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滅門之禍(上)
翌日清晨,莫府外早早的便停了一輛馬車。莫綰言自是一夜無眠,想著今日便是他離開之日,心中又不禁泛起酸澀。既然要走的終究是留不住,那還何必在難以釋懷。莫綰言不住的輕歎,換上了一件雲秀籠花淡色衣裙,雲髻之中別著一隻翠玉的蝴蝶發釵,蝶翼輕盈,欲要翩翩起舞。那清麗的容貌上帶著一縷愁思,自是有些我見猶憐的味道。
“小姐,您真要親自送易公子去遙城嗎?聽說邊關戰事已開,此時的遙城甚是不太平啊!”沁兒很是憂心的說道,將一件鵝黃色的雪緞披風披在了綰言身上。
“易公子體內的毒還未解,又不熟悉這去邊境的路。於情於理我都應該送他一程。”綰言自是沒有道出真正的原因,她不過是想在與他多相處一日罷了。
“小姐,都這個時候你還嘴硬,明明就是你舍不得。這些年過府求親的富家公子自是也不少,也從沒小姐如此上心過。唯獨這易公子,小姐像是被吸走了魂魄一般,整日呆坐傻笑不說,還要平添許多離愁。小姐若真是動了心,不妨請夫人做主。夫人如此疼愛小姐,保不準就就允了這事。也了了小姐的這番心思。”沁兒這幾日自是看的真切,她家小姐自從救下這易公子,整個人都不好了,哪還有昔日半點睿智果斷的影子。情愛之事果真是半點不由人。
“死丫頭,看你這是長機靈了,開始數落起你家小姐來了!”綰言被她說中了心事,自是有些羞惱。杏眸瞪了一眼沁兒,便轉身向大廳而去。
沁兒所言何嚐不是她心中所願,可是即便母親同意,那他的心意又是如何?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總是忽近忽遠,除了虛禮與客套的言語,自是別無其他。他儼然就像個迷一樣,猜不透,看不明。可是他越是如此,她便越陷越深。
綰言一入大廳,便看見一身白袍的龍灝淼正與莫夫人飲茶寒暄。見她進來,便緩緩起身向她露出淺淡的笑容。可是他卻不知,這似有非有的笑容,自是又將她又一次推到了深淵,這一生自是難以釋懷。
“莫夫人,莫小姐。在下已是打擾多日,如今傷勢已經痊愈。便準備今日動身返回家鄉!莫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定會永記於心。隻待回到家中,定會派人帶重禮登門致謝!”龍灝淼向座上的莫夫人作揖行禮,自是帶著無限的感激之情。
“易公子客氣了,公子離家多日,家中定是甚為擔心。老婦也就不再挽留了,還請易公子再次到睦州來之時,定要到莫府小住幾日。”莫夫人和藹的笑容裏卻是透著幾分疏離,她不是沒看出莫綰言的心事,隻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這易公子的確是儀表堂堂,人中龍鳳。隻可惜他是北冥人,綰言自是不能遠嫁。既然是無果,到不如早早的了斷了幹淨。
“娘,女兒今日想去遙城一趟,順路送易公子離開南越國!”莫綰言立在莫夫人身側低聲說道,餘光卻始終未從龍灝淼身上離開過。
“不行,如今兩國正在交戰,邊境甚是不太平。送易公子還是讓管家跑一趟吧!你一個姑娘家,娘怎能放心?”莫夫人有些惱怒,壓低了嗓音,努力穩定著自己的情緒。她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
“娘,今年因為這邊關戰事,茶農們紛紛遠走避難。如今正值春茶采摘時節,人力定是不足。若遙城的茶場不能按時采摘,這季茶就白種了。我怎能不親自去一趟?”綰言據理力爭,自是不肯退讓。莫家的茶場均在在遙城,若是失收定會帶來不少的損失。
“易公子,老婦與小女有些家室要談,還請您先去府外等候!待家奴準備停當,便送您去遙城。”莫夫人沒有理會莫綰言,隻是突然向龍灝淼和藹的說道。龍灝淼心中明了,這個時候去遙城的確有些危險,也難怪莫夫人會因此惱了莫綰言。
龍灝淼行禮告辭,轉身離開了大廳,快步向府外而去。卻沒發現角落裏一雙錯愕的眼睛正驚恐的望著自己。
“易公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夫人吩咐,讓我送您去遙城,出了遙城便是北冥的地界了!公子便可一路北上返回家鄉!”此時管家也從府中走了出來,立在龍灝淼身側躬身回道。
“如此便有勞管家了!”龍灝淼欣然接受,看來莫夫人定是說服了莫綰言。如今邊境戰火淩亂,硝煙四起,她一個女子,的確不能去。龍灝淼抬眼回望著府門與金匾,轉身便上了馬車。
“易公子,等等!”此時莫綰言突然從府中跑了出來,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
