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0章 不光彩的政令
一番交談之後,秦陽得知這對夫婦是為了給自己死去的兒子申冤無門,才會出此下策。
夫婦有一個兒子,叫做曾維,是西都外國語高級中學的一名高三學生。
原本今年六月,曾維就會像許多高三學子一樣走進高考的戰場,然後邁入大學的象牙塔。
但是曾維最後的一段時光,是在醫院的病床上痛苦和煎熬中度過的,最終他還是被病痛奪去了年輕的生命。
是一項不治之症,白血病,醫學上的學名叫做血癌。
當時聽到這兒的時候,秦陽就隱隱的猜到了曾維的血癌,很有可能和西外新搬遷的校址有關。
果不其然,他的猜測從接下來曾父的話中得到了印證,而此時的曾母在提及自己的可憐的孩子之後,早就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據曾父所說,他的孩子並不是唯一的受難者,自從搬遷進了新校址後不到一年的時間,西外高中就已經有三例學生突然癌症死亡事件,曾維是第四起,也是最近的一起。
因為前邊三位死難學生的家長,都是公務員和事業單位人員,所以輕易被壓了下去,那三位家長並沒有站出來。
畢竟西外高中是西都的省市重點高中,裏邊的學生大多數非富即貴,普通家庭的孩子非常少,所以這些體製內家庭的孩子,在西外幾乎是常態。
自從西外決定了要搬遷新校址伊始,校方和學生家長就抗議不斷,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塊土地以前是汙染嚴重的化工廠舊地。即便是省政府親自出麵解釋,運用各種“科學的證據”表明舊地不存在所謂的汙染,一切指標全部符合國家規定,也無濟於事,根本無法打消校方和學生家長們的疑慮。
於是在搬遷之前,西外的老師學生就爆發了一次大規模的罷課,還到省政府大門前靜坐示威。
省政府為此使出了雷霆手段,撤換了西外的校長,處分了幾名帶頭鼓動的教師和學生之後,並且以注銷學籍為要挾,強行平息了這件事情。因為對於一名高中學生來說,注銷了學籍,就等於剝奪了他高考的權利。
搬遷之後,不斷有學生反應學校的地下水有異味,這並沒有能夠引起校方的重視,此時西外在新校長的帶領之下,校方已經完全變成了不顧學生利益,為省政府搖尾的走狗。
直到第一起學生病亡事件發生,校方在省政府的示意下捂著,第二起捂著,第三起還捂著!終於在這個時候,學校裏邊有流言,相傳這三個學生都是受到了汙染身亡的。
流言很多時候是假的,但是這一次卻是真的
這個時候,學生和家長已經恐慌成一團了,校方也承受不住壓力,開始組織學生體檢,想要像學生和家長證明流言是子虛烏有,新校址根本就不具備什麽損耗人體健康的汙染情況。
但詭異的是,原本最多三天就可以公布的檢查結果,校方遮遮掩掩的拖了半個月才公布,即便是結果顯示學生一切指標正常,但已經毫無信服力了。
在這半個月的等待過程中,有等不及的家長帶著孩子自己去醫院檢查,可是西都大小有能力作化驗檢查的醫院,全部拒絕了家長的這項檢查要求。
時至今日在西都,隻要是16到20歲左右的青少年,即便不是西外高中的學生,甚至根本就不是學生,隻是長得稍微顯小一些的,但凡要以個人的名義驗血,都要手持相關部門批準蓋章的證明,醫院才可以做這項業務。
這原本隻是醫院提供的一項正常的業務,但是在省政府的幹預之下,已經蒙上了一層十分厚重的行政色彩。
省政府也是將“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這兩句老話發揮到極致了!
省政府可以控製省會西都,以及西都周圍其他縣市,但是這項並不光彩的政令,卻走不到更遠一些的城鎮,更別提其他的省市了。
於是家長們紛紛帶著孩子們出市出省驗血,最終得到的結果觸目進行,那些一項項顯示異常的身體指標他們看不懂,但是醫生給出的評語,卻讓他們驚出了一聲冷汗——綜合評定,有癌變、罹患癌症的風險!
在一片嘩然之下,西都的學生和家長爆發了第二次大規模的罷課遊行。
可是已經有了經驗的省政府,很快就平息了這次遊行示威。
已經絕望的學生家長,決定讓自己的孩子轉校,可是全省教育係統早就在河西省政府的指示下放出話來,隻要是從西都退學的學生,河西省大小公立私立的高中,一律不準接收。
這自然嚇不倒富貴的商人們,全中華又不是隻有你一個河西省!於是紛紛讓孩子退學到省外就讀。省政府雖然不滿,也並沒有太過為難。
這一下,西外就少了三分之一的學生。
另外三分之一的學生家長都是體製內的人,也想效仿讓自己的孩子到省外上高中,但是省政府卻威脅道,誰敢這麽做,就視為違反組織紀律,自動辭職。在權衡間,他們隻好選擇了忍氣吞聲,保住手裏來之不易的鐵飯碗。畢竟他們都隻是基礎公務人員而已,真正有些實力的官宦子弟,人家的孩子才不在國內上高中,而是在海外逍遙快活呢!
最後的三分之一學生家長,就是像曾氏夫婦這樣普通市民,他們沒有能力和省政府對著幹,也沒有門路在強壓下把孩子送出省念書,隻好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不過就是有風險而已,又不是一定會,抽煙也會有風險患癌症呢,又不見得每個抽煙的人都死了,反正隻呆三年,這種倒黴的事情也不見得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他們能做的,就是每天中午給自己的孩子送飯,希望能避免孩子攝入已經被汙染的水,和學校食堂裏用被汙染水做出來的飯菜。
而曾氏夫婦所做的,就是希望能夠喚醒剩下的學生家長,讓大家一起起來反抗和救救孩子。
可他們並不知道,哀莫大於心死,這些學生和家長,早就已經向現實低頭,變得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