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鬥耀世 第三十六章 引頸就戮
“對了，成親的大喜日子馬上就要到了。我竟然忘了給紫淩買花妝！”公輸班驚悸道。
不顧周身的冰冷水氣，抓住公輸婉婉的皓婉就朝市集奔去。
“等一會兒，大哥，你還穿著睡衣呢！”
……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兩人騎流馬來到魯莊最大的市集，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眾人見是公輸家的六千金和七公子駕到，紛紛上前行禮，好多商販還拿出自家的新貨雙手奉上。
“眾位鄰裏，你們太客氣了！搞得我們都不好意思啦！”公輸婉婉笑語嫣然。
眾人七嘴八舌道“姑娘，哪裏的話！是我們要感激你們才是！”
一位賣蠶絲的大嬸道“是啊，我之前在別的地方做生意，賦稅貴的很，還經常被巡城的兵士欺負！後來聽人說魯莊治理的好，過來以後不但賦稅低廉很多，大家相處起來還和親人一樣！咱們呀都對公輸家感恩戴德呢！”
公輸婉婉情不自禁被他們的淳樸所感動，略微哽咽道“叔叔嬸嬸，眾位鄉親，我們……”說到後麵，已然說不出話來。
“我們也十分感謝你們的鼎力支持，往後你們若有親人流落他鄉，盡管帶到這裏，我們公輸家一定會妥善安置，義不容辭！”公輸班心中亦是慷慨激蕩，忍不住向眾人作揖道。
頓時歡呼雷動，響起雷鳴似的掌聲。
一個賣肉的大漢高喝道“我就說跟著公輸家準沒錯嘛！前兩天他們還出錢出力，幫我修理房屋呢！公輸公子、小姐，我李大牛別的沒有，就一身膀子肉和一腔熱血，以後不管是誰，但凡敢侵入魯莊，我必和他拚命！”
眾男子熱血沸騰，舉臂喝道“和他拚命！和他拚命！誓與魯莊共存亡！”
公輸班熱淚盈眶，看著他們一張張樸實、堅毅的笑臉，心想沒有什麽比有這樣一群甘願追隨自己的子民更幸福的事了。
他一邊替公輸婉婉擦拭淚水，一邊揶揄道“好了，眾位，你們再說下去，我這姐姐今天非哭成淚人不可。要是她眼睛紅腫，不漂亮可就嫁不出去啦！”
眾人哈哈大笑，立時也反應過來，再這樣團團圍著二人，隱隱不妥，紛紛鞠躬撤退，轉眼消散於市集中。
他們終於能夠倒出功夫散逛，隻是每到一處攤位前，貨主必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擺在他們眼前，若是看中了什麽，立馬拿出牛油紙包好，不由分說塞到他們手裏。更勿論談銀錢。
公輸班歎息道“我這還是第一次被迫吃霸王餐。”
公輸婉婉“撲哧”笑道“臭弟弟，給你免費你還不樂意了是麽。這是大家的心意，咱們就勉為其難笑納了吧。”
公輸班疑道“六姐，是我深居簡出，在天工堂待的太久了嗎？以前雖說鄰裏鄉親也頗為和善，但絕對不至於到這種地步，為什麽現在大家對我們如此敬重，儼然再生父母一般。還是咱們公輸家又實施了什麽利民政策？”
公輸婉婉搖頭道“不，我覺得恰恰是因為咱們什麽都沒做，他們才會感恩戴德成這個樣子。”
“什麽意思？我沒明白？”
她壓低聲音，在公輸班耳邊柔聲道“臭弟弟，眼下這個光景，我們不做改變，對百姓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恩惠啦！”
“說起來，他們確實應該感謝你。正是因為你們天工堂出產的很多優質兵器，為咱們公輸家賺了大量銀錢。當然就不需要提高他們的賦稅啦！”
“最近幾年形勢不好，你看其他的城主、貴族，哪一個不在招兵買馬，擁兵自重。據說很多地方老百姓的賦稅已經提高至少一倍，有的甚至是兩、三倍了。咱們幾十年如一日，百姓自然擁戴。”
公輸班道“六姐說的有理，提高他們賦稅賺的那點錢，還不如咱們多做幾單生意掙得多。提高點賦稅，對我們來說九牛一毛，可在百姓眼裏那就是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公輸婉婉低聲道“是啊，其實提高賦稅這件事，三年前有人跟主母提過。當時主母主要是從魯莊穩定的角度考量，並沒有同意。沒想到一念之仁，到如今居然讓魯莊成了遠近聞名的桃花源，無數流離失所的人慕名而來。”
公輸班道“來的越多越好，咱公輸家養得起，有錢就是任性！剛才你也看到了，老百姓對咱是多麽愛戴呀。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不正是我們公輸家應該做的嗎。”