“莫小姐?”龍灝淼望著她甚是驚訝,她這股執拗執著的性子,讓他不禁想起當年的洛雪顏。
“易公子,我要和你一起去遙城!”綰言堅定的目光望了一眼陷入沉思的龍灝淼,轉身便先上了馬車!管家此時反倒一臉錯愕的立在車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管家,我已經說服了娘,你派幾個家丁跟著便好!”綰言坐在車中向外說道,那語氣之間帶著幾分命令,自是不給管家回環的餘地。管家隻是輕聲歎氣,這小姐從小就執拗,她決定的事,即便是夫人有時也難改主意。
管家挑了幾個機靈執事的家丁,不忘又囑咐了幾句,一行人便離開了莫府大宅。
龍灝淼上了馬車,卻始終一言不發。他這淡然的性子,自是讓綰言更加的傷感。看來他心中的確無她,而她卻不惜忤逆莫夫人也要送他一程,無非是想道出她對他的那份愛慕之情。即便沒有結果,她也想讓他知曉她的心意,這樣她也便死心了。
“公子為何不問我為何非要去遙城?”莫綰言望著他深澈的眼眸,卻是滿眼的渴望。也許他隻是不善表達,也許他對她並非無意。
“這是小姐的家事,在下也不好妄自揣測。隻是莫夫人憂慮的甚是有理,莫小姐此時去遙城的確不是明知之舉!”龍灝淼本就沒有多想,他的心思現在全在千裏之外的北冥皇宮。那抹幽華麗影自是永遠揮之不去。
“易公子說的沒錯,隻是不知這次與公子別過之後,再見又是何期?綰言隻是想盡地主之誼,在送公子一程。”綰言話到嘴邊,卻還是生生的咽了下去。龍灝淼抬眼注視著眼前滿眼雨霧的女子,心中已然感受到了一股綿綿不斷的情思。心中第一次有了愧疚之感,她是一個聰慧過人,蕙質蘭心的女子。隻可惜即便知曉她的心思,卻也隻能罔顧。一世一雙人,是承諾,也是誓言。生生世世都願隻為一人。
躲在暗處的那雙眼睛,正是芸姨娘的兄弟——陳長生。他在北冥宮中待過,自是認出了龍灝淼。隻是沒想到在南越國竟然見到了北冥國國主。聽說南越國在西陵穀大敗北冥,北冥國主也跳崖自盡。而他今日卻在莫家看到他,自是驚詫萬分。陳長生陷入沉思,天下如此冷豔的男人,也隻有這陰翳著稱的龍灝淼,他自是一定不會看錯。陳長生心中盤算著,自是沒有發現芸姨娘的到來。
“你又在憋什麽壞水呢?”芸姨娘望著神情凝重的自家兄弟,不禁上前詢問道。
“妹子,莫府最近可來了生人?”陳長生見是她,趕快上前打聽。
“生人?哦,前日那丫頭倒是帶回一個男人。我還沒見過這麽俊秀的男人呢?”芸姨娘一臉媚態,腦中自是浮想連連。
“哦?那男子是何方人士?”陳長生無暇理會此時犯著花癡的芸姨娘,急切的追問道。
“聽說是北冥國人,你怎麽突然關心起旁事來了?”芸姨娘自是好奇,這個賭鬼除了錢,還未見他在乎過什麽。
“哦,隻是隨口問問!錢帶來了嗎?”陳長生暗自高興,方才想起今日來的目的。
“都在這裏!”芸姨娘拿出一個繡袋,在陳長生眼前晃了晃。
陳長生眼睛立刻泛光,欲要上前搶奪,不想被芸姨娘快了一步收在衣袖中。
“妹子,這是我的救命錢,你不會出爾反爾吧!”陳長生很是不屑,嬉皮笑臉的說道。
“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你是死是活,和我無關!”芸姨娘將繡袋扔給了陳長生,自是一輩子也不想在看見他。
“妹子放心,我已經找到了發財的路子。說不定過幾日我就去過逍遙快活的日子了,你自是不必擔心我!”陳長生顛了顛繡袋的分量,一臉得意的揚長而去。
“呸,你最好去西天逍遙快活吧!”芸姨娘怨恨的望了他一眼,便回了莫府。
睦州府衙內琴聲悠揚婉轉,一個身披粉紗的女子正坐在珠簾後,輕彈淺唱。杏眼顧盼之間,自是早把座上的睦州知府汪輔成的魂勾去了。汪輔成輕壓了一口酒,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著女子淺紗之下兩團呼之欲出的雪白。眉來眼去之間,身下早已是欲火焚身。
“大人,奴家的曲,大人可是喜歡?”一曲唱罷,女子緩步走向座上正在興致的中年男人,那嬌聲魅惑的聲音,自是讓他心中一陣酥麻。
“曲好,人更好!你真是本官的活寶貝!”
“大人,您好壞!”
“小妖精,你這是想要本官的命啊!”
“大人,奴家好想……”
“大人,奴家受不了了!”
汪輔成好女色,睦州府是無人不知。而今日這醉香樓的頭牌如意姑娘自是最合他的胃口。南越國不準官員流連煙花之地,於是汪輔成經常派人將她接入府衙內歡愛。自是少了諸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