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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罰跪

  隨著海姨娘的離開,整個嚴家變的清靜起來。


  好景不長,十月初二早上,在外燒香的嚴淑玉和鶯姨娘、柳姨娘回來了。


  嚴淑玉下車後,麵色不善,直奔明心齋,準備對海姨娘訴苦。這幾天在廟裏,她吃了鶯姨娘、柳姨娘好幾個暗虧,甚至被逼著對方丈許下諾言,今年年底前,親手抄一百本經書到廟裏供上。


  就她現在一本經書上的字兒還不認得一半兒的程度,怎麽可能完成。她得和海姨娘說說,掏點銀子叫楚先生幫她寫完。


  明心齋院子裏有兩個丫鬟正在掃地,看見嚴淑玉,瞳孔一縮,她們才送走海姨娘這個大魔頭,過了幾天好日子,又迎回來嚴淑玉這個更折騰人的小魔頭。


  “見過二小姐。”兩個丫鬟膽戰心驚,拿著笤帚站在一邊,對嚴淑玉行禮。


  嚴淑玉理都不理她們,一頭紮進屋裏找了一圈,沒見海姨娘身影,海姨娘的貼身丫鬟彩鳳和心腹婆子王婆子也不在,出來問道:“我娘呢?”


  “回二小姐話,海姨娘病了,回海家醫病去了。”丫鬟低著頭回道。


  “什麽?我娘病了?她怎麽了。”嚴淑玉著急問道。


  “海姨娘說,她似乎是得了風癱,半邊臉不聽使喚。具體是什麽病症,奴婢也不知道。”


  嚴淑玉怒道:“你們是怎麽伺候的我娘,我走前還好好的,幾天時間就得了病。跪下互打嘴巴子,我回來前不能停。”


  兩個丫鬟看看嚴淑玉,委屈的跪下去,互相扇臉。


  嚴淑玉出去,到了寒友居,一進門,就甜絲絲道:“爹爹,女兒來給您請安啦。好多日子不見爹爹,女兒可想你了。”


  門簾一掀,舞文走出來,道:“二小姐,老爺不在。”


  “我爹呢?”


  “老爺在珠玉院呢。”


  “我爹去珠玉院幹什麽。”嚴淑玉皺著眉頭,還沒聽舞文解釋,摔門出去,急匆匆找嚴鬆年去了。


  珠玉院離寒友居隻是幾步路,嚴淑玉直闖進去,墨環守在臥室門口,看見嚴淑玉,剛要請安,被嚴淑玉猛地推搡到一邊去,推門就進。


  墨環急道:“二小姐,你不能進去啊。”


  嚴淑玉混當沒聽見,已經闖進了內室。


  隻見梳妝台前,楚丹朱坐著,桌上擺了琳琅滿目的胭脂水粉和各色首飾。


  嚴鬆年站在她身後,鬆鬆的用懷抱圈著她身子,手中執了一柄眉筆,正細細的給楚丹朱畫眉。


  這兩人,都隻穿了內衫,打著赤腳,一看就是起床沒多久的樣子。


  閨房之樂,有更甚於畫眉者。但畫眉,卻是無數男子最想要為妻子做的,其中旖旎,遠勝別事。


  青雀頭黛的眉筆,一下一下,掃在楚丹朱略淡的眉毛上,繪出精雅的兩抹遠山黛眉,讓她沒什麽特點的眉眼變的帶上幾分清新嫵媚。


  嚴鬆年很滿意自己的作品。他細細看著楚丹朱的小臉,發現她的五官既耐看又有味道。楚丹朱被他盯著,很是害羞。她眼睛不敢看人,像是要滴出水,臉上的緋紅一層一層染上來,羞紅色順著臉蛋往脖子裏沁,熱氣熏著嚴鬆年掌心,叫他心裏癢癢的。


  這一幕,嚴淑玉如何看得下去,她眼睛刷的一下變得通紅,爆發起來,大聲喊道:“爹,楚先生,你們在幹什麽?”


  梳妝台前的楚丹朱和嚴鬆年一回頭,看見是嚴淑玉。


  嚴鬆年笑道:“淑玉,快來見過楚姨娘。”


  楚丹朱則是有些尷尬的給嚴淑玉行禮:“淑玉,你回來了?”


  嚴淑玉臉上通紅,看著楚丹朱,哪兒還能不知道楚丹朱已經從夫子變成姨娘了。


  她怒氣衝衝,快步走到梳妝台前,嘩啦一聲,將桌上的胭脂水粉統統掃落在地,指著楚丹朱鼻子道:“你這個狐狸精,為什麽勾搭我爹爹,我娘也被你氣病了,你快從我們家滾開!”


  楚丹朱吃驚的看著嚴淑玉,方才臉上嬌豔羞澀的表情,瞬間變的灰敗,幾乎是下意識的往旁邊站了兩步,離嚴鬆年遠遠的。她瞪大了被描畫過的好看眼睛,結結巴巴道:“二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這幾天嚴鬆年千哄百寵,好不容易叫楚丹朱對他親近了些。被嚴淑玉這麽一罵,她的態度立時又恢複到那種生疏的狀態了。嚴鬆年心疼的一把拉過楚丹朱,也不顧她的抗拒,冷聲道:“淑玉,你是怎麽跟姨娘說話的,快點給她道歉。”


  嚴淑玉不敢置信的看著嚴鬆年,道:“爹,娘已經氣的生病了,她得了風癱,回海家治病,你不聞不問,反倒給楚先生畫眉。你怎麽可以這樣?”


