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保護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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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衝破雲霄,上出重天,震破耳聾,聲響悶胸,激動情懷在心中回蕩。
這一年的冬天來的很冷,冰雪冷得透人骨,天上輕飄飄的一層,像是春季裏牧草中開出的小朵白花。
南燕軍又一次的退了下去,這已經是他們圍困的第三天,想象中的大現模衝擊並未如期而至,燕修臨很謹慎的圍住了閑至關,阻擋著墨綰離將欲前行的腳步,他此刻的想法想必十分複雜,即害怕是北陌璟設下的一個圈套,又害怕真的是北國和黑鷹軍反目錯失了這個殺掉墨綰離的機會,畢竟這五年來墨綰離因為燕傾辰的事情與北陌璟不和的消息早已不膾而走,燕修臨不可能一無所查。
夜裏,大風橫過,墨綰離站在一處高高的雪坡上,遙望滿目瘡痍的戰場,夜裏的熏風揚起她妖嬈的長發,像是一群隨風飛舞的蝶。
戰爭已經綿延了三年整,閑至關修築的比雁鳴關還要高上幾丈,兩軍中央的大片荒原一片蕭蕭,隻是此時被皚皚白雪覆蓋,秋草早已枯黃敗落,白色的霜雪蒂在草屑上,冷風過處,林林作響,好似一片雪白的海浪,在月光的照般下幽幽的反射著銀白的光,美的晃眼。一群烏鴉從頭頂飛過,掠起細小的雪霧,一隻烏鴉的利爪輕飄飄的低掃過莘叢,輕而易舉的拾起一物,幽白閃爍,轉瞬逝去。
盡管隻是一眼,墨綰離卻已經看出那是何物,她的目光再一次投向眼前的白色草浪,一絲悲涼和厭惡從心底緩緩升起,這萬千搖曳的觸手之下,又埋葬了多少年輕的白骨?
戰爭,像是嗜人的巨口,鮮血林滿的吞噬了無數鮮活的生命,亂世蒼涼的風橫穿過破碎家庭的屋簷,留下嗚嗚的聲響,像是孤魂於九泉之下發出的悲聲嗚咽。而她,是否也是這滅世刀鋒之側的一名儈子手呢?
“墨綰離。”黑暗中,依稀間仿若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輕喚:“墨綰離。”
那是過去五年前在水中依稀曾聽到的聲音,男子慢慢沉浸在冰水之下,嘴中吐出的氣泡泛著冷光,仿若他即將消失的生命。他用刀刃輕輕在她手心刻畫的字,是否成為如今往事白雪,卻依舊是她心頭難以消融的磐石。
當年冷風蕭瑟,力透窗紙,外麵冷月如霜,灑地蒼白。
飛鳥橫渡,慕雪千裏。
或許,人的一生就是一局看不透的棋盤,前路迷茫,四麵碰壁,你不知道該在哪裏落子,該在哪裏收手,既然開始棋局,就要奮力的進行下去,可是最終,也許你曾全力的奮鬥,卻離勝利越來越遠了。
她緩緩閉上雙眼,萬水千山從腦海中穿越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那麽多人的臉龐,性子豪爽的盧澤將軍,重情重義的範世輝,溫柔體貼的藍畫,善良敦厚的嚴川,為了示警而死去的薛致遠,為保軍旗被斬殺的文陽,還有風汀、慕容,揮舞著戰刀獨自一人衝進敵營被萬箭射殺的烏丹俞,活著的和死去的黑鷹軍戰士,不計其數的閑城等城池的百姓,早已逝去許久的爹娘,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的大哥墨淵離……
孤軍弱旅,沒有糧草沒有補給,天寒地凍,帶著成千上萬手無寸鐵的百姓,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敵人的鐵蹄漸漸的失去耐性,孩子被餓的哇哇大哭,寒冬已至,大雪整片覆蓋這一片蒼茫的土地。
墨綰離仰起頭看著虛無的天空,隱約似乎看到了另一雙眼睛,那雙已經永遠淪入深潭冰海的眼睛,靜靜的望著她,卸去了曾經的激烈憤怒冷峭譏諷,隻餘一汪看透的平和,一遍遍的說:活下去,活下去。
我知道的。
墨綰離微微牽起嘴角,對著虛無的天空輕輕的笑,輕聲的說:“我總會堅持下去的。”
她回過頭去,看著連綿起伏的營地,靜靜的說:“我總會保護你們的。”
那年秋,在閑至關下,南燕軍完成了史上第一次合圍,近十三萬兵馬從四麵八方將閑至關圍了個水泄不通,各類遠距離攻擊器具源源不斷的運送而來,可以預見,一場實力對比懸殊的戰役即將展開。
雖然這一次燕修臨麵時的在五年前曆史上赫赫有名打了好幾場著名戰役且以神秘軍隊黑鷹軍出名的墨綰離,但是他這一次卻並不擔心,一來閑至關距雁鳴關很近,他又備好了充足的預備軍團,一旦發現是國套,他可以很從容的回到城池。二來,墨綰離此次沒有城池可以堅守,沒有利箭可以使用,以五千輕騎兵編製的黑鷹軍和一群老弱病殘在平原上來和他的十萬重甲大軍正麵衝擊,簡直是自尋死路。三來,昨日北國的探子終於傳回了消息,就在七天前,北陌璟和墨綰離曾在墨綰離的大本營閑城外大打出手,死傷上萬,如今黑鷹軍的心腹骨幹死傷殆盡,隻剩下墨綰離等幾人,如果這樣的戰況還是一個圈套的話,那麽他隻能說,北陌璟實在是太狠辣高明了,不是常人能夠抵擋的。
新曆大年初八清晨,天剛蒙蒙亮,大霧彌漫,一陣鏗鏘的擂鼓和軍號聲陡然響起,像是戈破長空的閃電,猛然刺入了黑鷹軍和百姓們最脆弱的心髒。
清晨的陽光穿過白霧,在蒼茫的曠野上灑下金燦燦的影子,南燕的鐵灰色鎧甲像是鋪天蓋地的海洋,一點一點蔓延上平原的盡頭,沉重的腳步踩在大地上,震耳欲聾的聲響仿若要從腳底板鑽上脊梁,百姓們發出了一陣驚慌的尖叫,他們緊緊的靠在一起,畏縮的看著對麵的浩瀚,自己這一小堆人和對麵的人群比起來簡直像是一粒微塵。
“天啊!”