公輸婉婉嫣然道“瞧瞧你那有錢人的嘴臉。不錯，其實魯莊可以收留更多失去家園的人，我也挺高興的。而且更多的人到此安家，開墾荒地，反而能促使魯莊更加欣欣向榮。”
公輸班道“我記得儒家有言，‘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咱公輸家族立世數千年，當然要順應天命，才能壽與天齊。”
公輸婉婉驚叱道“想不到你向來閑雲野鶴、無拘無束慣了，對天下事竟也有這般見地，我看再過兩年都要超過主母啦！不過眼下我勸你還是先把淩雲之誌收拾起來，好好想想買什麽禮物做花妝的好，否則紫淩會讓你過不了洞房之夜。”
公輸班吞了吞口水，心知此言不差，他可不想洞房之夜還打地鋪睡在地上。於是收起玲瓏心，電眼橫掃，專心致誌逛起街來。
所謂花妝，是當時年輕的男男女女在新婚之夜，送予對方，博君一笑的潮流之物。是彼此恩愛歡好最佳的象征。一般這種東西都需成雙成對，方能吉祥順遂。
公輸班心性高傲，一般的花妝哪裏能瞧得上，非要找獨一無二的。姐弟倆逛了一個多時辰，也沒有找到合心意的。
正自無奈，眼看夕陽西下，霞光萬道，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於是公輸班提議他做東，請公輸婉婉好好吃喝一頓。待到晚上再去逛逛夜市，沒準兒能有收獲。
兩人方甫走進一家百裏聞名的酒樓，就聽見裏麵有一些明顯操著外鄉口音的聲音，在大聲和掌櫃呼喝著什麽。
“俺們￥&，中原￥的噶活！”
一個身穿貂裘大衣的壯漢急得滿頭大汗，嘰裏咕嚕的說道。
掌櫃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個勁兒的隻說“你們吃飯了，就要給錢！我們這裏不能用兔子結賬！”
兩人爭得麵紅耳赤，毫無結果。那壯漢的其他夥伴也都梳著髒辮，流裏流氣，看裝束明顯是外地人，麵麵相覷，一臉愁雲慘淡。
公輸婉婉瞧著有趣，上前追問道“嘿，老板，這幾個人什麽來頭？長相裝扮的如此有趣，難不成是犬戎人？”
掌櫃的怎會不認識公輸婉婉，見她來了，連忙作揖行禮道“公輸家的千斤小姐、公子來到小店，真是令我們這裏蓬蓽生輝啊！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頓了頓，道“稟告大小姐，他們並非犬戎人，而是來自於闐國的商旅。前一陣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已經在小店歇息了好幾日。今天打算回去，身上卻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唉，真是傷透腦筋！”
公輸婉婉冰雪聰明，立時聽懂了掌櫃的弦外之音，爽快答應道“這有何難，你告訴他們。他們住店、吃飯的費用，一概記我賬上，眼看太陽快下山了。你就放人家走吧。”
掌櫃的立刻眉開眼笑道“公輸家的六千金果然豪爽，大小姐，不瞞您說。他們飯量奇大，這幾日吃住實在是花了不少銀錢，若是小數目，我也就不與他們計較了。今日碰到您，算是他們遇到貴人了。我這就將他們打發了，然後吩咐後廚給您和七少爺做些招牌菜，算我的！”
公輸婉婉嫣然道“老板，你看著安排。”然後轉身衝那四五個打扮怪異的大漢微微一笑，拉起公輸班的手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兩人屁股還未坐熱，那穿著貂裘的大漢鐵青著臉走了過來，“啪”地一聲猛拍在桌子上，怒道“&！”
公輸班和公輸婉婉甚覺有趣，莞爾一笑，掌櫃的連跑帶顛兒的走過來，指著公輸婉婉又是筆畫又是大叫，好不容易才讓他們弄明白，他們的費用的確是公輸婉婉替他們出的。
公輸婉婉擺手笑道“不用客氣，小意思，小意思，誰還沒有犯難的時候。江湖兒女，互相幫忙，不足掛齒。”
卻見那個大漢臉色更加難看，呼吸急促，胸脯劇烈起伏，極為悲傷的看著他的幾個夥伴，嘴裏嘰裏咕嚕又說了幾句話。然後猛地抽出一柄形狀奇特的寶刀，寒光一閃，刀氣森然，激的眾人俱是一凜。
那漢子忽然大喝一聲，寶刀驀然橫在脖頸上，正準備抹脖子。
眾人大駭，不明所以，紛紛驚呼失聲。
公輸班反應極快，連忙從袖中取出霹靂連雲弩，二話不說扣動扳機，數支箭矢霹靂橫空，徑直朝那漢子電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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