  嚴鬆年被她頂撞,心裏十分不悅:“淑玉,你的規矩都哪裏去了。來人呐,把二小姐帶回明心齋,好好的教教她規矩。什麽時候想通了,要給楚姨娘道歉,再帶她來見我。”


  嚴淑玉千萬個不願意,被拖回明心齋,大哭大鬧,沒一會兒整個嚴家都知道了。


  青星苑中,嚴清歌正捧了本書津津有味的看,聽見如意來學話,笑道:“大的鬧完小的鬧,海姨娘這可真是家學淵源。”


  如意嘻嘻笑道:“可不是麽。”


  嚴鬆年對楚丹朱寵的不正常,別說鶯姨娘、柳姨娘,就是海姨娘全盛時期,也沒楚丹朱的待遇。但是別管是嚴清歌還是如意,都沒有把這當會兒事。


  楚丹朱的性格放在那裏,一輩子隻能當吃草的兔子,哪怕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可是兔子無論如何也長不成海姨娘那樣的老虎。


  “大小姐,下月初是舅老爺殿試的正日子,殿試完三天,寧小姐出嫁。大小姐接下來可有的忙嘍。”如意歎道。


  “有什麽忙的。舅舅考試,又不是我去考,寧姐姐出嫁,又不是我嫁。他們才是最忙的人,我不過跟著瞎操心。”嚴清歌抿嘴一笑,淡淡道。


  “可是等著也很難熬啊。大小姐,你說海姨娘得的那個風癱症,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我聽明心齋伺候的丫鬟說,海姨娘半邊臉都不能動了,看起來可嚇人了。”如意說道。


  “想來是真的吧。不然她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回海家治病了。”嚴清歌放下手中書卷,想起來關院長。


  當初關院長為了懲罰海姨娘,給她臉上紮了幾針,並說那幾針會叫海姨娘半邊臉麵癱。若不是海姨娘犯病,她都該忘了這事兒了。看來那關院長的本事真的很強。


  下午的時候,如意又傳來新消息,嚴淑玉因為鬧得太厲害了,回去後不但不認錯,還摔摔打打,把兩個丫頭的頭都打破了。嚴鬆年知道,把她關到小祠堂罰跪。


  “真是何苦來哉!”嚴清歌涼薄的評論幾句:“真拿海姨娘當回事兒了。人家楚姨娘也是讀書人家出身的貴妾,論身份學識,哪裏比海姨娘差。”


  正說著,尋霜連蹦帶跳的跑過來,道:“大小姐,二小姐偷偷從祠堂跑啦,不知道去哪兒了。老爺叫人在家裏找,外麵來了婆子,問是不是來了咱們這兒。”


  嚴清歌坐直了身子:“別著急,跟外麵的人說,不在我這兒。她還能去哪兒,八成是回海家了。”


  尋霜將嚴清歌的話傳給外麵的婆子,沒多會兒,嚴鬆年就叫嚴清歌去問話。


  嚴鬆年坐在上首,旁邊位子坐著楚姨娘,身後站著鶯姨娘和柳姨娘。


  “清歌,你確定你妹妹是去了海家,不是去了旁處,或是想不開,做出什麽錯事兒?”嚴鬆年問道。


  “府裏找遍了也沒見,女兒猜是回了海家。父親不如派人去問問,內城外城不過幾步路遠。”


  嚴鬆年今天被嚴淑玉氣的胸口悶,見了風輕雲淡的嚴清歌,頓時覺得她千好萬好,叫她到旁邊,拉住她手說話,感慨:“淑玉年紀小,被海姨娘寵壞了,若是有你一半兒好,我也放心了。”


  “多謝父親誇讚。”嚴清歌淡淡道。


  楚姨娘眼圈兒一紅:“老爺,我盼著二小姐平安無事回了海家。若是她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會自請下堂,把這條命賠給她。”


  嚴鬆年心疼的不行,握住了楚姨娘手:“你這是哪裏的話,是她處處和你作對,就算有什麽不好,都是她自找的,跟你何幹。”


  這倆人你儂我儂,郎情妾意,毫不顧忌旁人感受。他們身後的鶯姨娘和柳姨娘,眉頭帶了幾分晦澀,滿臉苦笑。


  楚姨娘正對嚴鬆年胃口,海姨娘有娘家和女兒做後盾。她們兩個什麽都沒有,什麽也不是。雖然她們早就接受了自己一輩子當玩物的命運,但身處其中時,滋味卻非常不好受。她們才隻有十六歲,以後這漫長的一輩子,都要在這種灰暗裏度過麽?想一想,就不寒而栗,恨不得死去才好。


  嚴清歌看見她們兩個的表情,喝了兩口茶,道:“父親大人,過些時日寧家姐姐成婚,我給她做了幅帳子做禮物。鶯姨娘和柳姨娘針線不錯,我能叫她們去幫我看看帳子麽?”


  嚴鬆年眼裏隻有楚姨娘,對著嚴清歌道:“好,我這裏沒旁的事兒,你帶她們兩個回去吧。”


  鶯姨娘、柳姨娘知道嚴清歌是有話對她們說,互相看了一眼,乖乖的跟在嚴清歌身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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