有人在低聲的感歎:“那是什麽,是雪崩了嗎?”
“預備。”
隻聽見一陣尖銳的聲音突然從對麵的陣營響起,緊隨其後,一排排步兵穿過前排的騎兵,半跪在地上,做好了衝擊的準備。
“擲!”
話音剛落。
“嗖!”
長矛穿透了長空,畫著半圓從天而降,一群飛鳥剛巧路過,頓時被密密麻麻的矛雨刺透,鮮血從半空中灑下,羽毛紛飛,百姓們的嘴剛剛驚恐的長大,還沒來得及發出害怕的尖叫,就見漫天矛箭當空刺來。
刺耳的哀嚎聲頓時衝入雲霄,像是一場絕望的哀歌,飛聳入雲,戰馬齊聲狂鳴,嘶吼如同中伏的野獸。
“全軍列隊!衝擊!”
腥風血雨中,墨綰離坐在馬背上,舉起手中的銀色戰刀,一馬當先的衝出去,五幹黑鷹軍見了,以整齊的姿態義無反顧的跟在了她的身後,沒有一個人猶豫,沒有一個人踟躇,哪怕年輕的戰士們臉上也流露出一絲絲害怕和膽怯,但是他們並沒有退縮怯戰。
陸蕭護衛在墨綰離身邊,厲聲喝道:“兄弟們,不能讓他們靠近百姓一步!”
“拚啦!”
袞耳欲聾的喊殺聲隨之而起,叫嚷的讓人熱血沸騰。
對麵是一片汪洋大海,他們這麽五千人衝過去,像是一朵小小的浪花,比若自殺般的義無反顧。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絕望慘叫的閑城百姓,閑至關上看著熱鬧的北國大軍,南燕的精銳士兵將領,包括燕修臨。沒有人能夠想到,墨綰離隻有這麽一點人,竟然敢這樣正麵主動衝擊燕修臨的十萬大軍,對麵的刀槍如海,像是森冷的地域鬼地。恍然間,所有人都想明白了,此處一片平原,墨綰離無險可守,讓南燕兵衝到關下隻會將百姓們抱進戰場,她如此的選擇,就是要保全身後的無辜婦孺。
燕修臨微微震動,他的目光變得有一絲恍惚,看著揮舞著戰刀越來越近的黑鷹軍,看著一馬當先的青裘少女,他的血液漸漸的滾燙起來。
“將士們!你們的勇氣,還不及一個女人嗎?”
南燕的統帥高聲叫道,黑色的海洋頓時間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
“全軍出擊,給我衝!”
“殺敵!”整齊的衝鋒號猛然響起,鐵灰色的戰袍隨風而舞,戰士們揚踢猛衝,好似憤怒的海洋衝破了大堤,撕開了一個洶湧的。手,鋪天蓋地的呼嘯而來。
“散開!列陣!”
墨綰離發出軍令,然而,黑鷹軍所謂的列陣竟然隻是迎著南燕的軍隊拉成了一道長長的橫排,那隊伍那般長,五千人肩並著肩,蜿蜒連綿,將整個閑至關都護在身後,戰士們穿著黑色的戰甲,肩頭繡著深黑的黑鷹標誌,在陽光下有著璀璨的光輝,他們雙手斜舉著戰刀橫在身前,以雙腿控馬,看著對麵煙塵翻滾的馬陣,麵色平靜的像是一片沉默的石頭。
這簡直是瘋狂的自殺!
南燕的兵馬越來越近,塵土漫迷,煙塵揚起,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可以聞得到馬鼻子噴出來的氣息。終於,“轟”的一聲,兩軍後然衝擊在一處,狂風暴雨驟然崛起,血肉與白刃轟然碰撞,武器的抨擊聲響徹耳際,攻擊的浪潮一波一波的襲來,刀光劍影,鮮血飛濺,脆弱的防線好似被巨石猛砸,淩亂的斷肢和鮮血就是悶聲餘波之後的剩餘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