒聚成焰,好像隨時打算迸射出來,把這些魑魅魍魎灼得灰飛煙滅。
顧雲夕對她說的那個字很輕,卻不容置疑。
似平打定主意要保留每一絲每一-亳的氣力
但她不由分說地在百般危機中回手推了她一把,兩步上前借著鐵棍又橫掃出兩個歹徒,與此同時旁邊的牆上就響起一陣噗嗤聲,子彈在牆上彈得亂蹦,塵土飛揚。
胸腔聒噪,耳畔槍聲長鳴,冷汗不遺餘力地滑至領口。
顧雲夕咬牙跑開,使了這輩子最大的爆發力跑進深巷,邊跑邊搜尋能不能拿到什麽東西充當武器。
可這塊地方太過偏僻,不見住戶,更沒有什麽工具供她拾撿。
江雯,等她,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危機感刺激顧雲夕得心跳都快得不正常,獨自奔跑在這片被黑暗吞噬的窄道中,腳步聲回蕩這整片小巷,像極了正與邪善於惡的角逐,而那種叫天不應的絕望使得每一聲卻更像踩在心口,把她踩回那個守著酣睡的嬰兒的少年的身軀。
劇痛將她的腳碾壓得舉步維艱。
哀怒交加間,顧雲夕忽然看到不遠處的板磚。
狂喜中脫掉外衣包起那些磚就往回跑,正看見江雯為躲子彈飛快跳回矮牆後,然後在高亢的引擎聲中,有輛摩托車直直地向他撞了過來。
顧雲夕已無處退避!
不疑有他,顧雲夕屏住呼吸狠命壓下在恐懼中雙手那止不住的顫抖,搬起磚連跑幾步往那車頭用力砸去,高速的兩輪車平衡頓失,一個前滾翻撲了出去。江雯脫險。
顧雲夕驀地回頭看向她。一瞬的驚愕後開口,語句間竟捎帶了些許氣急敗壞。
“我不是讓你。。“
“我知道的事都告訴江止寒了。”
顧雲夕掐斷她未盡的話語,沉聲平複著一擊成功的狂喜。
她再舉起手頭的磚,就越發覺得那沉甸甸的份量將一份莫名的安全感傳至手心,這讓她覺得自己還在現實世界中,不是生活中空中樓閣離群索居的怪物。
隻深吸一口氣後大聲喊道。
“就算我死了,他們也能繼續查,也能猜得出他們為什麽要殺我!我怕誰?”
頓覺暢快,顧雲夕這輩子沒有過的爽快。她從不否認自己懦弱無能,她在自以為的“殺父仇人”的股掌中屈膝求生,她不敢發出自己的聲音,她害怕他要了她的命,怕他讓她在睡夢中不知覺地死去,在大街上橫遭意外。
她想求生,她不要死。
“真是窩囊啊。”
頭發早就散亂,汗水自額頭滑下滲到眼角。
顧雲夕自知此刻看上去是很狼狽的,但或許不及先前狼狽的內心世界之萬一。
她怕什麽呢?
顧雲夕想追查的事已有眉目,一生所願必將達成,即使她無緣看到那天,又有多大遺憾?自從懷信死去那日開始,她的餘生都必將用來為他討公道,不計得失。
是的,一切都結束了。
她終於拿到了她夢了千百個日夜的自由,她會用這自由,活出真正的顧雲夕。
真正的顧雲夕,不是懦夫。
顧雲夕還在想著。一聲炮火,卻劃破了一切的巨響。
月光從窗簾的間隙裏漏進來,在地板上留下一隅清冷的白。
私人醫院的病房裝修很溫馨,空氣裏彌漫著卡薩布蘭卡百合的味道,醫學儀器安靜地閃爍著象征生命的光,一明一滅。
這是顧雲夕昏迷的第六天了。
江止寒垂眸看向病床上躺著的人,本就一副病怏怏的瘦弱樣子,這會兒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裏,裹著一身病號服,要陷進那床柔軟的被子裏似的。
會不會硌著她啊?
應該不會吧,八位數一晚上呢……
江止寒不放心地伸手去給人掖了掖被角。伸出去的手骨節分明,屈起指骨上還留有結痂的傷痕,配上凸起的粗大血管,顯得有些猙獰。隻是動作溫柔到像是對待一朵晚夜綻放的曇花,甚至自己都沒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